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秀秀聘礼够你看病的
长喜话音一落,黄英再禁不住,抱住长喜嚎啕大哭。
一旁瘫倒在地上的水三妹怔愣看着长喜,不过几息,就挣扎着踉踉跄跄站起,跌跌倒倒往长喜身边儿去。
一旁的任氏瞅见,忙上前扶住她,道:“你病的这么样,更该歇歇心好好保养,儿孙自有儿孙福,长喜已经成家,英哥儿也是妥当孩子。”
”你呀,更该为了长寿和秀秀保重自身,你这一身的伤病都是为了身上掉的那块肉,可不能灰心丧气!”
任氏说着话,借机手指狠狠捏一把水三妹胳膊上的软肉,用极轻的声音道:“卖地,赌债!”
疼痛唤回了水三妹欲和这对不孝子鱼死网破的理智,对!对!卖地,她的长寿还被赌坊要挟,随时都有可能断胳膊断腿!
“呜呜呜……啊啊啊啊……!”水三妹越是急,嘴里发出的声音越是嘶哑难听,不辩口声。
环湖一圈,见所有人都疑惑看向自己,竟无一人能明白。
水三妹急出一脑门汗,愈发指着自己,呜呜啦啦叫个不停。
任氏只是扶着她,看着她宛若个疯妇,心里痛快极了,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忙拿手掩口低头,装作一副不忍看的模样。
“长喜他娘,你有甚话,慢慢说!”
许良媳妇上前扶住她另一只胳膊,又冲蹲在一旁的田富贵道:“长喜他爹,你也去给你婆娘端碗茶水,只一味在那数蚂蚁算个什么事儿!”
田富贵被当场点到,面子上有些下不来,抬头又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他向来欺软怕硬,一腔火气都冲向秀秀,冲着屋里叫骂道:“秀秀,你个死丫头,就知在屋里躲懒,还不与你娘端碗热茶水来!”
众人见田富贵当着许多人的面叫骂着秀秀躲懒,俱都在心里摇摇头,秀秀已经十七,女孩儿家最重好名声,田家已经这般,他又如此败坏孩子名声!
这是生怕闺女找到好婆家吧!
不过不关己事,大家心里鄙夷一番,却是都没说甚!
不过片刻,秀秀红着灶筐,含羞忍囧端出一碗茶水,亲自喂水三妹喝下。
柳榆年前年后几乎没碰见过田秀秀,借着周围燃着的火把微一打量,发现这姑娘比先时瘦了好些。
原本莹润的脸颊也消瘦清减下来,一双眼睛愈发的大,空洞洞的,让人瞅着就心酸。
水三妹喝完一碗茶水,许是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再开口,虽还嘶哑,但她说的慢,倒也能辩出几分意思。
“卖地,我要…卖四…亩…麦地,一亩…作…价…七…两…半银……”
水三妹几乎一字一顿说完这些话,见长喜出言反对,脸上竟带着快意的神色。
“我要…看…病,你…你…你这是…是…不…不孝…!”
水三妹冲着长喜二人说完这句话,便得意笑起来,只声音不高,又粗砺难听,众人见她这番丝毫不心疼的模样,不禁都皱起眉头。
“死婆娘,你疯了吧,家里如今只余十五亩地,你再卖四亩,还只剩十一亩地,交过赋税,大家喝西北风啊,我不同意,我绝不会同意!”
田富贵冲到水三妹面前,色厉内荏道,他一辈子受水三妹压制,便是这几句话,声气都没那么响亮!
“啪啪啪!”
却只见水三妹挣开任氏和李氏,一把揪住田富贵衣襟撑住身体,一手使劲往田富贵脸上掴去。
田富贵没想到这娘们站都站不稳,竟还能腾出手打自己,又不敢推她,竟是结结实实挨好几耳光。
“想让…我…死,做…做梦!”
这几耳光显见得对水三妹耗费极大,打完田富贵,她就又呼哧呼哧大船气。
任氏和李氏怕她跌倒,忙上前扶住,把她安放在秀秀搬出来的一个竹椅上。
“长喜他娘,你家若是真要卖田,咱们家可就买上两亩了!”
大嘴瓢声气颇高,见众人震惊看着自己,脸上更是得意非常,头扬的高高,嘴巴咧开。
“大嘴瓢,看不出你恁有银钱,三十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咳咳……那啥,咱家只买两亩,多置些家底,往后李鹏大了也好说媳妇!”
这是家里男人告诉自个的,说自家家底厚实,才能挑到可心的好媳妇!
“十五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你家随便就拿出来,显见得日子好过!”
听到这些娘们的恭维,大嘴瓢一改刚才的傲慢,忙道:“这都是大傻在码头扛这许多年包的辛苦钱,哪有甚家底,买完这两亩地,家里得勒裤腰带过日子了!”
说完,又看向田富贵和水三妹二人道:“先说好,我要买的是你家靠着我家的那两亩地,连着我家的地一起,打理起来方便!”
“你们卖是不卖!”
大嘴瓢不耐催促。
“我,我卖…我要…看…病,我要…要活着!”
水三妹见自家上好的田地,卖与她往日看不上眼的这个娘们,心里着实不甘。
但长寿欠下的赌债犹如悬在头顶的利剑,尤不得她拿乔作态!
“一手…交银,一手…交…交…地…契…”
许是话说太多,水三妹声音又带着呜呜的粗砺之音,要极认真才能辩出说的什么!
她要卖地看病,便是田富贵在一旁跳脚都阻止不了。
黄英着急看向族长,希望他能阻止,或者接过卖地的银钱,好歹,这银钱不能全与了长寿还债。
族长此时恼极了这几个不省事的族长,只觉黄英这个后辈完全把他当成蠢货哄骗,又怎会出头。
黄英见族长指望不上,忙附耳冲长喜耳语几句。
长喜这会儿自觉和夫郎才是一家人,对黄英可说是言听计从,忙道“娘要卖地看病是大事,咱们都同意,只这卖出的四亩地如何算!”
“分家…你们…你们…甚…甚…也…没有…!光…光…光身…出去!”
水三妹毫不隐藏恶意看向二人,嘶嘶笑起来。
“长喜他娘,你正当壮年,这病细细调养,好的也快,就先卖两亩吧,不够的话,到那时再说!”
“咱们活这一辈子,挣下的几亩田地,还不是为孩子们能吃饱穿暖,这田地一卖四亩,正如富贵说的,交过赋税,可拿什么过活呐!”
村长越众而出,走到前面,语重心长道。
水三妹看一眼长喜,见他看向自己的眼里带着哀求,立在一旁的秀秀丝毫不见往日的神采,长寿躲在屋里不知是何模样。
当家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怨恨,突地,她就愣住了,不知道好好的日子怎就过成这般。
想到长喜长寿诞生的喜悦,这会儿也知任氏这娘们八九不会借钱与自己,若自己筹不到银钱,那长寿该怎么办。
那个她捧在手心里的小娃儿会被折断手脚,再爬不起来。
她不能,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
“最后…最后…最后…一次…”
水三妹哀哀看一眼田富贵,眼里竟然泣出泪水!
别人不知道水三妹说甚哭甚,田富贵却是心里门清。
田心里着实烦躁,长寿嗜赌成性,显见得没有指望,这娘们非得坚持卖田还债,真是够烦。
四亩地,四亩地啊!
卖了这婆娘都不值一亩地钱!
想到卖,田富贵瞥到立在一旁的秀秀,眼睛倏然一亮,一把扯过秀秀,推到人群中,冲水三妹道:“卖这两亩地,是我最后的宽忍!”
“左右秀秀也到年岁,与其你们寻那些污遭的人家,倒不如在村里寻个知根知底的汉子,换些聘礼,也差不多够你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