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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他恨她。

秦不闻拿了本书,挡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朝着高台看去。

傅司宁放了书籍,起身,负手而立。

学子们的年岁都不算大,显然对当年那叱咤风云的长安王十分感兴趣!

听闻当年,长安王居功至伟,就连当朝皇帝都尚且忌惮他三分。

他在长安城,可谓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当时,长安王无缘无故处置了几名朝堂重臣,满朝震惊!

长安城内外人心惶惶,生怕自己触了那位的霉头,被斩了首!

长安百姓犹记得当时,那几名朝堂重臣被押解刑场,监斩官就是长安王殿下。

那时的长安王,年轻得不像话。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能将那位高位上明眸皓齿的小少年,与嗜杀成性的恶魔联系在一起。

那时,少年高坐监斩官位上,双腿交叠直接搭在桌案上。

她一手撑着头,慵懒地看向刑场上的几个大臣。

刑场之上,几个臣子叫嚣着,咒骂着,说出口的诅咒一个比一个狠毒!

“秦不闻!你这个灾星!你早晚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秦不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秦不闻!”

“秦不闻!!”

监斩官位的两边,站着两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一位男子遮住眉眼,只露出一张漂亮的唇。

他勾唇笑笑,却是微微倾身,在秦不闻耳边说了句什么。

长安王微微挑眉,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长安王另一边,是一个高束长发的男子。

男子双手抱剑,脸上狼牙形状的面罩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肃杀的眼。

他听着刑场上那群人的诅咒与叫骂,紧了紧手上的剑。

长安王似乎并不在意刑场上朝臣的咒骂,她轻笑着,指了指桌案上的行刑令。

身旁男子会意,倾身拾了一个,递给秦不闻。

“那你们可看好了,”长安王笑容恣意张狂,“认清本王这张脸,可别到时候索命,找错了人!”

说着,秦不闻懒洋洋地将令牌扔至刑场!

所有的咒骂与求饶,都在一瞬间骤止。

长安城围观的百姓,永远忘不掉那一幕。

四五个掉下来的头颅滚落至阶下,高台上的长安王轻嗤一声,打了个哈欠,拂袖而去。

——似乎杀人于他而言,简单极了。

长安王私自处刑一事,在长安城引起了很大的动荡。

所有人都对长安王怨声载道,但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是傅司宁站了出来。

行刑那日,大理寺大门紧闭,不肯出面协理。

那时,身为大理寺正的傅司宁,一袭青鱼长袍,开了大理寺大门,一步一步,端端正正地走到了长安王府外。

他拿了一沓厚厚的曜云例法,将相关的条目,逐字逐句高声诵读。

傅司宁与长安王对峙一事的由来,便出于此。

后来长安王薨世,这便也成了傅司宁不畏强权的一桩美谈。

只是他本人,鲜少提起当年的事。

“少卿大人,听闻您当初第一次见长安王,便敢站在长安王府前与他对质论道,我等都十分钦佩呢!”

有学子一脸崇敬地看向傅司宁。

傅司宁闻言,却只是轻轻颤了颤睫毛。

“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她。”

似乎寻常人都以为,他第一次见长安王,是在长安王府外。

但其实,他在更早些时候,便见过她了。

只是这件事,傅司宁显然不准备多说。

他抿唇看向众学子:“你们想听什么?”

一位学子激动道:“少卿大人,听闻当年云水岞,陛下、您与长安王三人跌下悬崖,长安王想要趁机谋杀陛下,是您从中斡旋,才保得陛下平安的?”

“咳咳咳咳——”

后门角落传来一阵咳嗽声。

秦不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不是,当年云水岞遇刺一事,怎么传得这么邪乎!?

傅司宁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坊间是这般流传的,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长安王她……”傅司宁抿唇,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她当时,并未趁人之危。”

虽然傅司宁也不清楚,云水岞一事,分明是长安王谋杀陛下,趁机谋反的最好机会。

但长安王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动这份心思。

非但没动谋逆的心思,在陛下危难之际,还是长安王拼死相救!

而且,陛下似乎……也很依赖长安王。

傅司宁并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是本着为人臣子的职责,他一定要尽全力保证陛下的安全。

后来,是长安王的幕僚找到悬崖下,将他们三人救起。

他并不清楚,后来坊间经过几代更传,居然变成了这样。

他也不是什么投机揽功之人,虽说长安王坏事做尽,但没做过的事,总不应该也归咎到她身上。

“长安王殿下当时并未趁人之危。”

傅司宁沉声重申。

众学子闻言,议论纷纷。

显然是不相信傅司宁的话。

“少卿大人是想给长安王留些脸面吧?”

“应该是了,毕竟是皇室中人,既已薨世,总不能归咎太多罪责。”

“要我说,少卿大人就是太好心了。”

“就是就是,向长安王这般坏事做尽的恶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对!五马分尸!”

“……”

“够了!”

高台上,一直寡言少语的傅司宁突然高声制止。

学堂之上,议论声便小了下去。

傅司宁负手而立,脸色算不上太好。

——五年时间,他似乎还是不太习惯提起她。

他恨她。

“今日授课便到这里。”

傅司宁不欲再多说什么,捏了捏眉心,拾起教具,起身离开。

坐在最后排的秦不闻见傅司宁离开,不觉叹了口气。

——真是,她还没听够呢。

“你。”

不等秦不闻起身,后门处,不知何时傅司宁便已然停在那里,缓缓看向秦不闻。

秦不闻猛地转头,一双眼睛瞬间变得柔弱怯懦。

傅司宁抿唇:“出来,我有话问你。”

“是……”

秦不闻低低地应了一声,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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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跟着傅司宁走到长廊尽头处,傅司宁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秦不闻。

“你为何来书院?”

昨日陛下在场,傅司宁便没问出口。

今日在学堂听见咳嗽,傅司宁便看到了角落里的秦不闻。

秦不闻嗫嚅地回道:“阿槿是来给首辅大人当书童的。”

傅司宁蹙眉:“此事陛下可知晓?”

秦不闻点了点头。

傅司宁见状,便也没再说什么。

他只是管理大理寺的案件,这种事情,既然陛下知晓,首辅大人也知晓,他也不会干涉什么。

“大人。”秦不闻抬头,看向傅司宁。

“什么?”傅司宁长身玉立,眸光清冷无波。

“您觉得长安王殿下如何?”

秦不闻倒是很想问问,傅司宁如今对她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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