第97章 香蜜梓芬完
天牢
森冷寂静天牢,风似乎都在这里消失了,只有无穷无尽的让人发疯的孤寂。
曾经骄傲无比的人如今披头散发的被困在这方寸之地,灵力被锁住,狼狈的被踩断了一身傲骨。
嗒,嗒,嗒……
一阵脚步声在寂静中清晰的靠近,一双龙纹云履靴映入她眼中。
荼姚抬起头,冷笑,“你来做什么,杀我吗?”
太微语气平静,脸色极冷,“你不问问你儿子吗?”
“旭凤……你要对他做什么,你把旭凤怎么样了?!”
荼姚慌了,突然扑过去却被一道蓝光困住,不得寸进。太微在她愤恨的目光中冷冷一笑。
“我不会把他怎么样,他是我的儿子不是吗?”
他加重了我的两个字,荼姚瞳孔猛的一缩。
“你……”
“凤凰独一无二方可显珍贵,你说对吗?”
他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也不需要她回答便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荼姚颓然坐到地上,惨然一笑。
“太微,我不如你……”
次日,朝堂正为该如何处置天后争的焦头烂额,忽然一个天牢守卫匆匆来报,天后自尽了,身死魂消。
一瞬间空气静的落针可闻,鸟族族长当场晕了。
…………
花界
这一天太微又来了,梓芬正在提笔写字,手腕似一截冰雪,阳光下仿若透明,似乎下一秒就会化了。
这一次她没再避而不见,还是在那颗杏花树下。
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近乎恍惚的看着她消瘦许多的身影。
她回过头,杏花吹如雨,时光仿佛就此重叠。
“你来了。”
……
“太微你来了?”
女子沐浴在日光花雨下,回眸一望,风也轻了,云也淡了,杏色烟衫成了天地之间唯一一抹颜色。
他走向她的每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失了序,若雷鼓。
“今日正有空闲,不如你我去凡间听戏可好?”
他对她伸出手,白金色袖上金线走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如他的眉眼,笑意驱散了他骨子里的冷漠,凤眸专注,只倒映着她一个人。
……
“今日可有空闲,陪我去人间再听一场戏可好?”
时过境迁,她对他伸出了手,脆弱似幻影。
“好。”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像在沙石中滚过,沙哑的不成样子。
两人去了人间,还是当初的那个戏园子,名字却变了,上面唱戏的人变了,曲目也变了。
“……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台上伶人千回百转,几段唱词几分黯然。
戏台下两人隐去了身形听完了一整出戏。
她轻声道,“此生只为一人去……唱的真好……”
梓芬淡淡一笑,眸色清冷,如九天之月。
“回吧。”
放下一块银子,她站起了身,下一瞬身形一晃,太微一惊连忙把她揽进怀中,就见她嘴角溢出了血。
他慌了,“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已经……”
说着他心中剧烈一痛,嘴角同样溢出了血色。
“已经使用禁术消耗本源与我共命吗?”
梓芬不爱笑,今日她却尤爱笑,笑出了泪。
“倘若我今日死了,你可会当真随我而去?”
“不会的。”
梓芬站定后缓慢坚定的推开了他,望着他浮上猩红血丝的双眼笑道。
“因为你是太微,是那一心统一三界,君临天下的太微。”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坚定你的选择,不要悔改。”
话落,太微猛然喷出一口血,蚀骨钻心的痛,那是禁术被破时的反噬,他狠狠攥住她的手腕,却只抓住了空。
“不!!”
……
花界
“呀呀……花……花花……哇哇哇!!”
上一刻还晴空万里的小锦觅突然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胡萝卜却僵硬了,愣愣的看着手上用来逗小孩的紫藤花一瞬间凋谢。
举目四望,繁花似锦的花界再无一朵花开放。
这一日早有预见,可真的来了十二芳主依然接受不了,痛哭出声。
在梓芬昏迷不醒时痛哭流涕的胡萝卜却没有哭,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上失了颜色的紫藤萝轻轻一笑,微闭上眼,一瞬间俊朗的少年变了模样。
白皙光滑的脸上生出了褶皱,须发皆灰。
已是是一老者。
再睁眼时他眼神中一闪而过迷茫,不复往昔。
……
太湖
“鲤儿,回家了。”
“娘亲,明晚我们还可以上岸吗?天上星星好美啊,鲤儿好喜欢!”
“当然可以。”
红衣女子语气宠溺温柔,“鲤儿喜欢我们每日都可以来。”
男孩生的粉雕玉琢,闻言欢喜极了,一转头却惊讶的瞪大了眼。
“娘亲你看,花都没了!!”
簌离抬头一看顿时一怔,太湖边上水草丰茂,春夏之际烂漫山花遍野,方才他们还在山花中观花赏月,就这么一瞬间竟都失了颜色。
“娘亲,这是怎么回事啊?它们还会开吗?”
“……会的,或许明日它们就会重新开了。”
“我们回家吧。”
簌离温柔牵着儿子的手,一同回了太湖。
……
天元二十八万八千六百一百六十三年夏至,花神梓芬仙逝,百花凋零,九洲四海万艳同悲,敛蕊不开。
天帝哀不自胜,罢朝举哀七日。
花界因花神之死,愤而脱离天界自成一界。
天地自此分六界。
……
栖梧宫
太微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痛弯了腰。
“梓芬……”
他苦笑,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抬头看向床头那副画像,画中人浅笑凝眸,风露清姿,如似真人。
太微心头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却自虐一般不肯移开视线。
往事一场梦,梦中千千劫,劫劫痛入心,他却甘愿沉溺其中。
在其中一遍遍找寻她的身影,一遍遍重复相见。
待得一日他勘破这劫,或许便能修得太上忘情。
太上忘情,方可大爱众生。
…………
某一处空间,时间在这里都似乎停滞了,一片无垠黑暗中有一座小楼静静矗立,灯火幽微,像黑暗中一点萤火。
小楼里一个光团气到膨胀,“你这次任务到底在做什么啊?!!”
“雇主的愿望是拯救润玉啊啊啊混蛋!!”
轻柔的声音慢悠悠,不急不缓慵懒极了。
“有哪里不对吗?”
“润玉所有的不幸都源于他的出身,幼时不见天日,是族群中的异类,母亲亲手割断他龙角,拔他龙鳞,生活痛苦暗无天日,所以想逃避。”
“不想又遇见了荼姚,因为应龙的身份成为荼姚的筹码,待有了亲儿又弃之如敝履,对他百般打压忌惮,尝遍仙情冷暖,仙生孤寂冰冷。”
“从小到大都过的苦,似乎就旭凤没出生之前过了一段幸福日子,这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的出身。”
“若他不是天帝的私生子这些苦难自然就不存在了。”
“他也曾说愿放弃一切只愿和母亲一起生活,这样不是刚好吗?他不再是应龙,而是一只龙鱼,是母亲的鲤儿。”
小光团憋闷,咬牙切齿,“可他是要当天帝的,这都是他必经之路!”
“他的必经之路就是一一给予,又一一剥夺吗?亲情,友情,爱情,如果这就是天道考验那他是懂的,从未拥有过怎么比得上得到又失去让人痛苦不甘。”
“如果这是他的必经之路那又何必拯救?还是说你口中的拯救只是在他苦难人生中为他安排一份爱情?这就是拯救了?”
“这份爱情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抹消他承受的所有痛苦?是能让他忘记幼时割角拔鳞之痛还是能让他忘记丧母之痛,或者抹消那几千年冷眼嘲讽,孤寂彷徨?”
“拔除钉子还有洞,痛苦一旦种下那就是伴随一生,爱情不是一切,他人生中也不是只有爱情。”
“若能选择重来一次,你猜他会愿意做鲤儿还是润玉?”
小光团哑口无言,她还淡淡对他插了一刀。
“你还出了乱子不仅进错了时间还让我丢了记忆,要不是我中途想起来,别说完成任务了,连任务的边都摸不到,小萝卜。”
先花神一个出场即离世的人物,和润玉……
啧。
“你还说,你还把锦觅变成了一颗葡萄!”
小光团反击,“不仅这样,还让风神水神在一起了!”
“旭凤居然成了荼姚和廉晁的私生子!!”
乱了,全乱了!!这个该死的混蛋啊!!
她懒洋洋躺在沙发里,不以为意。
“水神风神本就是要成亲的,少一点波折怎么了?”
“旭凤不还是天界殿下吗?还是独生子呢。”
“再说锦觅做一颗小葡萄多幸福快乐啊。”
小光团气死了,“借口一大堆,你就是不想生孩子,不想走剧情!”
她坦然,“那确实不想生孩子,不过我不是照剧情死在天后手上了吗?”
她觉得还好,剧情还是能勉强圆回来的。
只是荼姚太让人失望了。
“之前我还好心把陨丹给天后了,助她断绝恋爱脑搞事业,看她能不能把太微搞死扶幼帝登位垂帘听政,哪里知道太微居然先出手了。”
末了还摇头叹息,小光团变的全身通红,怒吼。
“谢怜微,你混蛋!!”
谢怜微熟练的隔绝声音,只懒懒说了一句。。
“你就说任务完成了没有?”
“……”
小光团身心疲惫,气势一下子泄到了底。
“完成了,雇主很满意。”
谢怜微摊手,“这不就得了,干嘛那么生气。”
小光团:“……”
沧桑抹脸。
他觉得再这样任务线上走钢丝总有一天会和小世界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