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方淳意13
“不过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幕后之人能让颇得圣眷的芳贵人去得毫无所察。”她沉了沉声，虽说有恐吓淳常在的成分在，但担忧都是真的。
这才刚进宫。
自己宫里就不安全。
若是不能对幕后之人有所了解，只怕往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夜不能寐。
甄嬛心思辗转，靠着自己目前对宫中局势的认知推测。
最后锁定的人里是华妃。
宫里虽有几个新人有些恩宠例如余答应之流，但真正能在宫里有作为之人少之又少。
其中最让人胆寒的便是华妃。
华妃为人秉性如何她倒不算清楚，不过内务府总管是华妃远亲，单凭这一点想要对芳贵人做些什么，不说手眼通天也是信手拈来。
更别说浓度这样高的麝香何其名贵。
岂是普通嫔妃能随意获取的。
淳儿用帕子擤鼻涕，泪眼汪汪得看向甄嬛，“这如何是好，莞姐姐，不如咱们回禀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执掌中馈赏罚分明，必然能替咱们揪出幕后黑手。”
“即便不能找出来，也能换个旁的院子。”
她眼巴巴地看着甄嬛，连手边爱吃的点心也不能分走她丝毫注意力。
书纹在身后轻轻给她顺气，“小主放宽心，这香必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说不准是芳贵人的仇家所做，与咱们何干呢。”
“是啊，两位小主先用些茶吧。”
崔槿汐端来六安茶和牛乳茶，温声道。
甄嬛冲淳儿露出安抚的笑容，“淳儿的考虑也在理，不过此事尚且没对咱们造成影响，贸然禀告皇后娘娘，除了让皇后娘娘烦心外别无用处。”
“莞姐姐聪慧，可有法子？”
等到了淳常在这句话，甄嬛心里松口气。
若非必要她也不想利用淳儿。
但过了这么久，幕后之人早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想要找出来何其难。
她再有谋算，也只能探出个大致方向罢了。
可即便只是个方向，她亦不愿意提前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进宫本就非她所愿。
这些是非算计，她更是无意招惹。
甄嬛强撑起脊背，没有直接回答淳儿的问题，而是抿了口茶，看向窗外。
主仆连心。
浣碧也满眼忧色看向院子。
“小主最喜欢海棠花，不想竟会发现这些。”
她语气里满是忧虑和关切。
“可惜院子里的海棠花期过了，原本色泽鲜艳的海棠花，吹落的吹落凋零的凋零，眼瞧着就剩下枝叶。”甄嬛接过话，回头看着淳儿，“御花园的蔷薇花开得正好，可见再喜欢的事物没遇到好时候，皆成了惘然，倒不如一早就让内务府换成当季的花来。”
她语气怅然。
淳儿感触道，“便是这时候换也不晚呀。”
“是了，咱们叫人把这些花都换了去，换些香味淡些的，必然藏不住害人的东西了。“
她似是灵光一闪。
顺着甄嬛的话说出了解决方案。
“淳儿当真是孩子心性。”
这样理所应当的话，让甄嬛忍不住失笑，“眼下院中的花都是内务府特地挑选栽培，你我都是还未侍寝的新人，哪里就这样容易全部换掉。”
“何况这满院子香气扑鼻的桂花，都是皇后娘娘赏的，哪能说换就换。”
她面露怜惜，“我便罢了，左不过是把这些东西挖了出来，好生处理就是了。”
“便是苦了咱们淳儿，也不知道偏殿到底干不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才进宫的甄嬛，宫斗技能还没点满的缘故。
又或者是真的信了淳儿心思单纯，这才没有刻意组织语言。
以至于她言词里的指向性暗示太过明显。
明显到崔槿汐和琴落齐齐变了脸色。
然而，淳儿十分上道得配合，小脸苍白中透出决然，“莞姐姐，事关咱们安危，必然不能就这样受着。”
“可是…”
“姐姐你放心，淳儿自有办法。”
办法当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甄嬛先不仁，想拿她挡在人前，自不能再她她不义了。
姐姐既然受了淳儿的情，也该替淳儿先受着皇后的情。
放下这话，淳儿便匆匆忙忙地起身告辞。
不出两个时辰。
内务府就派人来了碎玉轩将能动的盆栽换新。
剪秋先到了甄嬛屋里问好。
“小主不必多礼，娘娘听说小主受了惊吓，也让奴婢前来探望。”
“有劳姑姑，让皇后娘娘担心是嫔妾的不是，流珠。”
流珠听命上前，将准备好的荷包恭敬送出去。
剪秋感受到手里沉甸甸的分量，笑容不变，客气了几句才将话放到正题上，“碎玉轩位置清幽，皇后娘娘特意选了桂花来，寓意为小主增些许贵气，不过出了这样的事，自是要义小主安危为重。”
这番话便是点明桂花的来历和缘故。
既展现了皇后对她们这些新人的体恤，也委婉告诉甄嬛，皇后对麝香一事并不清楚。
不过剪秋话锋一转，将视线投到一直没人动的海棠花上。
“海棠花原是当年芳贵人在时，皇上赏的，由华妃娘娘安排内务府一手操办。”她话音一顿，略带歉意道，“华妃娘娘处理宫务时向来不喜旁人插手，还望小主体谅皇后娘娘的难处。”
这话中的信息量太过庞大。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当年芳贵人得宠，颇受皇上喜欢，故而赏了这些海棠花以示恩宠，可惜内务府受华妃支配，而华妃跋扈善妒惯了，痛恨芳贵人抢了恩宠，这才生了杀心，在皇上的赏赐里埋下要芳贵人性命的麝香。
以蜜糖掩盖砒霜，当真是歹毒。
甄嬛倒吸一口凉气。
且因自己猜测准确，得知的确是华妃所为后，心绪更加复杂。
而让她真正感觉到手脚发软的，则是皇后娘娘对华妃的态度。
竟然连皇后都拿华妃没办法吗？
她紧张地攥起帕子，面上撑着微笑，颔首表示理解，“嫔妾并无大碍，不敢让皇后娘娘烦心，且海棠不输胭脂色，繁美动人，嫔妾本就喜爱不已，自是不用搬挪。”
“小主聪慧通透。”剪秋满意点头，按照皇后的指令抛出橄榄枝，“明日便是阖宫觐见的日子，若小主得空待见完礼，可留下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多谢娘娘赏识，多谢姑姑，嫔妾感激不尽。”
甄嬛面上笑容真心许多。
传闻皇后仁厚，是难得的贤后。
如今看来传言的确不假。
既替她暂时解了困境，又私下告知她原委，点明要小心华妃。
甄嬛心里对还未谋面的皇后生出了许多好感。
不过。
“偏殿是淳常在的住处，劳烦姑姑多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