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海城大学（4）
洛云程高她快一个头，她只能仰着头看他。
“但是昨天我们去过静心湖了，还是晚上去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洛云程顿了顿，“网上的东西很多不能当真。”
术师协会里面专门有网络舆论部门，长时间在网上冲浪。
对于一些突然出现的怪异事件都会专门整理上传。
“之前在我家那个女孩，也是在海城大学读书，她刚刚跟我说，她的异常也是从静心湖那开始的。”陆收坚定地看着他，坚持要再去一次。
洛云程沉默了一下，没有说出拒绝的话，但看上去并不想去同一个地方浪费时间。
“反正现在我们也没有新的思路，不是吗？”陆收追加了一句，“来都来了，再去一次也不影响什么。”
洛云程本来想拒绝，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收眼睛的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好。”
眼前的女生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洛云程也摇摇头，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准备跟陆收出门再去一趟静心湖。
陆收看到自己的坚持被采纳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洛少？！这位就是洛少吧？您好您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年轻有为啊。”
俩人还没走出酒店大门，一队人快步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挺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径直带着人堵住了洛陆二人，热情地与他们寒暄，并盛情邀请他们去酒店的茶室畅聊。
洛云程来寻陆收这个新天术师的事情只有少数高层知晓。
中年男子不认识天术师里面多了一号这个人物，只把她当成洛家天术师身边跟随的跟班术师，看了一眼就没有理会。
“你是？”洛云程停下脚步，蹙着眉头问道。
那人凑了过来，拱拱手，小声地说道。
“我是海城分部的负责人王海东，听说您要来，我们感到十分荣幸，知道你们在此下榻，本来昨夜就该来拜访，可惜有事情绊住了，今天巧了，刚来就让我们遇到了。”
陆收在一边看得稀奇，原来这术师世界，客套寒暄和溜须拍马与普通社会也没什么区别。
“来来来，我们先去喝茶，好好聊聊，我在这海城也有十来年了，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王海东拍拍胸脯自信地说。
陆收本来急着去静心湖，听到王海东这么说，却心思一转，不着急了。
她不留痕迹地扯扯洛云程挎在手上的西装外套。
在洛云程看过来的时候，陆收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想先去听听看。
王海东一门心思都在把洛云程拉走上，没有注意到陆收的小动作。
看着洛云程二人从善如流地跟着他的指引往茶室走去，王海东在他们身后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随后，王海东警告般地看了自己身后带来的这些人一眼，示意他们不要乱说话，这才重新挂了个笑脸待人跟了上去。
进了室内，洛云程作为主角，在盛情邀请下落座。
边上还有海城术师分会的其他几位二把手。
他本来想让陆收坐他身边，但是陆收看王海东没把她当成贵客一样客气招待。
就留了个心眼，在洛云程招呼她以前就跟着王海东后面的那些小弟站到了一起当背景板。
洛云程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但是主打一个随便。
王海东坐在主人位上，动作行云流水地烧水、沏茶，不多久就将一盏盏福鼎白茶放到众人面前。
“上好的白茶，大家都尝尝，这茶汤细腻柔和，入口醇厚绵长，品质没得说。”王海东热情地招呼着。
服务员也端了几盘精致的茶点进来，在茶桌上摆放好。
洛云程在招呼下，只是把玩着茶杯，并没有喝的意思。
“说来惭愧，我们一直驻守在此，却发现不了虚魔，还惊扰到了上面的人。”王海东一脸愧疚地说。
不管这件事情最后如何解决，他们这些人总逃不了被追责。
洛云程心里想，现在他们急吼吼地上门招呼，应该是过来求情，或者找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希望追责的时候能够轻一点。
“一开始了解到的时候，都派人来查看过，人也好、检测的法器也好，都没有发现异常。而且怪事有，但人最多受点轻伤，还都是自己刮擦到的，没有出过人命。”
“我们便以为只是因为大学里面人多，基数大，所以意外出的就多了，而非有虚魔在作祟，查了几次就没有再管。”
“毕竟现在年轻人心理承受压力小，动不动出点事，都习以为常了。”
王海东苦笑着说，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他们尽忠职守，有问题的时候也来查了。
只是因为能力不足，再加上客观环境如此蒙蔽了他们，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情况。
陆收站在远一点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她的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人在撒谎。
起码有隐瞒了什么，说的话里面不是十分的真诚。
这种直觉是她与生俱来的。
她从小就能感受许多被掩盖的真实情绪，又不擅长伪装，在外人眼里她就成了敏感又莫名其妙的性格。
直到因为这样的灵敏感知吃了不少亏，她才慢慢学会控制情绪，在了解到别人不好的想法时，也能够保持沉默。
而不是阴阳怪气地上去怼，被当成低情商的人。
“虚魔狡猾，又往往能够洞察人心，若是真想要隐藏，便是天术师要去找出他们都很难，这也怪不了你们。”洛云程常年奔赴在一线，与虚魔打过很多次交道，十分清楚其有多难对付，对于这些普通术师倒也很宽容。
更何况，这里从来没有出过人命，又没有被抓到过现行，不被重视也在情理之中。
“您能够体谅真的是再好不过了，放心，要怎么查，我们一定配合，学校这边我们来协调，我们跟学校可熟了。”
王海东拿起热水翻滚着的水壶，又泡了一壶茶，给众人添了一圈。
“我们现在正准备去……”
洛云程刚要说出“静心湖”，就被上前一步看似不小心其实故意推他一把的陆收打断了。
“我们洛少说，刚刚正要去生活区看看，你们就来了。”陆收乖巧地站在洛云程身边回答。
王海东知道有些天术师身边有术师当助理打理事务，便以为陆收就是个助理。
见到他帮洛云程开口也没有觉得奇怪，和颜悦色地跟她攀谈起来。
“这不是巧了吗？”王海东笑呵呵地说。
陆收接着说，“既然你们来了，那之前你们过调查哪里，发现什么情况，可以先说说吗？我们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之前的报告。”
王海东看陆收一副嫩生生的样子，不疑有他。
“之前有些负面事件，我们没有在现场，事后暗地里调查发现，都是些学生之间口角产生的，而且在同学眼里，那些人长期就有些自闭抑郁的问题，不爱与人亲近，突然出现偏激行为也在情理之中。总之就是不像是祟气的那种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反映。”
“哦？是这样吗？”陆收心里的疑惑更多了，怎么这人说的，跟贴吧里面完全不一样。
“可不是吗？也是我们疏忽，调查完一看，觉得没什么异常，就放在一边没管了。”
陆收一边听着，一边东拉西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自己“听说的事情”。
王海东一句一句都在忏悔，是己方工作没做好，遗漏了虚魔，让它在此作祟。
洛云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喝完茶的杯子，半垂着眼眸遮住了眼神里的不悦。
他虽然不如陆收有着奇怪的直觉，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眼前此人言行有点矛盾。
看似在道歉，但这歉意未达眼底。
看似很着急，但还刻意把他二人绊在这里，没有着急提供线索或者协助他们做好调查。
就算是陆收直接问了，他也没说具体的东西，全心全意都在自己自责的表演上。
他也不蠢，没有直来直去地说自己已经发现了虚魔踪迹，正要想法子祛除。
因着洛云程是天术师，王海东等人言语之间都满是恭敬，说起话来一套一套，恭维时让人如沐春风。
就连对被他们误会是洛云程小跟班的陆收也着实夸了几句才思敏捷。
“认罪”时干净利落，把那失察的过失揽得结结实实。
其他人也时不时接一句，从天气到风土人情到现下一些社会现象，又像是很珍惜和天术师的会面，谦卑地抛出几个修炼上的问题。
陆收已经想走了，不停地看着门口。
洛云程家教良好，又想看看陆收会有什么做法，便也就装作被强拉着聊天一样，简短地回答着各种问题。
陆收心里只觉得这位天之骄子不够聪明，被绊住了，几次暗示也没有接收到，只得先自己借着理由先“突围”出去。
“我有个妹妹在这里上学，中午约了吃饭，现在在外面等我了，那洛先生和王先生你们再坐坐，商量一下下一步要怎么做？”陆收这几年记者的经验告诉她，按对面这群人的话术和态度，现下一时半会儿俩人很难礼貌脱身。
洛云程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去吧。
王海东他们见正主都已经同意了，不得不把快要说出口的挽留的话咽了回去。
陆收看着洛云程眯了眯眼，然后径直离开，自己急匆匆地前往静心湖。
她没看到，在她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洛云程脸上客套温柔的笑容立褪。
上位者的气势和天术师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王海东等人突然被气势一吓，恭维的脸上多了几分真实。
此前看洛云程一副好说话、文质彬彬的样子，以为他是年纪小抹不开脸，好对付。
现在这副样子，倒也才是他们熟知的天术师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在那个女生面前伪装。
“王海东，术师的职责是什么？”
王海东头皮一紧，这话一说，便是要定罪了。
“我也知道，这次真的是我们疏忽，是我们的过错，但是……但是我们也不是天术师，我们能感应的有限，它真要藏起来，我们也没办法。”王海东极力想以“不知者无罪”来推脱。
“那你为什么不上报？我记得，分部若是有解决不了的、确定不了的，可以直接上报到总部。”洛云程并不接受他的说法。
“对啊，上报啊。”王海东倒是找到了什么浮木，急急地说道，“我有上报，小陈，是不是，当年我记得我吩咐过。”
站在边上被称为“小陈”的年轻男子被点名时，身子抖了一下，手里拿的公文包差点掉落。
被他反应迅速地抓了回去。
“……对，有写过，我记得……是去年的第102号文件。”“小陈”低声说道。
“是我写的，也是我交的，但是总部收了以后就没有下文了。”
洛云程的记性不错，之前遇到陈舒敏后，他迅速从总部调取了海城的有关资料。
他仔细想了一下，并没有这个102号文件的印象，“哦？是吗？你没有记错？”
众多事件里面，洛云程只看到祟气的处理，其中并没有发现有人报告过有虚魔的可能性。
这次他们之所以能确定，是陈舒敏身上过于强大以及发作迅速的祟气让洛云程直觉不对，因此特意找了位受命运神赐福、精通卜算的天术师，演算了一下。
算到了不该算的东西，那位天术师当场吐了血。
能阻挡到他测算的，只能是同级别的虚魔。
被反问的小陈根本不敢抬头看洛云程，手紧紧地抓着公文包。
脸涨得通红，手上也都是暴起的青筋。
看到小陈的行为有点反常，王海东立马变了脸色，大声地说道。
“洛少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
“我……我……”小陈哆嗦着说不出话。
王海东见状朝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这种重要的事情交待给你的你不会没做好吧？你明明说做好了啊？你们还不快点回去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马上就有人起身拉着小陈走了。
正在他们要离开房间的时候，小陈突然挣脱边上人的手，扑到洛云程面前，一把拽住了他。
“洛天师快走！他们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