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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比试

见雪老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手,凌鹤瞥了眼同桌数人。

张狂若是都不能赢,丰休更不可能,那只剩下自己和王病两人。

只是两人不同于其他人,是孑然一身,自己身为丐帮帮主,王病乃是王家家主,若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出手,传了出去确实不好听。

即使是为了拘仙阁的任务,凌鹤也不想亲自动手。

话说回来,若不是因为拘仙阁,自己都不可能来此处,也不可能开口说话。

看了一眼不远处一间房门,凌鹤只能厚着脸皮挥挥手,表示自己放弃这一场。

果然,楼下传来一片嘘声。

又等片刻,无人再上台挑战,对方可是能一掌逼退张狂,与凌鹤不分胜负之人,在场都有自知之明。

赵紫莲道:“下一场,书画。”

莫道朗声道:“拿笔墨来!”

只见他磨好了墨,将笔咬在口中,然后直接把墨倒在了纸上。

他将纸挂起,那墨便一股股向下流去,此刻才开始用笔将墨摊开。

有极高的武功加持,莫道挥墨化雨,运笔如龙,身姿潇洒非常,毛笔挥舞间带着阵阵剑意。

杜汐儿讶然:“他也是用剑的。”

十几年来,江湖剑道凋零,只剩青城山、华山、王家三个用剑的门派,而且其中一流高手只剩三位掌门。

年轻一辈中,剑客几乎绝迹,更是没有一个才俊。

没想到天玄门竟然也是用剑的。

很快,随着收尾完成,一幅瀑布山水跃然纸上。

莫道将一碗水倒入没了墨的砚台中,晃一晃,泼在了画纸上。

只见群山之间,云雾升腾,瀑布飞流。

台下传出一阵惊叹。

独孤景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作画方式,甚至从未听说过。

莫道最后在画上提了句“飞流直下三千尺”这才完全停手。

“书画已成,请。”

请字落下,莫道踱步到一旁,等候挑战者。

在场多是江湖人士,打架杀人或许都能冲上一冲,但是舞文弄墨并不在行。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旁有人引路,带着两个老者走上台来。

其中一人只看了一眼,扭头离去,任由旁边引路的汉子如何劝说都不愿意留下。

剩下那老者胡须稀疏,面无三两肉,步履虚浮,别说内功,完全是一个没有练过功夫的普通人。

只见他四下打量,在众多佩戴兵器的侠客注视下战战兢兢。

楼上凌鹤捻须皱眉。

独孤景道:“凌鹤老头没安好心。”

杜汐儿回道:“拘仙阁怎么可能会有好心。”

青衣老者来到画前,眼前一亮,扭头看了眼台下。

他终于明白为何另一人死活不肯留下,此画无论技法还是画工,当世绝无仅有。

除非请来当世公认绘画大家江宁赵干或许能一较高下,其他人确实不够。

不过这个字,跟这幅画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老者心思大定,拿起笔来,略微思索,写道:

迥与众流异,发源高更孤。下山犹直在,入海不回头。峻势应难匹,方如此水福。

莫道此画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险峻,所以并不适合此诗,这也是他没有写下一句“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原因。

老者写的这首无论意境还是景色,都更加合适,而且这首诗虽不太出名,但大有来头。

作诗者名为钱弘俶,赵匡胤称帝之后,为避讳其父赵弘殷的名讳而改名钱俶,乃当今吴越国主。

老者不愧精研书法多年,下笔力道,墨痕深浅,甚至颜色都有讲究,完美融入画作。

相比之下,莫道的书法落入了俗套,虽然乍一看也是不错,但是一笔一划太过刻意,完全没有浑然天成之感。

说是写字,不如说他是利用自己极高的绘画功力在画字。

老者提到书画就滔滔不绝,将莫道的字点评了一番,评价完见莫道脸色极其难看,小心翼翼添了一句:

“……还是有几分可圈可点……”

独孤景希望赢的是倪剑飞的大哥,不仅因为对手是拘仙阁,也因为想看到互相爱慕的两人能够双宿双飞。

算一算,莫道赢下了武与画,输了一场书,只需要在剩下的琴棋中赢下一场,拘仙阁就无法如愿了。

凌鹤居高临下:“书法这一场,你输了。”

莫道极为不喜这个脏兮兮出风头的老头,冷冷道:“我输给的他,又不是输给你。”

凌鹤道:“只要认输就好了,是不是这位夫子?”

“是是是,认输。”

老者笑呵呵点头,下台离去。

莫道脸色更冷:“下一场比棋,莫非你还要找一个人替你?想赢得比试,至少下场一次吧?”

凌鹤道:“老乞丐过来见世面的,哪能亵渎美人,这不是糟蹋了么?”

独孤景暗骂:“好阴的臭乞丐。”

杜汐儿不懂他为何突然生气。

独孤景解释道:“凌鹤嘴上说着自己不可亵渎美人,但是一口一个糟蹋,为的就是提醒莫大哥万一输了,赵姑娘就落入别人手里,就会被别人……”

说到此处,杜汐儿已经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急也没有用,两人根本帮不上忙。

“下一场,棋……”

赵姑娘没了底气的声音传开。

棋盘摆开。

莫道盯着赵紫莲看了许久,这才来到棋盘边坐下,伸手摸了颗黑子。

对面又走来一名年约五十的老者,脚步沉稳,目光如炬,缓缓来到莫道对面坐下。

“顾师言,受拘仙阁所托,前来与公子手谈一局。”

莫道一字一顿:“拘、仙、阁?”

紧接着又是一愣,脸色突变:“顾师言?你是顾师言?十国围棋第一人?”

“第一人不敢当,公子打算猜先还是……”

“顾师言……你是顾师言……我怎么可能赢你……”

莫道先是失神,接着又染上几分落寞,最后化作痛苦。

他张开手,手中黑色棋子化成粉末散落一地。

赵紫莲在一旁轻声宽慰:“莫公子不必自责,你为了妾身尽心尽力,妾身永不会忘。”

猛然间,莫道又重新抬起头,大声道:“能与先生对弈一局,三生有幸,晚辈学艺不精,请先生让我先手。”

顾师言点头,拿过了白棋,莫道则持黑先行。

在场精通懂围棋的不多,但看得懂的大有人在,有人自告奋勇上台写谱,旁边又摆起一张桌子复盘,一群人研究上了。

独孤景也略懂一些,不过只是大概看得懂,小声与杜汐儿解释大致走向。

杜汐儿也听出来了,莫道棋法诡异多变,顾师言则正好相反,沉着冷静又不缺乏变通。

莫道虽强,但是每一手都没能突破顾师言的防守,所以整体节节败退。

刚过中盘,莫道不甘心地投子认输。

顾师言依旧若有所思,看着棋盘良久,才起身告辞道:“莫公子棋路新奇,未来不可限量,后生可畏。”

莫道一言不发,他不在乎什么劳什子未来,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两场比试了,最后一场比琴,只能让赵紫莲自己上了。

连输两场让他非常不悦,无法再保持之前的镇定,站在台上怔怔看着赵紫莲的脸庞出神。

由于蒙住了双目,无法从那张白皙小巧的脸庞上看出情绪,但从轻咬嘴唇的动作可以感受到她的难过。

“请恕莫某无能……”

赵紫莲螓首微动:“莫公子尽心尽力,妾身余生铭记在心。”

莫道良久无言,深深望了一眼,才缓缓走下台去,神色落寞万分。

独孤景看着他的背影,只不过半个时辰,他便失了刚才的神采。

他忍不住想像,若是自己与杜汐儿将要分开,自己又会是什么模样。

这样一想,与莫道却有了几分感同身受,不由地一阵难过。

独孤景在心中默默发誓,要与杜汐儿今生今世长相厮守,绝不分离。

杜汐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只觉得独孤景神色古怪,眼神凝重,于是缩回了手。

独孤景手中一空,也不强求,笑了笑,转头看向台上。

台上,赵紫莲双手轻抚古筝,阵阵琴音流淌开来,四下讨论之声渐小直至安静。

古筝铮鸣,琴音悠扬,如高山清泉流响,但水流没有欢快的水声,也丝毫不悦耳。

明明是同一首曲子,此刻却充满了落寞。

欢快的琴音带着悲伤与落寞,比以往更加能穿透人心。

琴音乍鸣,化作激昂,像是水流突然汇聚成了江河,崩腾有力,开始抗争。

很快,琴音减弱,崩腾的水流汇入大海,逐渐平静,也似抗争失败,归于世俗。

一曲毕,满座寂然。

赵紫莲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在寂静中传遍四周:“最后一场,请寻一个通音律之人与妾身合奏。”

此话明显是对凌鹤所说。

凌鹤没有搭话,反而楼下有另一人开口询问:“那该如何判断输赢呢?”

赵紫莲声音平静:“一曲毕,胜负便分。”

顿了顿又道:“我若赢了,入幕之宾便选莫公子。”

凌鹤道:“现在定,为时尚早。”

赵紫莲突然道:“这位客人该如何称呼?”

之间她微微侧头,没有看向凌鹤,但是耳朵却对着那个方向。

“一个乞丐罢了。”

“乞丐?”赵紫莲脸色古怪,“来人,把乞丐轰出去。”

“哈哈哈哈哈!”

四周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高声喊道:“对!乞丐逛什么青楼?”

“轰出去,哈哈哈哈!”

凌鹤脸色难看:“老夫丐帮帮主,凌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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