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柳山登门
“你找他作甚,有啥事招呼大哥,大哥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柳繁诧异看向柳榆,转而想到柳榆许是要柳山帮着买婚事合用的零碎东西,忙打包票道。
“呃……”柳榆有些语塞,他本不是善言谈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拿啥话搪塞柳繁,正自着急间,猛的瞟到自个手里的瓷器。
不由举起手里的一摞白瓷碗道:“这说着说着就到腊月了,咱们不得商量商量怎么卖这个瓷器。”
“这有啥可商量的,腊月时候咱们赶大集带着一起卖,这玩意样子不错,咱们卖的也便宜,你放心,定不会砸手里。”
柳繁十分自信,拍拍柳榆的肩膀。
见柳榆面上还纠结着愁色,不由道:“你是不是寻你三哥有啥事啊,晚点我让他过来一趟便是,就不能和大哥说说!”
柳榆瞅一眼柳繁,决定在问过柳山之前还是对大哥保密。
这日之后,柳榆又在家里等了三四天,期间好几次柳榆差点都要按捺不住,想着亲自去大伯家里寻人。
时间转眼已经到十一月下旬,这日天从早上就开始飘起雪沫子,又从雪沫子变成雪花,及至最后落下鹅毛大雪。
一家人围在灶房里吃过一顿热腾腾的早饭,柳福生就去西屋柳榆的房间把炕烧热,老太太把自个的褥子搬过来铺了另一半,等柳榆收拾好灶房,喂好家里的猪和鸡,推门进房时。
就见温暖的房间内,阿爷阿奶在炕的另一侧刻着门前子,炕桌上还有一小摞未刻的放在中间,两个老人神色认真。
占据炕尾位置的长生腿上盖着被子,旁边放置一个小小的竹编桌子,上面放置着一个竹编的针线篮子,长生正在认真缝制衣裳,手中的面料是靛蓝色的粗棉面料。
地下的麻布口袋里还剩大半麻袋弹好的棉花。
这是他们二人成婚时要穿的礼服,前几日柳榆的已经做出来,如今长生手中正在做的是他自个的。
问过长生的意见,最后两人商量后,决定还是不穿红了,靛蓝色就很好,耐脏,而且长生本就生的白,冬日里日头弱,加上这些日子的修养,人也越发的细白莹润。
靛蓝色更是衬的人挺拔稳重,稍稍中和了长生过于文秀的面容,人看起来很有几分清冷。
听见推门声,长生抬头冲柳榆一笑,轻轻往里挪了挪位置,好让柳榆坐下来更宽敞舒服些。
眼前的人和阿爷阿奶一样,是自个最重要的家人了,柳榆心头发热,正抬步往炕尾走。
年氏侧头看一眼柳榆,吩咐道:“去把火盆拿来,扒拉点柴炭出来,咱们烤点花生吃,外面下着雪,咱们一边做活,也烤点啥围炉赏个雪。”
柳榆听年氏说的有趣,忙去取火盆,等把炭火铺好,再把铁丝网翻腾出来,早上剩下的馒头也切片装进盘子里,又捧好大一碗花生放进小竹簸箕里,看看屋檐下没煮完的几个红薯,柳榆也一起丢进竹簸箕里。
西屋明亮,不同于柳福生和年氏年老畏冷,窗子都是用芝麻杆加黄泥一起糊的,西屋的窗子用的麻纸糊的,且又没有灶房遮挡光线,是以冬日天冷以来,阴天雨雪霏霏时,一家人做活便都聚在柳榆的西屋。
把红薯和花生放一些在铁丝网上,看着还有位置,柳榆又放上一个馍片,正准备用手翻面,被年氏一眼横过来。
“去灶房拿双筷子来,看不把你手烫出个大泡。”
“哎!”柳榆嬉笑着收回手,推门去灶房,甫一打开堂屋门,一股夹着雪的风兜头迎来,直冻的柳榆一个哆嗦。
看着天空纷纷扬扬落下的鹅毛大雪,柳榆心中满是喜悦。
瑞雪兆丰年,今儿雪下的这样好,来年的麦子定会丰收。
刚进到灶房,就听风雪中有谁在解篱笆门栓。
柳榆拿好筷子,走到灶房门口,探头往外看去,只见风雪中,一个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正在解着绑缚篱笆门的麻绳。
瞧那身形,似乎是……
“三哥……”
正在和麻绳奋战的人闻声抬头看过来,冲柳榆呲出一口白牙。
“怎这会儿来了,这雪大的。”柳榆一边说,一边往篱笆门处跑,三两下就解开麻绳。
二人站在灶房门口的屋檐下,柳榆从屋里拿一块蒸布,对着柳山的身上便是一顿打,直至把雪都打落,方才住手。
柳山脱下蓑衣挂到墙上的木栓上,又把斗笠取下,把雪抖落掉,也一起挂上去。
开口冲柳榆抱怨:“你这手劲能不能小点,骨头能被你打散架。”
说着,作势又揉起肩膀。
柳榆给他一个白眼,也不说话,就那么斜眼看着他。
柳山被柳榆盯得有些不自在,也揉不下去了,轻咳一声道:“大哥说你寻我有事儿,有啥事儿快些说。”
”三哥,你这阵子忙什么呐!”说罢,人又围着柳山转两圈,做出着意打量的姿态。
这一看才发现,柳山竟然好像瘦了许多,脸颊清瘦,人看起来越发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看过来,黑渊渊的。
竟然带着一丝不耐!
柳榆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一眼,竟然还真带着不耐烦。
啪!
柳榆对着柳山的后背便来了一下,开口道:“三哥,你烦什么呢,我可没惹你吧!”
柳山被打的一个踉跄,站定后无奈道:“我娘让村里的连生娘给我张罗相亲呐!我心里烦,可不是对你。”
“这不是好事吗,你翻过年就二十二了,别家的汉子这个年纪,孩子都会去村里的黄老大家买鱼了,只有你,连个婆娘夫郎都无。”
柳榆故作不知,想起年氏以往私下说起柳山婚事的话,开口相劝。
“你懂什么,你……”柳山张口便驳,不知想到什么,生生又按捺下去,嘟囔道:“村里的李铁头一样没娶亲,还不是好好的。”
“铁头今年只有十八,比我还小一岁,你如何能比,且他也不是不想娶,只是他家贫弱,寡母又强势厉害,村里人不舍的把姑娘和哥儿嫁与这样的人家,李婶子又挑剔,这才没有定准亲事。”
柳榆说完,突觉被柳山转移话题,继而便沉默下来。
眼睛瞅几眼柳山,略微思索几息,觉得这样迂回不行,便直接道:“三哥,前段时日鲜哥儿来我家,我看到他身上有一方和你的荷包一模一样的帕子。”
柳榆说完,便不错眼盯着柳山。
只见柳山在一瞬间的惊慌后,又很快镇定下来,棱角分明的脸很快涨红,人也有些羞涩,眼睛躲闪。
看他如此作态,柳榆还有什么不明白,好奇问道:“三哥,你和鲜哥儿先前就熟识吗,那时怎不让三婶托人探探任氏的口风。”
柳榆说的那时,指的是何鲜和沟子岭的谢家定亲前。
柳山听柳榆如此说,似乎也想起二人如今的处境,面色很快由红转白,眼中隐带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