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谁命好

当天晚上，宋词就跟李延年商量了去省医院检查的事。起初，李延年死活不去，觉得没必要花那个钱。宋词坚持，他才勉强答应，这一检查就发现了问题。却原来当年医疗条件差，手术并没做好，伤口里有小部分的弹壳没取出来。这些年都没事，全是因为李延年本身身体素质过硬。医生的意见是，最好是做手术将剩下的弹壳取出来的好。两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最终还是决定立马做手术。

李延年给部队打了申请，部队很是重视，又批了他半年的假。只是这样一来，不仅他升副团长的事搁置了下来。甚至于以后，也得看他手术后的复原情况。为此，李延年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他想过退伍，但是不是现在。宋词知道他喜欢待在部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直到张秀梅和李庆丰得知他要手术赶来医院，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的时候，他这才释然。好在，手术最后很成功。 李延年出院的时候，已经到了月底。两人商量好，李延年接下来在老家养伤，宋词带着小树往京市去上学。

宋词去学校的时候，李延年非要送他们母子俩，被宋词骂了两句，他这才老实了。宋词也不担心他，有张秀梅在了。最后，是李延朝送的母子俩到火车站。 这回没买到卧铺票，硬生生的坐了两天才到京市。怕把小树给弄丢了，宋词都没怎么敢睡觉。所以到京市的时候，那叫一个憔悴。以至于周美琴看到她的时候，眼泪跟下雨一样的往下流，抱着她一个劲的喊她受苦了。

宋词困的很，也就没出言安慰。任她抱了半天，直到宋仁和扛起行李，示意她们快走，周美琴这才没哭了。来接她的还有她二哥宋明和大姐宋雅，宋雅除了刚开始打了声招呼，后面一直都低着头没说话。不仅是她，宋明也没怎么说话。多年没见，即便是亲兄妹，也生疏了不少。

宋词也没怎么说话，只牢牢的牵着小树，心不在焉的听着周美琴说起这几年发生的事。 只等到到了宋家，吃了饭，又睡了一觉，这才像活过来一般。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先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等听到屋外小树说话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到了京市。才出去，就看到小树正跟她二哥的儿子宋兴在院子里玩，周美琴跟她二嫂方莉正在厨房里做饭。见着她起来，小树抬头叫了她一声后，又低头跟宋兴玩了起来，玩的是一只铁皮青蛙。

宋家住的是一座一进的小四合院，是后来还回来的，院子里还能看到些违建的痕迹。

周美琴一抬头就瞧见她站在对面，忙探出头来，“饿了吧？马上就开饭了。”

灶下，方莉抿了下嘴。大姑子就够让人烦的，如今小姑子也回来了，家里以后可是热闹了。

宋词走到厨房前，“爸跟大哥呢？”

“你爸出去遛弯了，你哥我让他去买卤肉了。”周美琴边炒菜边道。

宋词见方莉一脸的汗，走过去道：“二嫂，我来烧火吧，你出去擦把脸。”

厨房的窗户是朝西看的，太阳虽然下去了，屋子里还是又闷又热。

方莉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不用，饭马上就好了，你坐了两天火车也累了。”

周美琴亦道：“屋子里热，你到院子里坐着去，这里不用你。”

宋词见菜的确炒的差不多了，这才出了屋，正好瞧见宋仁和和宋明从外面进来。 见着宋词，宋仁和就道：“宋词，你妈前几天说延年做手术了，他现在怎么样呢？”

“已经出院了，现在在老家养伤。原本我们商量着借着他这次休假跟你们见见的，谁知道却住院了，不好坐车，这才没过来。”宋词解释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伤养好。对了，他这伤好了以后还回部队不？”

宋词点点头：“回。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恢复好了不影响训练。”

“这就好。”宋仁和摇着手里的蒲扇道。 正说着话，宋雅就带着一家子从外面进来了。宋词瞥了走在宋雅后面的赵程一眼，没有说话。

“姥姥，我来了。”赵元普一进院子就冲进了厨房。

“哎呀，小圆子来了。姥姥今个可是做了你最爱吃的大鸡腿，待会你可得多吃两个。”周美琴高兴的摸了摸他的头。

院外，宋雅将小女儿赵月放在地上，指着宋仁和道：“到姥爷那去。”

赵程将手里提的西瓜放在石桌上，“爸，大哥，宋词。” 宋仁和应了一声，扭头对宋明道：“大明去屋里把桌子给搬出来，待会就在院子里吃饭，凉快。”

宋明应了一声后，就进屋搬桌子了。

宋雅见宋词没喊自己，也没喊赵程姐夫，知道她心里还在怨自己，眼睛红了红后，扭身去了厨房。

赵程却是一脸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宋词，“我听你姐说，你中午到的，怎么没见妹夫？”

宋词不想跟他说话，全当没听见。

宋仁和见了就替她道：“延年前些时候动手术了，这才没来。”

赵程点了点头，笑嘻嘻的道：“爸，你看宋词。多大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喜欢谁就不理谁，全挂在脸上。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但也不用记这么多年吧。”

宋词忍不住道：“你当然不用记，毕竟下乡的不是你。”

赵程不以为意的道：“我听你姐说你现在不是过的挺不错吗？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气。”

“我过的不错那是我自己的本事，我要是没下乡，我只会过的比现在更好。我没骂你都是看在我爸妈的面上，你还好意思在这说我小气，就凭你脸大吗？”宋词冷冷的看着他道。

赵程有些恼的道：“要不是看在你替宋雅下乡的份上，你看我理不理你，摆着个脸给谁看了。你又不是替我下乡，你怎么不找你姐去。再说了，你要是不下乡兴许就跟着爸妈下放了，兴许还不如现在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宋仁和敲了敲石桌道。

就在这时候，宋雅忽然从厨房走了出来，“小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你姐夫。当初是我非要嫁给他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说完，她就拉着赵月往外走。赵程见了，立马招呼赵元回去。 赵元却不走，嚷嚷着要吃鸡腿。他正要发脾气，周美琴就从厨房里出来了，“都给我回来，好好的，叫人看笑话。中午的时候，你小妹那样你也看见了，可见她在乡下受了多少苦。这事本来就是你们的错，怎么？还不能说你们两句了。”

说完，朝方莉使了使眼色。方莉忙过去拉宋雅，嘴里更是道：“大姐，快坐下吧，孩子们都饿了。”

周美琴又去看宋词，指望宋词能说两句软话，宋词直接将脸给别到一边。原主虽然是半自愿下的乡，但的确是因着这两人的错误下的乡，而且心中一直有恨。她不是原主，自然不能替原主原谅他们。顶多只能当没看见，跟他们交好却是不能的。

周美琴叹了口气，没有勉强，自个进厨房端菜去了。

因着这一出，大家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吃完饭，宋雅一家子也没多待，说了两句话就回去了。

周美琴想劝劝宋词，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宋词见了就道：“妈，你们怎么跟她一家子来往我没意见，只要你们不要求我就行。我一看到他们，我就想起我在乡下过得什么日子。明明犯错的是他们，最后罪我一个人受了，我不吵不闹就不错了。”

“妈知道，妈以后不劝你了。你姐她都是自找的，你不在京里，你是不知道…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周美琴忽然停住道。

宋词点点头，却也没多问。

厨房里，方莉也在跟宋明说话。

“我瞅着小妹懂事了不少。”

宋明点点头，心里有些不好受。

“大姐也是的，明知小妹不喜欢赵程，她自己来吃饭也就罢了，还非得拉上赵程。占便宜没个够，少吃一顿怎么了。”方莉又道。

“大姐也不容易。”宋明忍不住道。

“谁容易了，这一大家子，就她没往乡下去过。赵程再不是个东西，也没饿着她，还养了两个孩子，而且还是她自个舔着脸凑上去的。小妹以前养的比她还好吧？吃饭的时候我看她那手，跟我一样的糙。我说大姐她就是命好，做的错事不少吧，还总是有人为她操心，觉得她可怜。像我们这种真正受过苦只不会哭的，却是没人可怜。要是没下放，我那可怜的孩儿兴许不会掉…”

宋明赶忙道：“小声点，都过去了。你要是想要孩子，咱回头再努努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