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要叫我与君元（1）
在苏家安即将讲岔之前，与君成轻轻咳嗽一下。
“啊，我好像讲岔了。”
“没关系，我对你和这个叫苏子雨的姑娘之间的感情也有一点点好奇——就长话短说吧，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到最后怎么样了？”
“子雨她大概在准备今晚的晚饭。”
“还在一起？”
“……还在一起。”
苏家安的语气……好像有些低沉？
“问题也就出在，我们还在一起。有悖世俗的感情如果想要长久那一定会、一定会付出代价，可惜我在付出代价之后才明白。”
——教不严，师之惰。
与君成脑海里闪过这句老话，霎时像身处严寒。
“纸包不住火啊，再小心的秘密也总会遇到暴露的那一天。”
——
失去初吻，收获一段特殊的感情。苏家安内心惴惴不安。
可是，有手可牵的感觉真的好棒！他也很喜欢苏子雨，就像、就好似一个人心中一直喜欢的姑娘突然对那个人告了白！完完全全，完完全全让他没有办法说出“不”这个冷酷的字，他承认自己没有正确的三观，甚至还背离世俗……
但是，和苏子雨在一起完全没有违背苏家安内心做人的准则——不伤害、不妨碍他人，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他的准则。
现在他想做的就是……
“苏子雨……”
“姐姐。”
每次只有叫姐姐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孩子才会回头看他，苏子雨气放慢脚步，和苏家安保持步伐一致。她的头发很长，耳畔的发丝遮挡住了小片的视野，发丝后面的视线染上一层朦胧，此时什么也没干只是在路上走着，竟然都让苏家安的心跳加速。
“……家……安——”
“姐姐不要逗我，阿弥陀佛，贫僧不近女色……”
苏家安双手合十，还显稚嫩的脸上有视死如归的坚毅。
“不近女色就对，姐姐不喜欢色鬼。”
苏子雨想揉一揉苏家安柔顺的脑袋。
“我想揉一揉你的头发。”
“姐姐，不管你现在想干什么，控制住你的想法就对了。”
“控制不住的话要怎么办？谁让你的脑袋长的那么好看。”
脖子一凉，感觉有点冷。原来是有一双柔软的手逆着他的头发从后向前捋了一遍。
躲开苏子雨第二次想要动手：“姐姐不喜欢色鬼，我也不喜欢姐姐变成色鬼，姐姐要正经一点，这样我们才能……”
“才能什么？”
这次苏家安竟然面不改色的说：“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那好吧，为了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以后就正经一点点点。”
十四五岁的年纪，竟然也会因为这些话而红脸——
两个人的脸都红的不像样子，不过他们的视线都固执的不看向对方。
苏家安和苏子雨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老话说观念相同的人会互相吸引，在和苏子雨在一起之后苏家安才算是信了这句老话，这份吸引甚至强烈到跨越了血缘、这一份不能跨越的禁忌。
从学堂毕业到担任一官半职，常人都认为他们是姐弟，其实真正的关系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喔不对，还有那个为他补了三年小灶的小先生。他和小先生现在是朋友。可惜小先生姓与，与家是上一任城主的追随者，梁城主上位后与家全族都被禁足在一处宽大的院子里面，被限制了自由。与君元当了他三年的小先生后就又回到那没有自由的院子里面了。
长大之后，两人的日常相处收敛了很多，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搂搂抱抱界限模糊了。毕竟成熟男女间的互动大多容易遭到外人误会。
行走在菜市场里，苏家安手中提着的竹篮里放满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在这个喧闹的场所他小心地护着竹篮，同时探头看路边还有没有新鲜的蔬菜。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挑完蔬菜后苏家安朝肉铺所在的方向挪去。
一个星期后就要迎来新历的第一天，俗称新年，梁文城的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年货，顺便为新年那天的美味佳肴选购食材。
同时这一天也是他和苏子雨私定终身的纪念日。
不禁伸手想握住身边人的手，手臂伸出去后苏家安才想起来他和苏子雨是分头行动，他负责选购食材起灶做饭，苏子雨负责挑选年货布置他们的小家。
有种逆着人流往前走的感觉，周围的行人都往苏家安来时的方向流动，似乎他的身后有一个不停旋转、有磁力的漩涡，这导致苏家安废掉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安氏肉铺”摊前，寒冬腊月天，后背沁出薄汗：“老板，我要三斤牛肉！”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
肉铺老板的声音洪亮有力，在节日气氛的渲染下，哪怕是终日沉闷的人脸上也会泛起红润的光亮，老板的刀工纯熟，手中的动作飞快：“您的牛肉好了！”
付了钱赶往下一家，苏家安还有好些东西没有买，尤其是一些子雨喜欢吃的东西，不能缺少。
于是，等苏家安清空了自己的计划清单，时间已经匆忙忙地赶到正午了，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一片喜庆的红色——门里门外张贴了对联，爆竹高高悬挂，身穿喜庆的红色棉衣的苏子雨从屋内探头，欢喜地给苏家安一个拥抱：“回来啦！”
“子雨姐——东西！东西掉了！”
“不要慌，我接住它了！”
“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唔。”
后厨整整齐齐的摆满了苏家安采购的食材，忙活完，苏家安的脸依然还有些红。
有一点点不甘心……
在子雨身后，他悄悄接近，在她的脸颊落下一个带着热气的吻。
“要亲就光明正大的亲，偷偷摸摸的算怎么一回事？”
回过神后苏子雨脸上扬起坏坏的笑，转身，缩短本就几乎为无的距离，柔软的嘴唇互相触碰，带着温热的呼吸。苏家安轻轻咬住她的嘴唇，苏子雨按着他的胸口轻轻挣脱，眼睛圆瞪，嘴角下撇：“喂，一会儿肿了嘴唇还怎么出门逛街？要懂得适可而止啊苏家安——”
这副似是发了脾气又似是调侃的样子让苏家安心甘情愿的败阵，不过败阵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觉得恼，就好似生活的调味剂，为他们二人的日常生活增添了不少色香味。
离开后厨，苏子雨说为他准备了惊喜。苏家安兴致高昂地跟随苏子雨的脚步走进房间。
刚刚走进门，一摇一摆的红色“不倒翁”把怀里鼓囊囊的红色大袄丢进苏家安的怀中：“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这件衣服和你身上穿的这一件好相似，子雨姐，这个不会是情侣款吧？”
苏家安换上新衣服，也变成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不倒翁”。苏家安的脸兴奋的发红，他发自内心的喜欢这种相同的感觉。
“回答正确，加一分。新衣裳更换完毕，我们一起去逛街吧！忙碌的采购环节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属于你我二人的甜蜜时光啦！”
“去小吃街服装店……晚上可以去夜市和古玩市场看看。如果还有没有考虑到的计划，那就等想起来了再加进计划里吧。”
苏子雨戳了戳苏家安的厚袄：“还有二手书市场。”
二手书市场成功加入二人计划。
“不过，子雨，如果被别人看到了我们在一起……”
有点欲言又止。苏家安心里不觉得怕，他担忧苏子雨会被别人指着脚后跟指点。
想到了小时候他问小先生的那个问题，他长大之后确实就如小先生所说，他懂得了。
“我们一不偷不抢，二也没有妨碍他人，三又不是在干什么龌龊勾当，何必要怕别人的指指点点，如果有人敢说腌臜话，无视就行了。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走吧，我们去逛街。”
轻轻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他的心口怦怦跳动。苏子雨牵着他的手，苏家安用一只手笨拙地锁好家门，向前走的路途中，鼓动的心跳趋于平缓，他喜欢这种惬意的时光，冬日不多见的暖阳撒在晶莹的地面上，映亮了身边苏子雨明媚的笑脸。
……
“你们两个好好跪下，苏家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你们！”
苏衅语气严厉，他本就是一个严厉的人。祠堂里充斥着让人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气氛，苏家安和苏子雨并肩跪在蒲团上，眉目低垂，似像是同列祖列宗们忏悔。祠堂外脚步声来来去去，不知跪了几个时辰，外面的脚步朝着祠堂里面走来了，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
大概是摔疼了，传来老人的呻吟。
“别回头，好好跪着！我看你们是还没有意识到你们干的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苏衅的语气让祠堂里的气氛更加低沉压抑，让人胸口发闷。
苏家安紧紧咬着牙，他不能反抗家主苏衅，但是他绝对不认为自己干了严重的事。他苏家安只是和苏子雨在一起了，仅此而已。
“上家法。”
仆从乘上棍子。
“打我就好了，是我先对苏子雨告的白。”
苏衅手里的棍子指向苏子雨：“列祖列宗都在前面看着，你们两个人都少不了。苏子雨。”
“父亲，我和苏子雨究竟做错了什么？”苏家安仰头看着自己那严厉的父亲，目光清醒，语气却满是不解。
“家安，有些禁忌碰不得。”苏衅缓缓地说，他叹了口气，“近亲，自古以来都是最大的禁忌，凡是触碰禁忌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这个社会也不会容忍你们。”
“可是在被你带到祠堂之前，我和子雨的生活很好，和邻居相熟，日常生活里帮过别人不少忙，也收获很多善意的回报。”
“这不是最重要的。你们知道近亲通婚最大的恶果吗？”
“知道。不过我和家安没有行过房事，恶果落不到我们的头上。”
苏子雨的语气很冷淡，每当她的底线遭到触碰的时候，她就会竖起放养，一改温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