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弥天大谎
一整晚，秦星抓耳挠腮睡不着。
作为一名合格的星舰舰长，好奇心是他首先要克服的本能。面对茫茫宇宙，人类那点知识积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不管是陨石还是星云，从你眼前飘过的时候，眨眼就是几个光年。还没来得及分析清楚上一颗陨石来自哪个星系，就会有一个新的更大的天体猝然出现在你眼前。
一切见怪不怪了，内心的求知欲自然渐渐弱化。
穿越到地球以后，双脚触地的感觉让秦星体内近乎消失的本能，慢慢回归。
这一晚，对“寒星剑”和“方向针”的好奇心，已经快把他逼疯。
神秘和未知的东西他见过不少，但从没有一件事或者一样东西，像“寒星剑”和“方向针”一样，让他欲罢不能。
冥冥之中，他甚至感觉就是这两样东西引导着他，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老墨”。
或者说，稀里糊涂地成为灵子。
田仲面对秦星的刨根问底，始终保持沉默。一张吓死人不偿命的罗刹脸，秦星想甩两巴掌，又怕真得罪鬼。
一个夜罗刹睡你旁边，还指不定哪天就索了你的命。
想睡觉，脑子里边却像一锅沸腾的水。哗哗啦啦，秦星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随时都可能炸开。
到了天亮，听见庄里的鸡终于打了鸣，秦星揉着熊猫眼，下了一个决心。
他要谈判。
和郭解谈判。
秦星正要叫唤，田仲的罗刹脸突然苏醒。
“你想干什么？”
“终于不装睡了，知道的以为你入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坐化了。”
“别做梦，与虎谋皮的事别干。”
“我倒是不相干，可有的人嘴比锁还严啦。”
“墨家的秘密你还不到时候知道。”
“知道，杀了皇帝再告诉我。”
“告诉你只会害了你。”
“你确定？”
“有些东西只有在对的人手上才会起作用，不对的人拿了，只会祸害人间。”
“这么有争议的东西，墨家先贤造出来干嘛？”
“谁说是造出来的？”
秦星一愣，脑子里顿时开了锅。
“不是造的，怎么来的？”
“天赐于墨家。”
自身来自宇宙，所以秦星理解的“天赐”和田仲完全不同。
“这里边有故事吧。”
“你不需要知道。”
“是你还没编好吧。”
“等你见到两样东西就明白了。”
“又来了，每次话到嘴边就打住，你知不知道这能害死人啦。”
“知道了那两样东西，你死得更快。”
“少废话，听个故事能死？”
“你这么聪明，没听出来郭解在故意引诱你吗？”
“我对胖男人没兴趣。”
“可郭解知道你对寒星剑有兴趣。”
秦星眼珠子一转，感觉郭解的确故意给自己放了“钩子”。
“你们两个都没安好心。”
“墨者没有私心，我可能不是为了你好，但一定是为了墨家。郭解不是真正的墨者，你最好别上他的当。”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不就个信物吗？”
“寒星剑和方向针的力量是你无法想象，更无法掌握的，这点，郭解自己都不知道。他以为拿到它们就可以当皇帝，其实他错了，拿到他们等于自我毁灭。墨家历代钜子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两件东西在墨者内部讳莫如深，极少有人提起。”
田仲一番话不但没打消掉秦星的疑虑，反而加重了他的好奇心。
“等着吧，我要没猜错，郭解会在你身上动心思。”
田仲说完，又进入了入定状态。
牢房的老虎窗上刚抹过一丝光亮，果然一个小卡拉米请秦星单独吃早饭。
与前两次不同，秦星这一次进了一个充满神秘感的房间。里边的陈设简直可以用古董博物馆来形容。
青铜宫灯、篆刻雕版，还有这个时代已经不太常见的各式青铜兵器。
正当秦星感叹郭解的文化品味不低的时候，郭解晃着胖肚子，满脸堆笑地进入房间。
让秦星诧异的是，郭解的手上端着个盘子，里边居然放着秦星馋了好些天的白面饼和蔬菜。
“来来来，知道你想吃点素的，特意为你准备的。”郭解走到秦星身边道。
跟谁怄气，也不能跟自己肚子怄气。
秦星夺过盘子，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开吃。
“这就对了，跟着田仲能吃什么好东西，想要啥尽管说，我这里都有。”
说完，郭解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盘油晃晃的肥肉，自顾啃了起来。
两块面饼完事，秦星也受到郭解感染，揉起了肚子。
“突然这么客气，有事求我吧？”
郭解吸干净手指头，冲秦星笑了笑。
“大家都是黑社会，干嘛说求呢？”
“黑社会？”
“跟你学的，这个词好，我喜欢。”
“你学的挺快。”
“学的不快怎么当灵子啊？”
“你这个灵子不会也是捡来的吧？”
“哈哈哈……”郭解的胖脸满脸跑油，“灵子可不是那么好当地。”
“你是师兄，田仲是师弟，为什么田仲不是灵子？”
“这个问题问得好。”郭解把面前的盘子推到一边，指了指自己脑袋。“灵子首先你得灵，他那个榆木脑袋，不行。”
“不是能杀皇帝就行吗？”
“嗯！哈哈哈……”郭解拍着大腿道，“我为什么要杀皇帝？”
“因为皇帝杀墨者。”
郭解摇了摇头。
“你要是墨者，会允许天下有邪教存在吗？”
“墨家不是邪教。”
“这么快就被洗脑了，你对墨家了解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
郭解挺直腰杆，笑了笑。
“墨者善工，能造奇门兵器，秦能统一天下，都要感谢我们的老祖宗；墨者善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墨者善谋，通阴阳，懂八卦，能做局，也能破局；墨者通灵，上下五百年，全在意念之中；墨者善医，能修长生不老。这些你都知道吗？”
“这有什么稀奇，墨翟、张良、徐福、黄靖庭、南星寒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不得善终吗？”郭解顿了顿，继道，“一群可左右天下局势的人，皇帝岂能容他们。所谓功成身退，不求名利不过是这些人明哲保身之术而已，你要是皇帝，你怎么办？”
秦星没有回答。
“田仲食古不化，那些老规矩早就过时了，一山不容二虎，想活下去，只有自己坐天下。”
“寒星剑和方向针真有这么厉害？”
“一剑既出，万军不挡，针有所指，天地为开。”
“你在说书？”
“为了这两样东西，我不惜离邦叛教，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不杀了皇帝，你拿到这两样东西，天下墨者也不会听你的。”
“哈哈哈……”郭解的笑声震得秦星头皮发麻，“你也相信这句鬼话，可知道这个规矩是谁定的？”
“谁？”
“我。”
秦星恍然大悟。
“有了这个规矩，就没人跟你竞争钜子之位，因为天下没有人傻到真的去刺杀皇帝。”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比田仲聪明。”
“所以我根本不是灵子。”
“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
“只要有人刺杀皇帝，他就是灵子，有了新的灵子，就能取代我。现在你明白了吗？”
秦星的脑子嗡的一下，像是瞬间过了电。
“天下的事就是一盘棋，认真你就输了。”郭解拍着秦星的肩膀道。
“只有一个问题。”秦星木然道。
“方向针在我这里。”
郭解说完，秦星怔了片刻。
“我怎么相信你？”
“我能让你开开眼。”
“为什么找我？”
“你也想得到这两样东西。”
“你肯定？”
“人的眼睛不会撒谎。”
秦星想起了一句名言：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现在，他觉得汉朝的江湖全tm是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