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冤屈难辨

众人循声瞧去，见庭院正中站着个枯瘦老丐，脸上肌肉全消，有如骷髅。

黄若心头一凛：“韦九霄！”

想起自己在青竹林会上，被这丑八怪掌力一扫，便险些丢了性命。她一颗心怦怦乱跳，低着头不敢再瞧，道：“米大哥，我害怕这家伙！”藏到了他的身后。

韦九霄便站在院中，可他何时到来的，竟连身边的人也没有察觉。

群丐见他突然现身，吃惊不小，纷纷躬身施礼。

苏大满脸堆笑，快步抢上前去，伏拜在地，道：“韦帮主，您老人家怎么来啦？”

韦九霄道：“老花子听说咱们耿掌柜跑到了这附近，担心你们几个伙计抓不到他，就跑过来瞧一眼。

这姓耿的吃里扒外，放水把咱们总号给淹啦，可轻饶不了他。

听分号上的小伙计说，你们都往宋大善人府上讨饭去啦。老花子肚里正饿，便也跟过来啦。”

黄、米二人知道这个丐帮的代帮主说话诙谐，常以开饭铺的老板自居。总号是指青竹林、分号自是指幽州分灶，倒也不如何诧异。

群丐中不少辈份低的弟子却素未同他谋面，听了这番说辞，个个瞠目结舌。

苏大道：“韦帮主，咱们眼看着就要把那姓耿的给抓住啦，可那老……宋长老横插一杠子，把他给藏起来了。小的们追到这来，正逼着他要人哪！”

韦九霄脸一沉，道：“胡说八道，咱们宋掌柜一向耿直，哪会干这种糊涂事！”

苏大道：“千真万确，他抵赖不过，就跑回屋装死去啦。”

他抬头望见小六儿，一把将他揪过来，道：“你说！”

小六儿原本也是丐帮弟子，恭恭敬敬地打了个躬，道：

“代帮主，咱们本已将那天杀的鬼马骝捉住，哪知……”

偷偷瞧了一眼黄、米二人，接着道：

“哪知他滑溜得很，一个没注意，竟给他逃了。”

黄若心想：“这人虽然油嘴滑舌，倒也义气得很，帮我遮瞒着。”

韦九霄道：“没法子，只好叫他多活一阵子。”

目光一转，落在破城枪上，眸子里精芒一闪，道：“万九儿，你小子刚才带头嚎什么哪？隔着老远便听见啦。”

万九儿打了个礼，道：“代帮主，咱们项老帮主是被个叫郑百魔的狗东西给害死的。”

哽咽几声，指着米入斗道：“这位……这位好汉爷亲眼见到了他老人家的遗体。”

韦九霄眼皮一挑，望了米入斗一眼，笑道：

“万九儿，你问问这位好汉爷叫什么名字？”

万九儿道：“对啊，刚才咱们乱成一团，还没请教你姓名？”向着米入斗一拱手。

米入斗曾在青竹林英雄会上，同韦九霄谋过面，情知身份再难隐藏，大声道：

“我是九华弟子米入斗。”

此言一出，群丐登时一阵哗然，显然皆听说过林大业的构陷之辞。

韦九霄道：“这小子忘恩负义。上官大侠从小将他养大，手把手教他武艺，他却害死了师父的亲女儿，自己的亲师妹。这种人的话怎么能信？”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容登时收敛起来，显然于米入斗所作所为，厌恶无比。

米入斗道：“韦代帮主，那姓林的胡说八道……”

苏大大喝一声，打断他道：“狼心狗肺的臭贼，凭你也配拿着项老帮主的兵刃，还不放下！”跃上前去，运力拉扯。

米入斗心头火起，大枪奋力一扬，苏大矮胖的身子斜着飞起，正落到屋顶之上。

万九儿惊道：“刑天舞戚！”

苏大骑着房脊，厉声喝道：“丐帮弟子，快把这狗贼拿下了！”

万九儿道：“且慢！他真的会使老帮主的破城枪！”

苏大道：“那一定是他偷学来的啊！”

万九儿道：“偷学？怎么可能？”

苏大怒道：“万九儿，你这脑袋便似榆木疙瘩一般刀斧不入，怪不得十几年了，总是个副灶主，再往上走一步都难。”

揭起两片瓦来，叩打着节拍，嘴里似唱非唱：

“不揭锅、不揭盖，揭两片瓦放在手，大小花子要讨饭，恶人财主要放狗……”

群丐掣出家伙，东一簇、西一伙地散开，顷刻间便将米入斗、黄若团团围住。

韦九霄道：“正当如此！咱们丐帮几百年老字号，江湖上出了这么个败类，不管有没有牵连，都得伸手管上一管。”

米入斗大声说道：“韦帮主，您老人家明察，姓米的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林大业才是欺师灭祖的畜生！我师父上官大侠，便是被他害死的！”

这句话一出口，群丐登时停住了鼓噪，接着笑声轰然响起，纷纷骂道：

“混账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林大侠侠名在外，咱们谁不知道，岂是你这败类诋毁得了的？”

米入斗心头好生憋屈，一时说不出话来。

黄若心想：“要是上官姐姐在就好了，一定能分辨清楚。可眼下人多口杂，千万不能叫人知道她还活着。”

转了几个念头，实在想不出什么言语替米入斗分辩。

韦九霄喝道：“江湖败类，留你不得，休怪老花子以大欺小！”

急纵数丈，左掌往米入斗身前推了出来。

忽听一人高叫道：“手下留情！”接着一件物事激飞而至，正撞在韦度禅掌上。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碎木四溅。韦度禅手掌一滞，米入斗趁机从他掌影里闪了出去。

却见宋长老跛着脚飞扑过来，两条胳膊上厚厚地缠着一层白布，身后跟着冯一山等人。他才处置好伤处，听得动静，便赶了过来。

方才那件物事，却是一只木足，受了韦九霄掌力，早碎得有如木屑一般。

苏大猛地欺上去，一钩往宋长老咽喉抹去，招式已出，才喝了一声：

“帮主面前，还敢放肆！”显然有意偷袭。

他见宋长老扑向韦九霄，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我就算一勾把你挑了，那也是忠心护主。”

宋长老飞扑之中，不意他长钩倏然而至。他双臂缠满布条，举动不便，右腿一抬，一招“飞踢石燕”要将他长钩踢开。

这是几十年烂熟于心的招式，不加思索便使了出来。

腿抬到尽处，猛地记起自己方才为救米入斗，已将那木脚飞踢出去。再要变招，却如何来得及！

喉头一凉，眼前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