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洗澡
李冬生话音刚落,许是支撑不住,老丁氏再次闭上眼睛。
“李阿奶……”
柳榆几人听老丁氏提起大姐,原本想搭两句话,这会儿见人喘着粗气沉沉闭上眼睛,话就卡在了喉咙。
李冬生给老丁氏盖好棉被,又压压被角,方看向几人。
示意他们有话出去说。
重新回到堂屋,口鼻中再闻不到浓重的草药味,柳榆胸口沉郁的感觉才好些。
“冬生大哥,屋子里要不要生两个火盆!”
东屋里没点热乎气,病人体弱,怕是更觉得冷,这人身上暖和些,只怕也舒服些。
“烧着炕,被窝里还搁了两个汤婆子,炭火烧久了有些烟,阿奶受不住!”
李冬生满脸的憔悴,声音低哑。
柳榆便是看不懂老丁氏的病情,只瞧那说两句话就睡过去的模样,就知极不好。
对于这个真心希望老丁氏健康长寿的孙儿,任何语言上的安慰与开解,都很无力。
“冬生大哥,有事你招呼一声,你照顾李阿奶也辛苦,咱们就不多打扰了!”
柳山长叹一声,就要同李冬生告辞。
“冬生大哥,篮子里是咱们自家炸的一些年肉,不多,莫要嫌弃。”
柳榆说完,就开始打量堂屋有无竹篮等物,也好让他把篮子腾出来。
看了一圈,愣是啥也没见。
李冬生倒也没有推辞,他这段时日忙里忙外,老丁氏身体每况愈下,除了买一些老丁氏需要的补身吃食。
竟是没有想过做上一份年肉。
明儿就是大年三十!
若是阿奶再撑几日,就又长了一岁。
李冬生同柳榆几人道谢。
天色已晚,又落着雪,屋里老丁氏还需人照看,李冬生也不虚留几人,当先一步打开堂屋门,就要送几人出去。
堂屋门甫一打开,天地间已是一片白色,灯光从敞开的门透出来,雪花仿佛也带着一层橘色。
“人…都走了!”
李冬生插好堂屋门,进去东屋,老丁氏不知何时半靠在身后的炕柜上。
许是力有不逮,整个人歪歪斜斜,看着姿势很不舒服,眼神却是清明的。
“阿奶!”李冬生快步上前,把炕尾的一卷褥子垫在老丁氏身后,重新给她调整姿势。
这么一番折腾,老丁氏已经是气喘吁吁。
“我活不久了!”老丁氏就着昏黄的灯光,细细去看拧着眉头的李冬生,眼里满是眷恋不舍。
只见她哆哆嗦嗦着摸出一只毛边的旧荷包,颤颤巍巍放在李冬生手里。
见李冬生疑惑看向自己。
老丁氏忽地笑了:“这对银耳钉是阿奶留给你的,今儿你大嫂子家来,那对大些的银耳环我给了她,以后铁头成婚,她若是愿意,可以给铁头的媳妇或是夫郎!”
李冬生明白了老丁氏的未尽之言,看着老丁氏泛红的脸,这么几句话说下来,累的不行的模样。
李冬生忙道:“阿奶的话我懂了,这副银耳钉我会好好收着的!”
“你收着它作甚!”老丁氏闭目歇息一会儿,睁开的眼里看着李冬生满是不赞同。
“你呀,该把它送出去!”
“你心里想着谁,就把它送给谁,他日我………”
看着李冬生眼里的痛惜,老丁氏终是不忍心,含糊带过这个话头,继续道:“你只需给我守一年孝即可,阿奶……会一直保佑你的!”
老丁氏说完这些话,已经累的睁不开眼。
“听……听到了吗。”
“我知,我知!”
李冬生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使劲睁着眼睛,紧绷着嘴唇把老丁氏重新安置在被窝!
…………………
柳榆和长生回到家,柳福生和年氏还没睡,见两人回来,柳梅香忙去灶房端热水,好让二人暖暖手脚。
柳榆忙止住她,小雪已经睡着,待会儿一身寒气的进被窝,别冻着了孩子。
“冬生他阿奶见到了吗,看着如何。”
柳福生和年氏身上还算干爽,忙开口问道。
“身子骨看着很虚,人瘦的很,不过面色看着倒好,比夏天见到的时候更白些,眉间脸上的纹路仿佛都少了些!”
柳榆挑拣着好的说,怕两个老人伤感。
“天!竟是这样不好了吗!”
年氏面色哀戚,柳福生也重重叹口气。
柳榆和长生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柳梅香冲二人摇摇头,轻声道:“人寿数不长的时候脸上的纹路都伸开,你年纪小,不懂这个!”
原来如此,柳榆回忆一下见到的老丁氏形容,发现真同大姐说的差不离。
柳梅香打发二人回去洗漱,暗叹一口气,忙又折回身去开解柳福生老两口。
柳榆原本还想问问柳梅香,老丁氏把他们认错,是不是意识也不清了。
见大姐已经关上屋门,只得作罢!
折腾这么一遭,两人手脚俱都是冷的。
锅里的热水已经温热,大锅里满满一锅水,明儿就是三十,原是打算今儿洗个澡,明儿好过年。
奈何天飘起雪,年氏怕人受冷伤风,只让泡了手脚。
水很快烧热,关起的灶房里温度很快上升,柳榆看着满锅的水,只觉得身上愈发有些痒,实在想痛快洗一遭。
澡桶就在自个屋里,左右这会儿年氏也已经不会出来。
柳榆冒着雪把澡桶从自个房间搬出来,顺便让长生收拾两身干净的里衣拿到灶房。
兑好热水,又往锅里倒上一锅冷水,灶膛里添柴继续烧,方便待会儿水凉加水。
长生也抱着两身里衣进了灶房,见柳榆执意洗澡,虽心里有些不赞同,但见柳榆眉眼欢喜,也只能随他。
身子沉入热乎乎的澡桶里,柳榆舒服的喟叹一声。
“你要不要一起!”
柳榆往一边让了让,留足了位置给长生。
长生摇摇头,细细给柳榆清洗头发。
两个人都呆澡桶里,舒服是舒服了,待会儿水凉,谁给加热水呢!
柳榆有些可惜,见长生实在不肯,也不勉强,只舒服的洗了个痛快。
身子泡的温热,柳榆穿着里衣竟也不觉得冷,只在灶膛前细细绞着头发。
“你也披件衣裳,待会儿冻着了,头发上水滴到里衣上,不难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