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先帝卖官的骚操作
此时已经到了熹平元年的二月。
改元这事儿吧,其实先秦到西汉前期都是一朝天子一年号.
从登基用到驾崩。
但从野猪皇帝汉孝武这儿就变了。
包括登基那次,刘彻一生用了十一个年号,从那儿两汉就开始了四到六年一改元的破习惯。
也不是瞎折腾,改元是跟推恩令一伙儿的。
县官不如现管,百姓知道自家是哪个郡王郡国的,却未必都知道现在谁是皇帝。
阿彘就觉得,除了用推恩令不停分蛋糕切封地,皇帝还得不停秀个存在。
改元这种拍皇帝马屁彰显天降祥瑞的机会,也就得用上了,而且还得多用。
就这么成了习惯。
先孝灵帝驾崩那一年是中平六年,庚哥正常继位,改元就得从次年开始,熹平就是他的年号了。
到二月份,汉时五大节岁除、正旦、人日、上元已经过了四个,就剩一个也快到的清明了。
到处都一团糟,各种仪式能省就省掉。
但有些事儿,他省不了。
该发薪水和赏赐了,已经没法儿再拖了。
再拖就耽误朝廷正常运转了。
可是,国库里没钱了。
二颖上奏表说的也就是这事儿。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有的朝代里,也只有汉代用俸禄来形容官位品阶。
因为汉室实行“以禄养廉”的制度,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高薪养廉。
三公的话工资是月谷350斛,年薪就是4200斛,也就是4200石,近210吨。
汉时除大灾,粮价一般比较平稳,每100文钱一石粮食。
三公年薪也就是42万钱。
九卿等,一年21.6万钱。
可不止九个人,中央机构的主管长官,都是这个等级的待遇。
诸侯相等,一年18万钱;郡太守等,一年14.4万;丞相司直、护军都尉、司隶校尉、西域都护、奉车都尉、驸马都尉、郡都尉等秩,一年12万。
俸禄之优厚,使得汉代社会以高官简朴为诈。
还是野猪皇帝阿彘那时,位列三公的公孙弘因生活简朴,甚至被人弹劾他心怀不轨故意装穷。
俸禄并不是薪资方面唯一的支出,年节赏赐往往更数倍于工资。
朝廷的收入以两税也就是农业税和人头税为主要支柱。
这你就能看出来桓帝时在籍人口5600万的牛掰了。
增加在籍人口就是直接增加朝廷税收。
但到灵帝时,天下大乱盗贼蜂起,在籍人口锐减,田亩税也不怎么收得上来。
财政本来就紧张了。
这会儿满天下讨董,那各地的税赋肯定就不往你京师送了。
可不就没钱了么?
怎么办,又不能跟鹰酱那样发国债。
卢植和张让他们一致认为这是大事。
关系到朝廷体面和汉室稳定,接到奏表之后就要找太后和陛下商量处理方法。
庚哥那御姐娘这会儿玩儿那虚幻的金乌与乌、三卒跑图还有出水入水玩儿得不亦乐乎。
恨不能早早儿把玉玺早早丢给庚哥自己管。
对这实际的朝廷财赋收入与支出题却没兴趣。
什么叫玩物丧志?这就是玩物丧志。
庚哥对自家亲娘的堕落痛心疾首。
因为她直接把自家妖孽儿子扔出来顶锅,她自己是连这小集团的小朝议都不肯参加了。
可庚哥毕竟也知道这是自己亲手造下的孽。
没奈何,他这条咸鱼还是别别扭扭的来开会了。
也就拿定主意袖手旁观,看他们头大去。
责任心很强的卢喷喷唉声叹气:“不意恶狗争食之策,竟先损朝廷。”
反董的和董二颖的确是一群恶狗争起来了。
但卢植也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个借口,不止不送税赋进京,还拦截其他州郡钱粮。
庚哥不明白他们为这个犯什么愁。
不是二颖当家么,让他愁去呗。
不操心,多好?
但卢植张让夏恽他们也给庚哥解释了,说了一堆庚哥也没听太懂。
用他现代意识勉强去理解,那意思大概是说,这是总经理和董事长争权,董事长引一帮中层跟总经理斗。
但他们不管怎么斗,都不能真把公司给斗倒闭了。
可这发不出薪水,公司就真可能树倒猢狲散。
庚哥还是不紧张。
因为他觉得,皇家生活不靠税赋,他有公田。
公田是皇帝家的私产,都是用奴婢种的,你各地税赋再劫夺都不能劫夺皇家私产吧?
结果想多了,直到听张让说起,庚哥才知道这公田收入其实进不了他们小荷包。
也算在赋税里。
庚哥才有些急了。
我擦雷,这是说劳资也得没钱吃饭啊?
他之前还腹诽卢喷喷和张让让他们,觉得他们大概在紧张自己没薪水领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听卢喷喷吐槽陛下的恶狗夺食政策,张让不愿意了。
只见他木着脸说:“先帝时,国用已不足,何忧今兮?”
先孝灵皇帝那会儿朝廷财用早就不足了,你今儿才知道担忧么?
一听这话,卢喷喷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庚哥却听出了机会,急问:“先帝何策解之?”
卢喷喷脸色更难看起来。
张让却不管他的脸色,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开西邸鬻爵也。”
西邸就是西园,皇家花园那边的房舍。
孝灵皇帝在那边专门开了个府寺,用来卖官儿的。
卢植急了,呛声道:“其岂为鬻爵,乃行公器而劫也。”
你那哪里是卖官,分明是假借皇帝的权柄公共的资源,行抢劫之实。
庚哥又不明白了,怎么看着卢喷喷对卖官鬻爵不怎么反感。
反感的是他亲爹好像不止是卖官鬻爵而已。
听张让说起他也动了这心思,还准备建议只鬻爵不卖官。
这样等于只出售荣誉称号和税收,不卖实权。
估计危害小点,卢喷喷他们应该能接受吧?
穷谁也别穷庚哥,他没穷过,穷起来真的啥都敢卖。
他不明白卢植为什么这么个态度,所以只好问:“太傅与朕细说之。”
听完卢喷喷再度口若悬河(装作思索扶额举袖子挡脸遮唾沫),庚哥才明白过来。
合着后世深恶痛绝的卖官鬻爵,两汉官民都没那么反感。
毕竟所有被称颂英明神武的好皇帝们都干过。
特别是那个“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令无数后世儿女闻之颅内高潮的野猪皇帝阿彘,他是干得最欢的。
嘛,打仗是要花钱的。
你们总不能又想爽又不让我想办法筹军费吧?
军队这玩意儿,可不能喝风。
这种招数,甚至不是两汉皇帝的独创。
在战国时期就有了。
史书最早明确记载的卖官鬻爵,出现在那位千古一帝身上。
《史记·秦始皇纪》载:十月庚寅,蝗虫从东方来,蔽天,天下疫,百姓纳粟千石,拜爵一级。
秦皇登基第四年十月,因为要赈济蝗灾,允许百姓以粟换爵。
汉承秦制,连授爵最为严苛的秦都如此,两汉皇帝们自然就有样学样。
但凡朝廷财用不足经济紧张,卖官就跟在自家苞米地摘苞谷一样,心里完全没负担。
换种角度来看,其实也没毛病。
国家财政紧张,个人愿意无偿贡献出私人财产帮忙国家度过难关。
这种行为难道不值得用官职奖赏?
当时的人也没多少觉得这样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庚哥这辈子这个爹。
他卖官卖得特别招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