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浣碧112
为了表现真实，在挡住皇帝后她便直接卸了力，任凭自己往皇帝身上栽倒。
然而意料中的刺伤并没有出现。
在剑尖抵达的前一刻，她被皇帝拦腰抱住贴身绕过长剑，同时长剑的主人在看到玉姝的动作后，吓得瞬间转力偏移了方向。
火光之间，玉姝被护在皇帝怀中，毫发无伤。
而削铁如泥的剑则擦过皇帝的面颊，留下不深不浅的血痕。
玉姝下意识抬脸去看，便见到皇帝同样在低头瞧她有没有哪处受伤。
这样的场景与她预想中相差甚远。
她想过无数种皇帝因她受伤或愧疚或伤心或痛苦而将用情度填满，都没想到过皇帝的反应会这样迅速，居然将她护住了。
短暂的愣神和不解过后。
她没想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世界的皇帝，总会在某个时刻变得怪怪的。
玉姝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要压下失望至极的情绪。
最后一点用情度，真是难拿。
她牵强地笑着回应皇帝的询问。
“皇上放心，臣妾无碍。”
却在下一秒看到用情度已满的信号。
勉强的笑容凝固。
玉姝疑惑眨眼，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很快释然。
可能皇帝良心发现了吧。
虽然她没挡刀成功，但她怀着身孕都要舍身救他的态度已经摆在那了。
把用情度给她，是应该的。
这样想着，玉姝笑容真切许多，看向皇帝的眼神亮晶晶的。
而皇帝抱住玉姝的手轻轻收紧，喉结滚动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面颊鲜血滑落，他垂眸看向怀中人，情绪浓烈复杂。
与玉姝的想法不同，在那一刻，他完全忘记了玉姝身怀六甲。
只知道无论如何，玉儿不能有事。
他不敢想若是自己反应慢半拍。
或是刚才十四的剑没有偏移。
玉儿会受多重的伤。
他不敢深想，更不能想。
上一世失去爱人的绝望再次环绕住皇帝，让他的心控制不住收缩抽痛。
好在，好在这一次，他守住了。
皇帝眼中的泪快速滴落，又快速消退。
他不顾玉姝的反抗，惩罚一般将玉姝的头发揉乱，才将情绪点点压了回去。
“十七。”
冷静后开口，皇帝恢复了寻常模样吩咐，“朕说过，要寸步不离。”
他将怀中人扶起身交给冬儿。
“护好玉妃。”
果郡王连忙认罪，“是，臣知罪。”
随后，在皇帝的安排下，和冬儿一同将玉姝扶走，远离是非之地。
苏培盛以及小海子则将太后扶到了皇帝和十四中间。
尽管太后剧烈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被安排坐到了中间的矮凳上，咳嗽让她的咒骂都滚回了肚子里，无法给别人造成任何损伤。
小海子眼里充斥痛恨，想到自己被假意收买后，心爱的女子仍然被太后的人折磨而死，他下手便越发粗鲁，将太后得腿勒紧绑在了矮凳上。
胤祯看到这一幕便要上前阻止，却被皇帝挡住。
皇帝确定了一眼玉姝是在安全地带后。
才正眼看向胤祯。
“你在边关磨砺两年，便让朕瞧瞧有多少长进。”
“你想对额娘做什么？”
“放心，只要能比赢朕，朕允你将太后带走，此事一笔勾销。”
胤祯握着剑的手发抖，他艰涩得问皇帝，“若是不然呢？”
“朕会留下太后一双腿，以示惩戒。”
皇帝说得轻松，他顶了顶之前被太后掌掴的腮帮子，脸上难得有了吃痛的神色。
他握住苏培盛递来的趁手宝剑，开口，“太后所为之事，太后可曾与你细说？她谋害朕之事暂且不谈，单是结党营私篡夺皇位，不顾百姓流民不顾边关士卒不顾朝臣宫妃，不顾这么多人的生死，祸乱朝纲祸乱百姓，朕就该要了太后的命了。”
“为了让太后行事方便，朕刻意任她妄为，你可知短短数月里，太后在宫外为了一己私欲意图将本该速战速决的危难，拖至严重，无数次阻截上报奏折，想要拖至无数人命伤亡，就只是为了给你贤明仁君的形象铺路。”
“在宫内太后为泄私愤不惜用巫蛊毒术残害后宫，暗用私刑屠杀宫人，滥用私权封锁皇城，先是玉妃名誉被毁，后是皇后、端妃、敬嫔还有惠嫔性命垂危，后是宫里无数八旗出身的宫婢惨死，这一桩桩一件件，若非大半是朕提前知晓，若非朕提前命人跟随你暗中解决事端平叛暴乱，提前换了汤药给后宫嫔妃以表象换根本，若非朕给足了你回京路上的百姓追随和信仰，给足了太后尽在掌控的权力和拥护，否则你觉得你的好额娘会在哪一步停手？”
“朕说过，你陪朕演这场戏，揪出前朝后宫乃至你行之一路的所有逆贼与细作，朕便放你自由，也说过只要太后所为没有祸及太多人命，看在她生我一场的份上，留她性命，可是你也看到了太后掌权之下是怎样的生灵涂炭，你要朕怎么不伤她？难道真的要她生龙活虎继续杀生才算君无戏言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没有因她而迁怒于你，多次给你们母子二人机会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什么是君无戏言。”
皇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的言论，让胤祯哑口无言。
他只知皇额娘要他谋反杀君。
只知有隆科多一党为他前后铺路辅佐，他要做的只是回京回宫。
对于其他，都是来自皇帝身边之人的安排，包括他一路回京处理的不少事端纷争。
沿路上他受皇帝命令解决问题，以为会被皇额娘和隆科多催促，不想却是得到大肆赞扬。
而他因此也的确深受一路百姓拥护。
并非是因他名声在外，而是因为他打着朝廷和当今的威望前行，所作所为都代表皇帝，百姓是追随他，却是因为他代表圣上前来平乱而追随。
他没想过这些危难皆是隆科多精挑细选，都是隆科多特意选中而阻止朝廷有所作为的事端，只是为了让他这一路走得名正言顺，走得风光霁月。
眼下被皇帝挑到明面上。
胤祯只觉得喉咙堵得发涩疼痛。
他从来不想要皇位，更不想要大清百姓的血肉堆积起来的皇位！
看着咳嗽不止，亦不影响面目慈善的太后。
作为从小被自己额娘疼爱的孩子，他第一次觉得额娘这样陌生，他一步步走到太后身边，颤着声音问道，“是这样吗？额娘，是这样吗？”
太后用帕子捂住嘴。
她惊慌得握住胤祯，咳嗽不断，很快新帕子再次被鲜血浸染。
不是的，祯儿，不是的。
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都是放屁！都是假的！
太后想要告诉自己心爱的儿子。
可是断断续续的话里，全部被咳嗽覆盖，音调变化听不出连贯的话来。
太后只能不断摇头。
不是！
哀家只是想要自己心爱儿子陪着哀家！
哀家有什么错！
胤祯扶住太后的手不停发力颤抖，他面目因巨大的悲痛变得扭曲。
而另一边的皇帝说完话后，在默默喝茶润口。
看戏的玉姝发誓，这是她进宫这么久，第一次看到皇帝这么长篇大论。
可见这些天忍得多辛苦。
好不容易能发泄了，就一股脑说了个痛快。
她心中腹诽，面色则和果郡王一样，表现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后怕。
两人做出相同的神情反应后都诧异看向身边。
果郡王在和玉姝视线相汇的时候，红了脸，耳根通红着移开视线。
很难想象这么容易害羞的纯情大男孩，会是能轻浮调侃女子玉足雪白的浪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