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泥人入海（3）
“唐叶……”
思念原来真的可以让人彻夜难眠，翻来覆去脑袋里都是唐叶担忧又愤怒的脸。
未原睁着密布血丝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试图再召唤出一缕灰雾，然而瓶口遭到瘀堵的感觉依然在，受到内在的冲击，未原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了。
他干脆起身打开房间里的灯，灯光驱散了这一隅的黑暗。
未原拖着沉重的思念翻开桌子上那本被水泡过的书，阅读或许可以减缓漫无边际的思念。细密的灰尘扑簌簌地掉落，慰藉心灵的书本上竟然空无一字。未原顿时愣住。
“原来不是书吗？”
未原这次从后面开始翻，总算发现了这是本什么玩意。
这是一本被水浸泡过的，被人翻的稀烂的——记事本。大概就是这样，歪扭的字迹爬满了背面的纸张，只写了大概十多页左右，未原准备趁着无眠的夜晚慢慢看。
“唐叶，一定要等我。”
不自觉地喃喃出声，唐叶还是在他脑袋里面徘徊。
未原定睛看向手里的记事本，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哐、哐”地，步伐稳定不遮掩的脚步声。未原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记事本，鬼使神差地塞到单薄的床垫下面，他干完这些，他屋子的门就被来人擅自打开了。
未原半调侃地说：“这才第一个晚上，你就害怕我趁机偷跑了？”
周国玉却没接话茬，眼神诡异地先扫视了一遍这里的环境，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这让未原露出狐疑的神情。
“你……”
“你和苏衅都吃过晚饭了吧？”
“你就为了来问这个？”
周国玉面色猛沉：“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看来是踩到周国玉的雷区了，这人似乎很烦别人反问他的话。于是未原装作一无所知：“都吃过了。”
“好。”
诡异的寒暄完，门又被关上了。未原没敢第一时间有动作，他保持看向房门的姿势等待十秒，房间的门没有征兆地又被周国玉打开：“我突然想起来——”
他们四目相对。
未原：“想起来什么？准备送我离开这儿？”
“在见证这个世界的终末到来前，你哪儿也去不了。”
“……”
他不会真的是在……找这个记事本吧？一个粗心大意到被水泡的稀烂的本子。
未原把那巴掌大的本子揣进怀里，起身挪移到门后用身子顶住，弓着身子翻开它，不过未原很快就失望了，所谓的“记事本”其实只是他一开始擅自附加的价值——
混乱不通的词句组成的一页页废纸罢了，周国玉不可能是在找它。
“不能过度揣测这个家伙的意图，他的心理和普通人不一样。”
未原暗暗摇头。倚着的门突然传递来一股推力，未原正微微扬起手准备把记事本扔到床上，心思转念之间未原改变主意把本子揣进兜里，动作自然地转身拉开了门。
“怎么了？”
周国玉正在门外，果真是他怀疑心没消退，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他抱着双臂，动作对称，眼里的审视化作实质：“那个本子没什么用，我可不是在找那玩意。你揣测的意图绝对不会是我的本意，你得明白这一点。”
未原心思一转，反正夜晚难眠，于是用委婉的反问句式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本意是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大概是句式用对了，周国玉的敌意消退了一些，他从未原身侧挤到屋子里面，在桌旁坐下的动作十分自然。未原也乐得为他让开道路，随即又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周国玉的对面。
这是一个了解敌人的好机会，借用周国玉的倾诉欲望……
像他这样扭曲的人心里一定憋了很多话，只是一直没有人可说。
“我的本意每分每秒都在变化……”周国玉双手交叉握着，视线落在未原腹部一侧，那里正是放着本子的地方。未原领会到周国玉的意图，“坦然”地将其推给周国玉。
“明天见。”
周国玉拿走年代久远的记事本揣进怀里，不按常理出牌地起身就走向门口，不给愣怔当场的未原反应的时间，大幅迈步速度极快，当未原意识回笼时，距离关门声散去已经过去有段时间。
“你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这也让未原直接确认，这个记事本就是周国玉半夜三更的目标，只是确认目的的代价让未原失去了记事本。
未原悄然打开门向外望去，外面已经不见周国玉的影子，也听不到脚步声响回荡——看来周国玉已经离开了。
未原悄悄掩起房门，片刻后，哐哐地脚步声又回到监管区域。
未原已经把唐叶暂时搁在脑后，此时他正在代替周国玉巡视这片区域。未原如果要离开这里，就不能按照周国玉的意志行事，老老实实地去当一个“旁观者”。
他是命运的践行者。
仿佛周国玉还未走，脚步声音绕监管区域一整圈，最后停在未原房间隔壁。
未原酝酿两秒，抬手用力叩了叩门，几乎同时地房间内传出来仿佛受到莫大惊吓的尖叫声——
“啊——！”
这声音也吓了未原一跳。
未原原本准备大摇大摆地瞧瞧监管区域里囚禁着多少人，同时再看看自己屋内的记事本的出现到底是不是巧合。毕竟周国玉不惜夜半来找的东西，怎么粗心地放在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面呢？
“别杀我！别、别杀我！”
声音粗哑慌乱，听上去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里面的人估计是阵脚大乱，根本不敢开门。
站在门外的未原思索数秒，灵光一闪，故意让门内的人误以为外面站着的是周国玉，又抬手叩了叩门。
果真有效。
门颤颤巍巍地打开了，一个蓬头垢面，脏到一眼看去分辨不出年龄的中年人小幅度地打开门，或许是身体佝偻着，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门外人的真面目，只是低着头，依旧打着哆嗦说着：“别杀我，别杀我！”
“杀你？是周国玉要你性命，我不要。”
未原撑开门缝，跻身进到里面，屋里没有开灯，于是未原伸手就要把灯打开。
“不要，不要开灯！”
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似乎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他声音嘶哑又生疏，可打开未原开灯的手的动作又快又急。未原只好收回手。灯已经不用再打开，借着走廊光线，他已经确认这位叔屋内布置和自己那间很相似，桌子上也有一个破烂的本子。
看来是广撒网式的秘密，或者是周国玉在“钓鱼执法”。那个记事本是他曾经的执念吗？
“你是谁？你是周国玉的……”
蓬头垢面的中年人总算发现来的人不是周国玉，表情呆滞。
未原边走到桌子旁边，边说：“我是新来的囚犯，周国玉的监禁对象。”
蓬头垢面的中年人愣了一下。
随即恐惧地说：“你疯了？！这每个房间里……都有隐藏的摄像头，那个人能看到这里每个举动！你逃不掉的……哈哈哈哈……看来要被杀死的人是你、是你！”
未原没把中年人的话当做疯话，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从他们口中挖出秘密。
中年人房间里这本陈旧的记事本后面也有四五页写满凌乱到无法辨别的字迹，和自己房间里那本如出一辙。
中年人情绪更加激动了，一步步向后退，直到后背抵住房间的门。
“那是痛苦的源头啊……一旦打开，你的命就不在属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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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感觉到自己码字能力在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