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生与死
商店内。
陈建军满脸忧愁的坐在柜台里。
这几天店里的生意凄惨无比，除了平时几个老客户，是真的不来人了，他真的该考虑换一个地方了。
可是房租都是年付的，这才半年多，这要是换地方，小半年的房租就打了水漂，人家房东不可能退的啊。
“唉！这都什么事啊！我平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买东西我也从来没有赚过黑心钱，货品的价格也都是最低利润的，我……”
陈建军颓然的摇了摇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叮铃！
门口的开门铃声响起，一道倩影走进商店。
陈建军抬头一看，是住在小区的老客户，一个职场妹子，也是自己的远房表妹，刘莹莹。
“军哥，怎么愁眉苦脸的啊？”
刘莹莹踩着高跟鞋，吧嗒吧嗒的来到柜台前，轻笑着道：“怎么？是不是嫂子嫌你赚钱少，晚上罚你跪搓衣板了？”
“哎呀，莹莹，别闹了，哥我烦着呢，你买什么自己拿吧，不要你钱了，我这店也开不下去了！”
陈建军摆了摆手，无奈叹息。
刘莹莹微微一愣，不解的问道：“怎么了？这店开的好好的，街坊邻居都喜欢到你这里来买东西，怎么就开不下去了呢？”
“唉……”
陈建军叹息一声，将事情说了一下。
刘莹莹脸色猛地一变，眼中露出一抹晶莹，强忍着心中的痛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军哥，你这事应该是什么人恶作剧吧？过两天就没事了，对了，我还有点事，先不买了，先走了哈！”
话音一落，刘莹莹转身走出商店。
陈建军也没当回事，再次坐了回去。
叮铃！
不一会儿，门口铃声再次响起，一名青年走了进来。
“军哥！”
青年进门跟陈建军打了个招呼，眼中闪过一抹歉疚。
“哎。”
陈建军应了一声，随后看了看门口：“莹莹刚走，我说小吴啊，两口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你们这都定亲了，一点小矛盾不至于，这天天两口子分开来买东西，这算怎么回事啊？千万别搞冷战那一套啊，冷战久了，感情也就淡了！”
“我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忙，等我闲下来就好好跟莹莹道歉！”
吴杰重重点头，眼底深处充斥着悲痛。
“军哥，给我拿盒烟。”
吴杰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开口。
“好！”
陈建军点头应声，转身从烟架上拿烟。
都是老客户了，抽什么烟都不用问。
趁着陈建军转身，吴杰探头看向柜台上连接电脑的票据打印机，确定了最后一份单据的数额后，吴杰悄悄从口袋里取出钱包。
钱包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摞零钱，一块，五块，十块，全都超过十张！
快速取出了与最后一份单据相等数额的零钱后，吴杰悄悄伸手想要打开收款机。
“不用放了，她刚才没买东西！”
叮铃！
一道话语声在门口响起，同时门口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吴杰脸色猛地一变，慌乱的收回手，转头看向门口。
陈建军也拿着烟转身，看到门口的人，神色微变：“这位顾问同志，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问？”
吴杰眼中露出一抹疑惑。
李凡深深的看了吴杰一眼，叹了一口气，从口袋中取出柳雨霏去接自己时给自己的市局顾问证件，递到了吴杰面前：“我是市局特聘顾问，李凡。”
“市局……”
吴杰脸色再次一变，眼中顿时露出焦急之色：“这位同志，我没有偷东西！”
“偷东西？”
陈建军愣了一下，随后冲着李凡摆手：“李顾问，你是不是误会了？小吴是个好青年，去年我老婆突然羊水破了，我正在卸货，小吴遇上了，是他帮我看着卸货我才腾出空去的医院，我回来的时候，小吴都帮我看了半天店呢，他不可能偷东西的！再说，他还是我表妹夫呢！”
“他不是偷东西，他是想要给你钱，只是，这次有些多余了而已。”
李凡淡淡的回应道。
“给我钱？什么意思？”
陈建军一脸疑惑的看向吴杰。
吴杰脸色一白，满脸痛苦的低下了头。
李凡瞥了吴杰那还没来得及拉上的钱包一眼，看到钱包里那厚厚的纸币零钱，心中颤动了一下。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李凡目光回到吴杰脸上，轻声道。
吴杰嘴唇蠕动了几下，抬头看向李凡，眼中充满泪花：“李顾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是我，都是因为我，是我提议要去野营，是我非得坚持晚上开车，是我非得趁着夜晚上山等着看日出，如果不是我，她、她……”
叮铃！
这时，门口铃声再次响起，刚刚离去的刘莹莹回来了。
“吴杰，真的是你！”
刘莹莹看着吴杰，眼中泛起晶莹，满脸痛苦的道：“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出来吗？我不是说过，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给我说，我帮你带吗？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吗？你出来干什么？你来买什么东西啊？你能买东西吗？”
“我……”
吴杰看着刘莹莹，眼泪流了下来，眼中充满痛苦，自责，还有深深的懊悔。
“不是，什么情况啊？”
陈建军被整蒙了，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我说，你们小两口没必要啊，都快结婚了这干什么呢？莹莹，不是我说你，吴杰一个大男人，你不让他出门算是怎么回事啊？什么叫他能买东西吗？我知道他辞职的事，可是你不能就因为他辞职你就……”
“军哥！”
吴杰轻声开口打断陈建军，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军哥，让我们自己处理吧！”
“什么你们自己处理？”
陈建军瞪了吴杰一眼：“我是你们的媒人，是我给你们牵的线，莹莹是我表姑家的孩子，我看你老实可靠，才撮合你们在一起，这丫头从小就娇生惯养，你一直体谅她，现在你失业了，她这么过分，我非骂的不可！”
解释完，陈建军抬头瞪着刘莹莹：“莹莹，给吴杰道歉，平时你耍点小性子也就罢了，吴杰现在刚刚辞职，正处于低谷的时候，你这是要干什么？啊？吴杰没工作了，你就有了其他想法了？我告诉你，你敢在这个时候跟吴杰分手，你信不信我让表姑抽你？”
“不是，军哥……”
刘莹莹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满脸的痛苦。
“你们……”
叮铃铃！
陈建军还想说什么，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李凡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接起电话：“喂，雨霏！”
“查到了……”
听筒中传来柳雨霏的声音。
“等等！”
李凡轻声打断，抬头看向吴杰：“该让她知道了，现在她身上的味道还能掩盖，可再过几天，哪怕魂灵还在，身体变化的慢，也掩盖不住了！”
吴杰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直直的盯着李凡，最后颓然的点了点头。
“你在说什么？什么魂灵？什么身体变化？胡扯什么？”
刘莹莹闻言似乎受到了惊吓，高声呵斥了李凡一声，上前拉起吴杰的手，急声道：“吴杰，我们走，我们回家，别听这家伙胡扯……”
“莹莹！”
吴杰没有动，满脸痛苦的看着刘莹莹，眼底深处充斥着浓浓的不舍和爱恋：“李顾问说的对，我不该再留你了，我舍不得你，可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我错了啊！呜呜……我为什么要去看那该死的日出？我为什么要开夜车？我他吗混蛋啊！”
说着说着，吴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吴杰，你在说什么？什么你留我？你……”
刘莹莹懵了，满脸的迷茫。
他在说什么？
不是，他留我？
难道……
刘莹莹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难看起来。
“不是，什么情况啊？”
陈建军也是一脸懵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凡没有搭理陈建军，看了看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吴杰，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刘莹莹，轻轻叹了一口气：“反应过来了？”
刘莹莹猛地抬头看向李凡，眼神复杂无比：“是我，不是他，对吗？”
她不知道李凡是谁，但是，从李凡的话语中，她听出来了，李凡似乎对他们二人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
李凡沉默了一下，将手机免提打开，轻声道：“雨霏，说吧。”
“好，经过调查，八天前，在盘山路上一辆开夜车的居家车遇上了泥石流，副驾上的女孩将驾驶室的男友扑在了身下，女孩当场死亡，男友只是轻伤昏迷。”
“七天前，女孩尸体刚刚清理好，男友也是刚醒，为了让女孩走的漂漂亮亮的，男友没有通知家属，而是先给她换上了平时女孩最喜欢的衣服！”
“在换衣服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出去了，可当男友换完衣服离开后，工作人员却发现女孩的尸体失踪了！”
“男友得知这件事后，跟医院工作人员说尸体被他带回了家，剩下的不需要医院管了！”
“这就是最近能将尸体失踪和意外死亡联系起来的案子。”
听着柳雨霏的讲述，吴杰的哭声更大了，刘莹莹身体摇晃了一下，靠在了柜台上，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陈建军依然是一脸的迷茫，满是狐疑的看向李凡：“李顾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凡看了陈建军一眼，冲着手机轻声道：“死者叫什么？死者男友叫什么？”
“死者名叫刘莹莹，其男友叫吴杰。”
“什么！？不可能！”
听到听筒中的回应，陈建军惊呼出口，满脸不可思议的看了刘莹莹一眼，随后怒瞪着李凡：“李顾问，你这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咒我表妹？你……”
“军哥！”
蹲在地上的吴杰猛地抬头，满是凄凉的呼喊道：“莹莹她……”
陈建军身体一颤，看看吴杰，再看看刘莹莹，满脸难以置信：“你胡说什么？莹莹不就在这里吗？这几天，她一直来我店里给你买烟，还经常跟我聊天，你……”
“你看看你的收款机！”
李凡淡淡开口，同时，触灵体爆发，抬手在收款机上挥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阴气随之消散。
陈建军闻言脸色一变，想到一直以来多出来的冥币，顿时心中一颤。
急步来到收款机前，陈建军打开了钱盒。
咵啦！
随着一声轻响，钱盒打开，一排排码的整整齐齐的纸币出现在眼前，而其中两张壹亿元面额的冥币是那样的显眼！
“这……”
陈建军身体狠狠一颤，这冥币，不就是自己这些天每天都会收到的吗？
陈建军抬头看向刘莹莹，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莹莹？！
莹莹死了？！
陈建军没有害怕，这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妹，他怎么会害怕自己的妹妹呢？
不过，内心中的悲痛涌来，陈建军的双眼湿润了！
“莹莹！”
吴杰起身，一把将刘莹莹抱在怀里，痛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刘莹莹看着满脸痛苦的吴杰，突然轻柔一笑，抬手摸了摸吴杰的脸：“真好，我还以为……这下我放心了！”
一句话，将店里的三个男人全都破了防。
吴杰痛哭之声更响，陈建军眼泪流出眼眶，李凡也觉得鼻头酸酸的，不忍再看，偏过头去。
这时，李凡注意到一辆警车停在了店门口。
轻轻吐出一口气，缓了缓心绪，李凡打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样？”
柳雨霏看了店内一眼，轻声问询。
“是……”
李凡将事情说了一下。
柳雨霏眼神一变，心中狠狠的震颤起来，感觉被一只手揪住了，生疼！
整件事，其实不难推断。
身为刘莹莹表哥的陈建军都不知道刘莹莹去世了。
那证明，吴杰在给刘莹莹换了衣服后回家陷入悲痛之中，还没来得及通知刘莹莹家人。
而这时，刘莹莹回来了。
吴杰惊喜之余，接到医院电话，通知刘莹莹尸体失踪，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他舍不得刘莹莹离开，安抚医院那边之后，一直隐瞒刘莹莹死亡的消息，权当刘莹莹还活着。
天天兑换了零钱，跟在刘莹莹身后，帮她将那些她用冥币买的东西偷偷付账。
人死后，一些手机功能是不能用的。
刘莹莹因为死亡，记忆产生了混乱，并不觉得天天用纸币买东西有什么不对！
而在刘莹莹心里，以为死的是吴杰，也不舍吴杰。
于是，两人互相隐瞒，一个每天给男友带东西，不让他出门，免得他知道了自己的死讯。
一个每天偷偷跟着女友，偷偷帮女友将买东西的钱结了。
七天，两人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
为的，就是希望自己心爱的人可以多停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