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方淳意17
景仁宫内，皇后亲手将老鸭汤端上桌。
上回是她太过看重规矩惹了皇上不快，这次不会了。
没多久等到了皇帝过来。
她起身相迎，素来清浅的妆容，今日也点了胭脂，显得浓淡相宜，不妖不厌颇有大家气派。
“皇上。”她含笑福身，皇帝顺手将人扶起来，“用膳吧。”
“是。”皇后随行入座，“剪秋。”
剪秋听命布菜，将老鸭汤盛放到离皇帝最近的位置。
皇帝瞥了一眼。
没有理会，反而动筷子夹起离得最远的春萃肉卷。
皇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欲言又止。
整场午膳用下来，帝后交谈甚少。
就在皇后失落放下碗筷的时候，皇帝才主动抛出话题，“今日阖宫觐见，皇后可有中意的。”
这是在询问皇后有没有内推之人。
是在给皇后的尊重。
话一出，皇后原本失落的眼眸瞬间亮起，笑着回道，“臣妾觉着碎玉轩的莞常在很是知礼，贵在自持清雅，举手投足都有分寸。”
选秀时候的光景她都知道了。
皇上对甄氏有意，她自是该顺水推舟。
“莞常在能得皇后看重，是她的福气。”
皇帝狭长的双眼里噙笑，却不显温度，不论看谁都透出上位者特有的玩弄。
若是没有今日早上的事情，他原准备先召见沈氏。
没想到沈氏瞧起来稳重可靠，实则却是个绣花枕头，竟叫人随意拿捏住话柄。
至于甄氏。
他沉吟片刻，摇头，“除你以外，宫中高位嫔妃皆乃汉女，此般局面，有碍后宫势力之平衡。”
“是臣妾思虑不周。”皇后愉悦于皇帝跟她讨论这些，每当这时候她才能清晰感觉到她是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她假意思忖道，“新人中，富察贵人虽是庶出，然家世仍是最佳，皇上以为如何。”
这时候的比较，就并非单论女子个人的嫡庶尊卑了。
进了宫，都只看身后母族。
“就她吧。”
“是。”
一顿饭吃完，帝后之间的互动仿佛君臣间谈论正事，没有任何温存可言。
看到皇后公事公办，言行举止都按照规矩一比一复刻的模样。
皇帝想同她谈心的兴致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面上虽不察，脑子里却突然闪过在御花园遇见的小宫女。
相较之下，那小宫女活泼冒失的模样，倒也不失有趣。
可惜就可惜在，瞧着年纪颇小了些。
模样倒是娇俏，但小身板还稚嫩得紧。
他自认还没到这样饥不择食的地步，便也没让苏培盛回头打听。
眼下细细想来，宫里倒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鲜活之态了。
“皇上…”
皇后受不了一个话题结束，就只剩沉默不语的尴尬，她刚想重新找个话题，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剪秋得到示意，立刻去查看，“怎么回事，吵吵闹闹得像什么样子。”
“是三阿哥出了事。”绘春三步并两步赶过来耳语，“福子死在废井里，被三阿哥瞧了个正着。”
“许是死状惨烈，将三阿哥吓得晕了过去，没多久就开始说胡话了，外面正是齐妃身边的大宫女和曹贵人富察贵人在候着，来请娘娘做主。”
听了这话，剪秋先是大惊后是询问。
“福子不是被娘娘送去翊坤宫伺候了吗？怎么死了！”
“死了便罢了，这怎的还牵扯到了三阿哥和两位贵人？”
“两位贵人在园中闲聊谈心，正逢遇到三阿哥下学便多问了几句，这时候就冲出来两个宫人说那井里…有死人。”
绘春皱眉，将知道的一股脑儿倒出来。
“糊涂的蠢东西！竟当着主子的面说些有的没的！”剪秋气得将帕子揉成一团，立刻折身禀告。
进了屋。
她有些为难，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
“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帝抬眉，皇后冷声吩咐，“皇上问话呢，吞吞吐吐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奴婢知错。”剪秋顺势跪在地上，涉及皇嗣她自然不能随意开口，以免被主子迁怒，“是三阿哥出了事，被跌入废井的宫人吓倒，眼下已经晕倒梦魇了。”
“什么！”
皇后惊呼，和皇帝一同站起身。
“请两位贵人进来！”
-长春宫-
听到自己的乖儿出了事，齐妃瞬间没了主意，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让人不禁心生怜悯，心里慌得厉害，控制不住得从寝宫一路往外跑。
她紧紧地握住翠果的手，力度之大甚至让翠果感到有些疼痛，但翠果并没有挣脱开来，因为她能感受到自家娘娘的慌乱无助。
齐妃怕得颤抖，嘴里喃喃。
“怎么回事！三阿哥好好的下学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一边念着，又一边祈祷。
老天爷啊，请您一定要保佑三阿哥平平安安的！不要让任何灾难和危险降临到他身上啊！
等跑到大门外，齐妃还准备跑出去找三阿哥，被翠果死死拉住，“娘娘！如今传话过来的是曹贵人身边的宫女，三阿哥是吓晕了过去不危及性命，娘娘万不能乱了分寸！”
“若是娘娘不在宫里，等三阿哥回来了岂不是无人照料！”
“难道要本宫这样干等着不成！”
“娘娘，咱们先去请太医来，奴婢去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
“对对对！先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贱人要害本宫的三阿哥！”
齐妃放开翠果的手，或许是之前太过用力，现在突然松开，浑身都有些乏力。
正是这时候，遥遥的看到宫人背着三阿哥回来。
“弘时！”
“三阿哥！”
主仆俩迅速迎上前，荷雨连忙行礼，“奴婢参见齐妃娘娘！”
她刚蹲下就被齐妃拉起来，“三阿哥是怎么回事！是谁害了三阿哥！”
“齐妃娘娘息怒，并非是有人要害三阿哥。”荷雨只觉得自己手臂被扯得生疼，却还是忍着痛呼出声，恭敬得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
等到说完之后，三阿哥也幽幽转醒。
他躺在床上，恍惚地看自己额娘哭得撕心裂肺。
待听到荷雨回答齐妃，死去的人叫福子时，三阿哥瞬间想起对应画面，两眼一翻又晕又吐。
吓得齐妃惊叫一声，也跟着晕了过去。
正逢太医快马加鞭地赶过来，极限救治小的，又开始扎醒大的。
等翠果跟着皇帝皇后回宫时，看见的就是这样兵荒马乱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