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色是刮骨刀~
秦不闻的眼皮跳了几下。
宋承轩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只要等她验完伤口,就能定下李云沐的罪,宋承轩现在来,就是为了阻止事态继续下去的。
她缓缓阖上眼睛。
公堂之上,傅司宁也微微蹙眉,但还是走下公案,朝着来人跪地行礼。
“贤王殿下千岁。”
宋承轩身后跟了几个侍卫,他走到大堂中央时,目光落在了傅司宁的身上。
男人笑容浅淡,朝着傅司宁微微颔首:“少卿大人,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傅司宁微微垂头,没有接话。
宋承轩也不觉尴尬,目光又移到了季君皎的身上。
此时的季君皎只是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并未行跪拜之礼。
宋承轩勾唇,轻车熟路地开口:“首辅大人,上次赏花宴一事,本王还未向首辅大人致歉。”
“竟然在本王府中遭遇刺客,是本王侍卫擅离职守,本王已将相关人等全部处置,首辅大人可千万不要因此,与本王生了间隙。”
宋承轩三言两语,将那日赏花宴的荒唐事,归咎为了刺客行刺。
季君皎眸光冷冽,却还是定定地看着宋承轩。
宋承轩对他笑了笑,下一秒,却是朝着公堂中央被押着的李云沐走去。
“贤王殿——唔!”
李云沐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宋承轩冷漠着脸,一脚将李云沐踹翻在地!
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李云沐也算是身形健硕,居然躺在地上,半天没挣扎着站起来。
“贤王殿下,不可滥用私刑!”傅司宁反应过来,急忙扬声制止!
宋承轩睥睨着在地上哀嚎的李云沐,眸光阴冷:“李云沐,你好大的胆子!”
“本王理解你为这位姑娘打抱不平的心思,但首辅大人行事光明磊落,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此事闹到大理寺,你可知你有多荒唐!”
季君皎听到宋承轩的话,微微拧眉。
——贤王在将此事说成误会。
李云沐疼得咬牙切齿,但却还是听懂了宋承轩的意思。
他挣扎着跪在地上,语气僵硬:“是……是下官疏忽了,给首辅大人添了麻烦。”
秦不闻抿唇,没再说话。
当宋承轩来的时候,她大概也能猜到,今天的案件,估计是要不了了之了。
“哼,本王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可堪重用的,如今看来,你还是需要更多磨练,”宋承轩顿了顿,冷冷开口,“本王会向陛下请旨,降了你的官职,让你重新磨砺。”
李云沐心中自然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如今这个情况,他只能咬牙应下:“下官遵命。”
宋承轩看似是在惩治李云沐,实际上是在替他脱罪。
季君皎看向宋承轩,语气冷冷:“贤王殿下,李大人污蔑朝廷命官,这惩罚是否轻了些?”
宋承轩脸上笑意不减,他走近季君皎几步,压低了声音:“首辅大人,据本王所知,这位阿槿姑娘……似乎是逃来京城的流民?”
季君皎眉头皱得更紧。
宋承轩轻笑:“按照曜云律法,流民应到吏部登记文书,无亲人寻领的统一交由户部处置。”
男人顿了顿,眸光冷得彻骨:“首辅大人难道是想让这位阿槿姑娘……无家可归吗?”
是在威胁他。
季君皎眸光冷冽,一双墨色的眸冰冷如雪。
说完,宋承轩便后退几步,脸上仍挂着笑容:“既然首辅大人也觉得是场误会,那此事便算是揭过去了!”
说着,宋承轩看了一眼公堂中央,那位泪眼朦胧,娇弱可人的阿槿姑娘。
他勾勾唇,微微眯眼:“首辅大人,本王好心给你提个醒。”
季君皎自始至终都是身姿笔挺地站着,眸光清冷,神姿矜贵。
宋承轩轻笑:“色是刮骨刀,刀刀取人性命啊。”
宋承轩的声音不算小,秦不闻也听到了。
她一脸惶恐地看向宋承轩,眼中满是惊慌无措。
宋承轩也不再逗留,领了李云沐,转身离开了大理寺。
因为案子被定成一场误会,季君皎也不打算追问到底,傅司宁自然也没有继续查下去的理由。
直到大理寺里里外外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季君皎的目光才又回到秦不闻的身上。
他微微抿唇,上前几步,想要去扶秦不闻起来。
但秦不闻却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慌乱地起身,连连后退几步。
季君皎的那只手便堪堪停在了空中。
他微微垂眸,想要去看少女的神色。
但秦不闻自始至终都是低着头,并不与他对视。
他张张嘴,许久才声音艰涩地开口:“走吧。”
“多谢大人。”
秦不闻嗫嚅地开口,却依旧没有看向季君皎,一个人走出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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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外,文渊阁的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季君皎走到秦不闻身边,没有说话。
跟在季君皎身后的长青此时已经是无地自容了。
——他原本以为阿槿姑娘是要为了钱出卖自家大人,但没想到又在紧要时刻状告了李云沐!
虽说他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样看来,阿槿姑娘似乎并未做对不起自家大人的事。
这就很尴尬了……
长青挠挠后脑勺,看了一眼也没上马车的大人。
“咳咳,那个……阿槿姑娘,”长青试探性地开口,“快上马车吧,我们该回府了。”
少女肩膀很瘦,她缓缓转过身,对着季君皎微微欠身:“阿槿一介草民,不应与大人共乘马车的。”
“阿槿走着回去便好。”
长青别过脸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当时一时冲动,说得话也太过分了吧!
也难怪阿槿姑娘如今心灰意冷!
长青跟在季君皎身边久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以季君皎的利益为先的,只是这一次,长青突然发觉,他似乎做了错事。
季君皎一双墨色的眸微微晃动。
他薄唇微抿,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眼前的少女将头埋得很低。
之前她并不是这样的。
她会在他面前喝果酒,与他讨价还价,也会笑着给他沏茶,天南海北地同他聊天。
她之前总是很爱笑的。
但是现在,她却只是垂眸,甚至连语气都是毕恭毕敬的。
许久。
男人却是开口:“无妨,今日无事,便一起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