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竹鼠死了
只是这些就没有必要同柳榆说了。
这些旧事还在田家的时候,冬日难熬的冷夜总会一遍遍浮现。
从来了家里后,反倒极少想起,若不是柳榆今儿问起,说不得,再过个两年,原本清晰的记忆也会模糊起来。
长生紧了紧手臂,感受着身体处传来的热度,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安心。
“这个太奶可真好,听说狗油涂了不结痂,你那时那样小,定是不会涂抹!”
柳榆心里由衷的感谢那日帮长生把衣裳脱掉的老奶奶,柳榆没问水三妹这个当娘的怎么不帮着涂抹。
按照田富贵和水三妹对长生的嫌弃,别说涂抹,说不得想着长生怎么没有烫死。
“嗯,那伤口一碰就疼,我那时小,怕疼,涂的不勤。”
长寿年岁小,当日又使劲往热锅里舀水,锅沿热烫,手腕处一圈的烫痕。
水三妹和田富贵回来看到,不仅把他打骂了一顿,连邻居太奶送的浅浅一层狗油都一并拿去,这些狗油都糊在了长寿的腕间。
他那时没得东西涂抹,听人说锅底灰能止血,只能取锅底灰用。
伤口结痂时胸口都是黑的,这么些年,那颜色已经浸入皮肉,到现在还带着黑色的痕迹。
柳榆手缓缓的摩挲着长生的胸口,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当日那个被烫的满地打滚的孩子。
每想一次,心里对始作俑者的长寿就多一层厌恶。
有些人真是生来就是魔鬼。
“别摸了!”
长生声音喑哑,把柳榆的手拿了开来,放在另一处不受控制的地方!
………………
昨儿两人身心交流到半夜,二日就起来的有些迟。
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柳榆细细听了听,推了推长生:“大哥二哥他们家来了!”
这会儿家里来人,时辰肯定不早了,两人也不再耽搁,捡起炕上脱的乱七八糟的衣裳,也顾不得不好意思,忙忙穿好。
“大哥,二哥!”
推开西屋直通院子的门,柳榆忍着羞涩,强自镇定唤人。
长生在柳榆身后一步,也跟着一起唤人。
柳繁打趣的话到了嘴边,想起这是自家的哥儿堂弟,若是开柳榆的玩笑,阿奶听见定会给自己排头吃,忙又住口。
笑道:“我爹他们天不亮去李屠户家里买来的肉,今儿现杀的,还新鲜热乎着,让我们拿过来。”
两房分家时,定下的规矩,二老的养老全交给二房,百年以后养老田也归二房所有。
大房和三房只逢年过节送些肉面,记得还有爹娘公婆就成,别的甚也不用过问。
徐红和齐春花当日还对养老田的归属有些不满,但她们是儿媳,只有听从的,拿着不用自个养老劝解安慰自己,也只能捏鼻子认下。
这些年许是在家当家做主惯了,看着村里别个人家当了婆婆的妇人夫郎们,还在自己婆婆手底下听教训。
再对比自己这么些年的自在日子,那心气是愈发的平顺,等闲不会怠慢柳福生和年氏。
说是逢年过节,其实也就端午和中秋两个大节,再加上过年。
柳福生和年氏也是通情达理的,也体恤各家养孩子攒家底,端午中秋各家随意送些肉面就行,并无强硬要求送多少。
两家多是割上一刀肉,再送两斤白面,逮到鱼再配着送些鱼,也花费不了许多钱。
年节各家原本是五斤肉,五斤白面,外加两条鱼。
一起便是十斤肉加十斤白面,还有四条鱼,如此过年的年肉就差不多,若是要灌腊肠制腊肉,自家再另外买一些也就够了。
“今年送的肉仿佛多些!”厨房里,传来老太太乐呵的声音。
“多了两斤,今年托阿榆的福,家里挣了一些银钱,我爹娘就多割了一些肉。”
见老太太高兴,柳繁也弯了嘴角,乐呵呵道。
“那感情好,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年氏不是扫兴的人,孩子送的礼足,就得夸。
其余的训诫莫要抛费,仔细过日子,给三孙子攒聘礼这话,可以先按在心里过后再说。
柳繁和柳山把肉送到就走了。
年氏心情好,难得留人吃饭,都没留住。
早饭是简单的红薯茶配杂粮窝窝,另蒸了一大海碗的鸡蛋羹,一人几勺,分着吃了。
小雪吃的眼睛微眯,格外香甜,嘴巴边边都糊一圈。
吃过早饭,小雪照旧把竹鼠从柴房拿出来玩耍。
“小舅舅,竹根没有了,竹鼠都饿的没力气了!”
家里要咋肉,柳榆正和长生刷着要用的瓷盆,年氏和柳梅香在分拣肉,哪块炸酥肉,哪块炸扣肉,哪块炸粉肉。
还得留下一块包饺子。
这会儿人人手上不得空,没谁能腾出手去给这小东西找吃食!
”等小舅舅忙完这些,再给它挖竹根!”
柳榆随口应道。
等把盆都洗刷完,柳榆便擦干手往枣树下走去,这会儿日光晴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伸了个懒腰,看一眼默默蹲在地上看着竹笼里睡着的竹鼠的小姑娘。
“走吧小雪,咱们去挖竹根去!”
”竹鼠,竹鼠饿死了!”小雪抽噎两声,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她还记得每次她被堂哥欺负哭,阿奶都要骂她晦气鬼,说她嚎丧。
她虽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但看阿奶的表情也知道哭不好,惹人不喜,小雪胡乱擦擦眼泪,使劲忍住。
竹鼠死了!
柳榆一惊,忙拿过小雪手中的小棍子往里试探一下,只见平日看见人走过来就缩一团的小东西,这会儿却是一动不动。
还真的是死了!
想到小雪说竹鼠是饿死的,再看小姑娘哭这么伤心,柳榆恍惚记得距离上次挖竹根好像过了有四五天。
是自己疏忽了,看着小雪这么伤心,柳榆自责不已。
“竹鼠哪这么容易饿死,这小东西见天的不得安生,本来胆子就小,又是昼伏夜出的物种,这天天的被一群孩子围着逗弄,吓也吓死了!”
柳梅香听闺女哭,也忙出来看,她把竹笼打开,摸了摸竹鼠的肚子,笃定道。
“还真有可能,这几日这竹鼠都没精神,蔫蔫的,看着就活不长!”
柳福生扛着铁锹回来了,手上是几块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