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虾兵蟹将围少林

黄若记挂着爹爹的遗物，打探路径，往少林寺行去。

入了潼关，沿着洛水迤逦向东，来到少室山脚下。

遥遥望见五峰横列，恍如翠屏，一阶蜿蜒，直似飞蚿。

这道石阶乃是唐时开凿，共长八里。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香客上下，一条条青石被磨得光滑晶亮，中间微微凹下。

到得阶前，不见香客，倒有两个持刀的劲装汉子，分守左右。

一个汉子问道：“丫头，也是来拜山的吗？”

黄若点点头，那汉子挥挥手，只管让她行过去。

向上又行不远，又是如此二人，黄若心中一奇：

“这些人在干什么，给少林寺守山吗？难道寺中生出什么大事，几百个和尚还不够用了，又雇了这些外人守山？”

忽见迎面腾腾地走过来一个瘦汉，道旁二人双刀并举，将他拦下。

那瘦汉道：“老子下去打酒，你拦我作甚！”

一人喝道：“咱们的规矩，有头发的过，光头不能过；女娘们过，老爷们不能过！摘了帽子瞧瞧。”

黄若心想：“少林寺怎地还有这古怪的规矩？”在一旁看热闹。

那瘦汉大草帽一摘，果然寸草不生。

他赔笑道：“咱们自己人，两位位通融一下。”

一个守路汉子嘴巴一撇，道：“自己人更得知道规矩，通融不得！”

那瘦汉好话说尽，二人就是不肯放行，瘦汉怒道：

“老子从娘胎里出来，头上便没带过毛儿。几十年横着膀子走路，没人敢拦着，贼杀才，今个儿不想活了吗！”

一个守路汉子望见黄若在一旁看热闹，冲她挥挥手，喝道：

“小丫头，还不快过！打起来刀子不长眼。”

黄若向上行去，手中却多了瘦汉的那顶大草帽。

才过歇脚亭，便听得吆五喝六的声音响成一片，接着望见浓烟阵阵腾起。

她心中大是奇怪，长发一拢，扣上草帽，奔了过去。

但见少林寺山门大开，门外聚了不少江湖豪客，正东一堆、西一撮地埋锅造饭。

百年古木、松柏桑槐，只管拿去烧火；

题字石碑、苏黄米蔡，通通用来垫锅。

黄若混进人群，往山门里瞧去，见数名僧人低眉垂目，手持长竹帚打扫院落，似对门外众人不闻不见。

她心中一奇：“这些和尚们怎地一副受气包的怂样？”

门口一个汉子醉醺醺站起来，向一僧喝道：“还不张嘴！”把手里啃了一半的猪蹄往山门里飞去。

众人一片喝采：“猪蹄当飞镖，专打小和尚！”

黄若见那猪蹄去势既缓又偏，心想：

“这人根本没什么本事，可胆子倒不小，堵着少林寺门口闹事，这不是老虎头上扑苍蝇么！”

山门里那僧眼皮都不抬，长帚一摆，将一片枯叶扫到角落。帚柄却正撞在猪蹄上，将它挡在门外。

这一下轻描淡写，锋芒不显，功夫便高明得多了。

那醉汉怒道：“大爷赏你的，还敢不接！”

飞脚要将那猪蹄踢回山门里，他连起两脚踢空，第三脚才踢中那猪蹄。

众人又是一片轰然大采：“好一招秋风扫落叶、猪蹄连环踢！”

那僧眼中怒气一闪，长帚疾扬，猪蹄在竹枝上一弹，倒飞回来，撞进那醉汉嘴里。

接着倏然跃到门边，长帚又是一扫，往那醉汉探进门内的腿上斩去。

众人见他突然还手，慌做一团。

一片“小和尚发威啦！”“不得了，溜乎哉！”的惊呼声中，一条黑索横空而过，正缠在那醉汉腰里，将他生生拉了回来。

黄若回头一望，见挥索那人正是钟氏夫妇的仇家肖沐子，心头一颤：“那两个老糊涂莫名其妙的死了，可这家伙却还活着。”

肖沐子救下那醉汉，手一扬，长索甩进山门，往那僧颈上缠来。

那僧不敢怠慢，长帚一架。肖沐子腕子一抖，索头忽的一缩，缠在帚杆上，将长帚带飞。

那僧跃起来抢，五指凌空搭上帚柄，身子便要跃出山门，猛然间似是想到什么，在门柱上一踢，凌空又折回门内，长帚却已被黑索夺走。

黄若登时明白过来：“虚悲方丈曾遗命合寺僧众，不得出山门一步。这些虾兵蟹将如此嚣张，是欺负少林僧不能出门还手。”

山门外众人齐声赞道：“肖二当家的好武功！”

黄若心想：“原来这黑大个是虾兵蟹将的二当家，不知大当家又是谁？”

众人见己方胜了一阵，得意洋洋，一人一句，喊出了一片声势浩大：

“说什么领袖武林，还不是缩头乌龟！”

“快那姓李的魔头交出来，让咱们一人一刀剐了他！”

“这姓李的手上沾了几百上千人的血，你们把他扣在寺里算是什么！再不交出来，咱们便放火烧山啦！”

黄若心中一奇：“姓李的魔头，是李潇寒！他怎地会被扣在少林寺？”

众人气势汹汹，天南海北的粗话层出不穷，荟萃一处。

骂到尽兴时，有个猥琐胖汉双手拎开裤带，对着山门一站，迎风便要小解，余人笑成一片。

哄笑声中，忽听一个老成的声音说道：

“逆水不行舟，顶风不扬尿。你小子这泡尿要是让风兜回来，自己裤子脏了不说，咱们都得跟着闻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