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忠智巧遇何家女,红兵错嫁周姓男1
话说这古湖离荒村不下四五十里，且都是土路。赵忠智借了辆自行车，骑了将近三个小时，方才到得姑妈家。姑妈见到娘家侄子，自是高兴，笑嘻嘻地问道：你嗲你妈身体可好？忠智回道：都蛮好的。姑妈道：你三哥结婚我们也没过去，你晓得的，你姑嗲嗲是个老病鬼子，我也跟个废人差不多，上哪块去也走不动了，本想叫大井子去的，寒里内不小心把个腿崴了，就没有人过去。忠智道：不碍事的。姑妈说道：要你嗲你妈说呢，侠子终身大事，该派去道贺道贺。忠智道：我嗲我妈没生气，晓得你们肯定有原因才没去的。姑妈道：等你结婚，姑妈一定早几天头里就去。忠智道：到时候我来带你。忠智又和姑父及表哥表妹打了招呼。家里又来了不少亲戚，姑妈让忠智先去歇息，自己便张罗事情去了。
赵家姑父姓孙，名依林。腿脚不太方便。在古湖街上开了个裁缝店，专门帮人家做衣服。家境虽说不上富裕，但足以维持一家几口人的生计。不过这几年生意不太景气，好在儿子大井子大了，在生产队里挣得些工分，一家子也能勉强糊口度日。
孙家来来往往不少亲戚朋友，邻居也过来帮忙张罗。赵忠智闲来无事，便去了孙家屋后转转。姑父家屋后是一大片麦田，田埂上站着两个女孩。一个十岁左右，短发，胖乎乎的，忠智认识，那是姑妈家的大闺女叫春梅。另一个看年纪二十出头，高挑，微黑。但道这女子何等德性，有诗为证：貌稍逊黛玉一二，德不过宝钗五六，此女凶悍了得，河东吼狮惧三分。此女子德性显露出来的那是后话。
单道眼前，虽说不是十足的美人，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忠智走过去，春梅怯怯地喊了一声四哥。忠智和那女子四目相对，顿感浑身不自在。那女子浅浅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赵忠智真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忙问春梅：这是你家什么亲戚？那女子没等春梅答话，便抢先说道：我是她二姑家的何小丽。赵忠智未曾想人家倒这么落落大方，先自报了家门，他感到自己有些迟钝了，便笑着说道：我是她舅舅家的小四子，叫赵忠智。小丽道：听我舅舅说起过你，说你象棋精呢，我大舅都下不过你。忠智谦虚道：也不太精，只是我姑嗲嗲让着我而已。我经常来我大姑家，怎么没见过你呀。小丽道：我不常来，再说了，我来走亲戚，你又没来，到哪块去碰面呀。这回逗巧了，我妈她们没空，才叫我过来出礼的。春梅眨着大眼睛，一会儿朝忠智望望，一会儿朝小丽瞧瞧，弄得两个人不好意思地笑了。春梅对小丽说道：大姐，我不陪你玩了，去带春秀了，一会儿她要是哭了，妈又要打我了。话音未落，前面妈妈冲着这边喊道：春梅，来家哄春秀。小丫头径自跑走了。
忠智道：站在这里有太阳，路上走走。小丽说声好。两人边散步边聊天。闲聊中，忠智得知何小丽今年二十一岁，初中毕业。家住益宁乡下，务农。下面有个弟弟，初中刚毕业。还有个妹妹在上小学。她嗲嗲原来是大队会计，因账目上少了几块钱，被人说成是贪污，亏得她家公社有人，才把这事了了，最后还是做不成会计了。
何小丽问及忠智在家是做什呢的。忠智说自己是大队长。小丽听了，先脸一沉，旋及笑道：当干部好，家里人不用下地干活，就是做生活，也是轻巧活，工分还比别人高，哪个女的嫁给你，肯定会享福的。忠智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嗲不也做过大队会计吗？小丽道：我嗲老实胆小，心也直。他做会计几年，家里压根儿就没沾过光。我重活累活没比别人少做，有一回，生产队挑渣，那天我伤风，头有点昏，身上没劲，叫挖锹的垡头上小点，那人不肯，就吵了起来，那个人说，你不要仗着你嗲脚力。我被他说急了，担子一撂，卷起袖子，要不是旁边人拉的及时，就跟他打了起来。忠智听得笑也不敢笑。两个人聊得正投缘，被春梅喊回去吃中饭。
忠智因是娘家人，上表，所以被按排上席正坐。席上也不过六大碗之类。吃过中饭，亲戚都作别回家。忠智也同姑妈道别，便推着自行车，没走几步，便喊来春梅，问道：你那个大姐呢？春梅回道：大姐今个儿不走，明天我嗲给她做衬衫褂子呢。忠智道：你把她喊出来。春梅进屋，小丽和她一起出来，忠智对小丽笑道：我走了。小丽噢地应了一声，孙家门口还有不少亲戚没走，忠智不好多说，只好推着车子往前走，走两步回头瞧瞧，见何小丽春梅往屋里走去，遂死了心，跨上自行车而去。小春梅拉着小丽的手，踮起脚尖，附在小丽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四哥是不是想跟你好呀。小丽用手揪着春梅嘴角，道：不许瞎说，春梅被揪疼了，眼泪都出来了，忙回道：不说了不说了。小丽方才作罢。
赵忠智回到家里，还了人家脚踏车，去了趟大队部。陶红兵问道：赵队长，今天去哪里了？忠智道：去我姑妈家吃喜酒的。红兵道：刘支书找过你的。忠智道：他找我什么事？红兵道：不晓得，他见你不在，让我告诉你晚上去找他。忠智忙问：他人呢？红兵道：回公社开会了，晚上再过来呢。忠智噢地应了一声。红兵又问道：赵队长今天遇到什么喜事了，看上去这么高兴。忠智道：哪有呀。红兵道：是不是有人给你谈媒了。忠智道：没有。不过今天碰到个女的，还不错。红兵心里酸溜溜地，没好气地说道：那不是挺好的吗，你想要，就请媒人谈包。忠智看出红兵的脸色有点不对，便说道：不过才见一次面而已。你晚上有空帮我抄份材料。红兵嘟噜嘴道：以后我晚上不来了，我要搬回家了。忠智问道：怎么了？红兵说：我妈病了，胃口老疼。我要回去照顾我妈。忠智道：噢。那我自己抄吧。红兵道：你给我吧，今晚帮你抄好再回家。忠智递过稿子，红兵道：大队部红纸不多了。忠智道：我晓得了，回头招应会计一下，我先回家吃晚饭了，你也回去吧，晚上再过来。
忠智回到家了，哥哥嫂子们都收工回来了，正准备吃晚饭，见他回来巧云便道：去大姑家吃喜酒去，才回家呀。忠智道：早就回来了，去了趟大队部了。巧云道：大井子女人长的好看啊。忠智道：那看到人家的啊，我走的时候新娘子还没到呢。说着大家装了粥吃了晚饭。玉芳道：四哥怎么回家吃饭呢？忠智道：不回家吃饭也说，回家吃饭也说。赵妈妈道：吃饭就吃饭，哪来的话？
赵老爹问起妹妹广英的身体，忠智回道：姑妈身体还行。老爹道：我快两年没去她家了，她也两三年没回来了，人要老了，娘家也就不要了。赵妈妈道：心疼你妹妹了，我都四五年没去大舅他们家了，也没见得你关心关心过我。忠仁道：我妈也是的，嗲不过说说而已。又问忠智道：大姑家几个侠子都不小了吧。忠智道：最小的春秀也七岁了，春梅才过十岁的。小五子岔嘴道：我还不晓得大姑家还有两个妹妹呢。玉莲忙说道：我看过的，那年大姑嗲嗲四十岁，我跟妈去的。那时，春梅还没多大呢，胖嘟嘟的。
忠礼问道：大井子二姑家那个去的？忠智应道：她家大闺女去的。忠礼道：噢，我晓得她的，叫何小丽，比你小不了多少。淑芬问道：你怎么清楚的。忠礼道：小时候在大姑家看到过她，跟我搞唠，差点打起来。赵妈妈道：听你姑妈妈说过，那个闺娘坏呢，没人敢惹。哪个把她娶家去，也难服得住呢。忠智只听不作声，想着白天见面的情景，心里美嗞嗞的。赵老爹道：现在哪有闺娘没人要的。玉莲道：四哥，那个何小丽好看吗？忠智道：长相还可以。玉莲道：那谈给你做我嫂子吧。
赵妈妈白了她一眼：小侠子家嘴快快的，你晓得什么呀。忠智道：我看人家不坏，说话轻声慢语的。玉芳道：你跟她聊过了？忠智道：吃饭前聊了好长时间。玉芳道：她对你有那个意思了？忠智道：这哪个晓得呀。二嫂巧云开玩笑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忠智道：没有，只是说说而已。大哥说道：你看上人家，就请个媒人去谈谈。忠智不语。玉芳道：不作声有三分。赵老爹说道：你要是真想谈这门亲事，过些日子，我去趟你大姑家，看看她什么口气。玉芳道：刚才妈还说谁娶了她，难服得住呢，这么快都成我们家的人了。赵妈妈道：你少岔嘴，媒人昨天又来过了，说多晚见见面。玉芳不敢作声，老爹道：行了不说了，都去洗洗睡觉吧。遂先洗了手脸，带着忠信去了牛屋。
忠智洗过手脸，去了大队部。见陶红兵正在他办公室里抄写标语。这丫头虽然只有初中毕业，一手毛笔字倒是写得不错。见忠智进来，便打了招呼，用手揉了下眼睛。忠智见她眼睛有些红肿，便问道：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哭了。红兵回道：有点痒，揉的。忠智道：还装呢，我看出来了。是不是你妈妈的病又犯了？红兵道：不是的。忠智道：那怎么了？红兵道：晚上我姨娘来我家，说是给我谈媒的。忠智道：谈媒应该高兴才对呢。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婚论嫁了。男的哪里的？红兵道：邻大队的，是姨夫的远方侄子。忠智道：那蛮好的呀，靠你姨娘家，有人好照应你。红兵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你永远都不晓得。又道：材料抄好了，我回家了，刘支书在隔壁等你呢。忠智将红兵送到门口叮嘱道：路上小心。红兵道：不碍事，我有手电筒呢。
忠智回到办公室桌前，略略浏览了一下准备上报的材料，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遂去了隔壁，推开刘支书办公室的门，刘支书正在伏案写东西，忠智道：刘支书您找我？刘支书道：你先坐。摘下眼睛，揉揉眼说道：下午去了公社开个两套班子会议，公社田书记调到县粮食局当一把手了，祁主任升了书记，后天公社召开三干会，要传达这事的。忠智道：谁当了，我们都支持他工作的。
刘支书道：据说这个祁主任跟你大舅的关系不错，估计你以后会升上去的。忠智道：再升能升到那去呀，你和章主任工作搞得蛮好的。刘支书道：我是外地人，说走就走的，将来你们大队支书还得是你们大队的人。忠智道：不还有章主任呢吗。刘支书道：章主任水平不够，小学还没有念完，再说了他说话也不利索。忠智又道：我又不是党员。刘支书道：找你正是为这事的。下午我跟公社党委要了份名额，祁书记听说是给你的，二话没说，就叫乔委员拿了份表格给我。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表格，对忠智道：先写份入党申请书。表格就按上面的要求填写。特别是六父母关系，一定要填好，组织部门会派人去调查的。只要政审过了，就没问题了。六父母晓得吧。忠智回答说晓得，没有岳父母，就填姨父姨母。刘支书点头应了一声，说道：六父母政治上应该没问题吧。忠智道：都是贫民。刘支书道：那就填政治清白。还有入党介绍人就填章主任，之前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他对你入党没有意见。刘支书又向道一些其它事情。忠智从支书办公室出来，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