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耗子进宅
皇帝驾崩,天下秒变表情,娶媳妇的都要哭着拜天地。
平阳公主平日晚上的莺莺燕燕也息声宁人,跟着未央宫的节奏,凄凄惨惨戚戚。
府上的奴才们见主子这么忧伤,也都跟着憋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脸上通通挂着消化不良的表情。
实在憋不下去的,干脆给自己两巴掌,用肉疼掩饰心不疼。
一群人当中,也有真伤心的。
卫青。
他对于皇帝的感情倒没那么真挚。他主要是害怕,怕自己的脑袋随时搬家。
皇帝死了,太医证实是病死的。但是宫里有刺客的事还是红杏出墙,天下皆知了。
关键的问题在于,未央宫卫尉李广给刺客定了性,是两个假冒的太监。
就在昨天,卫青的好兄弟秦星就是冲着太监跑出的家门。最要命的是,那个太监的“线索”是卫青提供的。
刺客,太监,秦星。
这一层三角关系,卫青没费多大劲就联系到自己的脑袋上。
卫青喂马的功夫,有空便往马棚外边望两眼,每一次都胆战心惊,每一回都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卫青!”
“谁?”
卫青抱着脑袋,像是抱着个重心不稳的泡菜坛子。
“我,发什么愣?”
秦星跳过木栅栏,像个幽魂一样出现在卫青面前。
“你跑哪去了,出这么大事,你还敢回来?”
“出什么事了,慌里慌张的,马都被你惊着了。”
“跟你没关系呀?”
“马受惊不下奶,驹子饿嗷嗷叫,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呸!”卫青差点哭出来,“我说的是皇上。”
“皇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青一愣。
“真不是你干的?”
“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干。”
“不是你我就放心了,皇上死了。”
“啊!”
秦星在脑子里仔细咂摸了两遍,感觉自己的表情应该属于影帝级别。
“好好的,皇上怎么死了?”
“病死的。”
“嗨!”秦星收住脸上的惊讶,“新皇登基,咱们奴隶能松快几天。”
“不是你就好。”
卫青顿时有了便秘三日,一泻千里的感觉。
“你不是去找你的太监亲戚了吗?”
“你不说我还忘了,找到了。”
“你去宫里啦?”
卫青又紧张起来。
“还没切了,我好言相劝,给劝回来了。”秦星灌了瓢水,“进来吧,见见我兄弟卫青。”
话说卫青打小就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生物。
当霍仲孺探头探脑地钻进马棚的时候,卫青吓得打了一个尿惊。
当然,让他没想到的是,马的反应比他更离谱。
本来翘得老高的马尾巴,一下子缩进了裆里。
“这是我家亲戚,霍仲孺。”秦星把霍仲孺拉到身旁,“这是我兄弟,卫青,咱长安城的头牌马夫。”
“见过卫青兄弟。”
不知道为何,卫青见到霍仲孺,有一种自家什么东西被偷了的感觉。
“找到就好,人没事吧。”
卫青说着,看了看霍仲孺的下盘。
“没事,幸亏我去得及时,再晚一步就没戏了。”秦星呵呵道。
“不知道霍仲孺兄弟遇到什么事了,要去当太监。”
“我……”
“哦!”秦星抢答道,“家里拉了点饥荒,不碍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不回来了嘛。”
“对对对,多亏秦星兄弟,要不然我后悔还来不及。”
“以后都是自家人,你别太拘束。”
秦星说完,踢了浑身发抖的霍仲孺一脚。
“我听说净事房管得很严,霍仲孺兄弟是怎么脱身的?”卫青还是有点不放心。
“嗨!”秦星拍着霍仲孺道,“太小,下不去刀,操刀师傅把他赶出来了。”
霍仲孺白了秦星一眼。
卫青将信将疑地靠到马屁股上。马晃了晃尾巴,两腿夹裆,往前冲了一步。
“秦星兄弟说笑了,这不是他及时赶到,给净事房的管事使了钱了嘛。”
“哦……”
卫青这才点了点头。
“哎!你哪来的钱?”
“我……”秦星支吾着,“钉马掌东家给的赏钱。”
“对,秦星兄弟手段了得,家乡人都知道。”
霍仲孺小眼珠子一转,上前捧哏道。
“霍兄弟哪里人氏?”
卫青刨根问底的劲上来了。
“嗯……”秦星拦住准备答话的霍仲孺,“不就跟我一个地方吗。”
“对对对,我们是同乡,小时候他还偷看我家妹子洗澡。”
“我尼玛什么时候——”
这时,卫少儿火急火燎地跑进了马棚。
“秦星,可算找到你了,快点,公主等不及了。”
“啊!”秦星吃了一惊,“府里那么多壮男,我一个奴隶不好吧。”
“想什么呢?”卫少儿擦着汗道,“太子殿下要入府,公主尝了神仙水,让你给太子殿下准备一份。”
秦星见“大救星”来了,马上换了一副肃然的表情。
“事不宜迟,神仙水酿造繁琐,必须马上准备。”
说完,没等卫青反应过来,便拉起霍仲孺往外跑。
这时,却发生了一件让卫青和秦星恶心到恨不得打人的一幕。
霍仲孺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卫少儿,眼珠都挤成了桃花状。
一只直立行走的老鼠,学着“飞天”的姿势,斜靠在马棚的柱子上,频送秋波。
实在没有比这更叛逆的画面。
“有门儿啊。”
秦星没想到霍仲孺虽然长得丑,但人家有颗爱美的心。他在心里暗自窃喜。
卫青终于明白自家什么东西被偷了。从不发脾气的他在马屁股上狠掐了一把。
受惊的马一撅后腿,正意乱情迷的霍仲孺飞出了马棚。
“哎呀!”秦星嗔怪道:“多好的姻缘啦!”
“滚!”
先皇驾崩,满城缟素,达官贵人家里都不敢劁猪杀鸡。平时五颜六色的街巷统一换成了黑白调,青楼都变得门可罗雀。
然而就在这个举天同悲的日子里,平阳公主却突然接到了一个招待任务。
即将登上皇位的太子刘彻传来话,要到平阳公主府和自家姐姐共同哀悼。
平阳公主刘娉一听,用中指把刘彻鄙视了一遍。
只有她知道,自己这个贪玩弟弟这会儿来府上,肯定没憋什么悲伤的屁。
但是,先皇还在未央宫挺着,她就是再宠这个不着调的弟弟,也不敢这会儿让他放肆。
所以,她想用自己刚尝到的新鲜玩意儿“神仙水”,转移一下刘彻的注意力。
整个平阳公主府的人听说继位皇帝要来,都松了口气。在他们眼里,打小金屋藏娇的刘彻那点“爱好”根本不算啥,每次玩高兴了,还能赏他们仨瓜俩枣。
于是,府上的下人们在管家的带领下,迅速忙活开。在不能太“荤”,不能太“艳”的总体要求下,尽量让这位未来的皇帝玩高兴。
然而,府里上下一通忙活,“考察期”的皇帝没来,却把未央宫的羽林卫等来了。
李广带着人冲到平阳公主府,大张旗鼓地抓刺客。
平阳公主刘娉一听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顿时来了脾气。等她撸起袖子跳出门,准备拿李广消耗一下过剩的荷尔蒙时,李广正拉开架势,准备用强。
“打狗看主人,李将军这是闹的哪一出啊?”刘娉一出门就没给李广好脸色。
按说以李广此时的级别,本不敢在长安城里人尽皆知的女霸总面前放肆。
但时过境迁,后台老子过世,平阳公主的行市也降了许多。李广一副秉公办事,谁的面子也不给的架势,挺直腰杆子回了句话。
“末将捉拿未央宫刺客,循迹到此,请平阳公主不要为难。”
“栽赃陷害到本公主头上来了,李广你好大的胆子。”
刘娉一个眼神,羽林卫的矛头顿时耷拉下去。
“平阳公主休恼,刺客狗急跳墙,末将相信只是碰巧躲进公主府。”
李广梗着脖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当我公主府什么地方?是条狗就敢闯,李将军怕是看花眼了吧。”
李广的脸涨得通红。
“末将有太后懿旨在身,请平阳公主勿要阻拦。”
“拿太后压本公主,我这就进宫,让太后她老人家给我做主。”
说完,刘娉居然不顾身份,让管家搬把椅子,坐在了大门当间。
“太子殿下到!”
一个十分变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就在李广不知所措的时候,刘娉一屁股滑到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表演。
“姐姐何事如此?”
刘娉扑进刘彻怀里,把李广如何欺负自己的,添油加醋哭诉了一遍,最后竟然说李广垂涎她的美色,要强办了她。
李广听得汗毛直竖,心想:老子就是要办事,也不能带着羽林卫壮声势啊。
刘彻听完哈哈一笑。
“姐姐误会了,抓个刺客而已,这事太后知道。”说完,刘彻又转头瞪了李广一眼,“李将军行事鲁莽,即便是抓刺客,也不能冲撞了公主府啊。”
“末将知罪!”
“我看这样吧,平阳公主府李将军当然不能闯,就让府上的下人出来,挨个让李将军检查一遍,我做个见证,还姐姐个清白。如何呀?”
刘彻扶着刘娉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一句话,解了李广的困,还给了刘娉个面子。
府上的下人出门排队,李广挨个检查。李广找的人正在山上采花,检查结果可想而知。
刘彻的兴致正高,让李广赶快收队。
李广认了个怂,刘娉当着围观的老百姓数落了他几句。
然后,李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