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外婆
顾念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对并没有过来参加活动的老年夫妻。
此时，老太太正用力推车老先生的轮椅准备上坡，去往坡顶的步道。
可能是上坡的路比较陡，老太太一个人没有掌握好力度，轮椅向后朝她的脚上压了过去。
而老太太还是没有握住轮椅的扶手，眼看着轮椅和老先生都快要滑到。
顾念见状，赶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轮椅和老太太。
这才避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老太太惊魂未定，稍作冷静之后，才想起去看着老先生有没有受伤。
好在老先生没有异样。
顾念这才发现，轮椅上的老先生，半身瘫痪，神情也木讷的很，看上去像是中风的样子。
“谢谢。”
老太太向顾念点了一下头，然后表示了感谢。
“哦，没关系，应该的。”顾念也赶紧礼貌地回复了一下。
老太太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准备继续推着先生继续往上走，虽然依旧吃力，但是她也没有向身旁的顾念开口求助。
还是顾念主动伸出手，主动帮着老太太把轮椅推到了坡顶。
然而即便如此，老太天依旧是点头道谢，多话没有一句，就准备离开。
足以见得，这个老太太是个清冷不喜欢和人接触的性格。
这时，顾念却主动叫住了她。
“老夫人，请您留步。”
老太太回过头，眼神淡淡地看向顾念，但是依旧没有太多言语。
顾念便趁着这个时机，赶紧又回到刚刚的桌子边，将上面最后一袋包装好的面包拿了过来，递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夫人，这是我们面包店新推出来的低糖无油的面包，口感松软，也没有额外的添加剂，都是我手工制作的，您不妨放心品尝一下。”
老太太看着顾念手里的面包，又抬眼看了一下顾念的眼睛，只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真诚的意味。
想着刚刚她又帮了自己，所以便没有拒绝，而是接下了顾念的面包。
“谢谢。”
又是同样的两个字，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只简单说这样的话。
说完，便就推着轮椅，消失在了步道尽头。
顾念却还站在原地，望着老太太远去的背影。
相比较其他的老年人热闹活泼的样子，这对老夫妻身上却透露着深不见底的悲伤和疏离。
唉，顾念突然有些心疼，看着他们，不免心里浮现了时烨的影子。
他也一样是这样的性格，会不会等他老了之后，也这么孤独和寂寞呢？
这时，突然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生向顾念这边走了过来。
“你可真行呀！”这个护士跟顾念说道。
“什么？”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评价，顾念有些摸不着头脑。
护士便笑着解释道：
“他们啊！是这家养老院最难搞的一对老夫妻了，平时很少与人说话，也不会参与一些集体活动，更也不喜欢让人帮忙，不过我看老太太倒是和你说了好几句话的样子。”
顾念摇摇头，“也没有说什么，就是简单的礼貌回复罢了。”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呢？看着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是有钱人不是么？”
顾念有些好奇地问道。
“谁说不是呢！而且他们是入住我们养老院的老年人里，最有钱的。”
“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看到他们来体验养老院的一些高端服务，每天的活动，就是老太太推着老先生，在公园里走走逛逛，你说这图个啥呢？”
“有钱也不愿意花？真是理解不了有钱人的精神世界。”
护士像是吐槽一般，对着顾念说道。
“可能......他们这些有钱人，看透了人间喜悲吧，所以便不再有其他的表情。”
顾念可能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面其实浮现的是时烨的脸。
这时，店里的伙伴在不远处朝着顾念喊道。
“念念！走啦~我们该收工啦~”
顾念便赶紧向大部队走去，可是刚回到人群中，却发现，那个一直缠着自己的时墨，不知何时居然消失不见了。
哼！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嘴上说的好听，是来吃苦的。
活也没见他做几分钟，就这么跑路了。
信他是来帮忙的，才有鬼呢！
顾念没好气地在心里吐槽着。
＊＊＊
大巴车启动，带着面包店的店员们驶离了云山养老院。
穿行在马路的右侧时，一辆迈巴赫正与大巴擦肩而过。
在道路左侧向云山养老院驶去。
“时总，到了。”
迈巴赫停在了云山养老院的大门口，小莫向坐在车后的时烨说道，然后下车为时烨打开了车门。
彼时，云山养老院的负责人——张院长早已在门口等候着时烨的到来。
“时总，您大驾光临，也不提前给我们说一声，我们刚刚忙着举办了一场活动，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时总见谅啊！”张院长在时烨面前，连连示好说道。
“您不必客气，我只是来探望外公外婆的，不需要兴师动众。”时烨淡淡说道。
“是，时总您向来不喜欢麻烦我们，老先生和老夫人，也是一样。这反而让我们一直挺不好意思的，承蒙时总您关照多年，我们却没有为两位老人做更多的事，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院长又跟着道歉说道。
其实，时烨心里清楚地很，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自然是不会怠慢自己的外公外婆的，甚至巴不得日日在他们面前巴结。
只是外公一直瘫痪着，中风后便也不怎么说话。
外婆更是除了必要的生活起居所需外，也从来不喜欢和人来往。
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母亲自杀离世后，他们还没有从创伤的抑郁情绪中走出来而已。
“好了，院长您不必陪我了。我自己去外公外婆的房间便是。”
说完后，便属意小莫将院长拦下，一同拦下的，还有养老院里那些花痴时烨的女员工们。
时烨没有多少心情和时间与其他人纠缠，便独自一人提了一些精致的糕点，向外公外婆的房间走去。
“外公外婆！”
时烨在房间外头，亲昵地向里面打着招呼。
房间里，窗帘紧闭，外头的夕阳都被牢牢阻隔着。
一如外公外婆封闭的内心。
外公中风后，便没有太多的反应，哪怕时烨来也是一样，所以只是痴痴地看着天花板。
但是时烨的到来，却如和煦春风一样，暖进了外婆的心里。
终于，这个不爱笑的老夫人，在看到自己外孙到来的这一刻，脸上的温柔止不住，笑容也止不住。
连连走上前去，将时烨迎了进来。
时烨蹲下身子，替坐在轮椅上的外公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裤脚，又为老人的双腿盖了一条毛毯。
“奇怪了。”
这时，一旁的外婆仔细看了看许久不见的时烨说道。
“外婆，你在说‘什么奇怪’？”
时烨有些疑惑，起身看着外婆。
外婆温柔地摸了一下时烨的脸：
“你这孩子，以前来的时候，我总是看你消瘦的很，想着你工作忙，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但是你今天来，我却看你气色很好。”
原来，外婆说的是这个。
也只有她心里一直念叨着时烨的身体，所以在时烨脸上发生的变化，也只有外婆最清楚。
时烨听完咧嘴笑了一下，天真的样子还像是小时候那般模样。
“外婆，那是因为我最近吃好喝好了，所以可能也长得更好了。”
“哦？是吗！那我得给张妈打个电话，好好夸一夸她，看来她这段时间把我的外孙子照顾得很好。”外婆很是满意。
听到外婆这么说的时候，时烨突然晃了神，脑海里想起来的，都是顾念的身影。
这段时间，张妈压根不在家，是顾念每天操持着自己的一日三餐。
时烨作为局中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被顾念照顾得很好，还是听外婆这么一点评，才发现……
顾念做出来的一点一滴，都已经浸入到时烨的身体里，成为他的气色，成为他的健康。
时烨也是久违地，觉得内心有了一种被人照顾和关心的温暖。
“对了，外婆，这是我刚去买的福喜斋的现烤糕点，想着您爱吃，就给您带来点来。”
时烨将手里的一盒精致糕点，和其他几样东西，放到房间里的桌子上。
然而，一向喜欢吃甜品的外婆，今天却没有对时烨的糕点表现出太多兴趣。
“前两天养老院的医生来给我测了个血糖，有些高，叮嘱我不能再吃那么多甜食了。”
说到这，外婆脸上透露着些许无奈和失落。
本来生活都那么悲伤，还不能吃点自己喜欢的食物，时烨知道外婆心里面肯定很难受。
“外婆，那我下次找一找有没有不甜的糕点，再给你买来。”时烨想要宽慰外婆。
“说来也巧，我手头上正好有一袋面包。我刚刚尝了一个，不甜，但很松软，口感不错。你也吃吃看。”
说罢，外婆便也拿了一块面包，递给时烨尝一尝。
时烨接过面包，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便没有太在意地掰下一块送进嘴里。
嗯？
还真的不怎么甜，但是嚼起来就是麦子本身的香甜味，吃起来就有种清爽的感觉。
“嗯，这个面包味道不错，外婆你在哪里买的？”时烨问道。
“不是我买的，是今天养老院和一家面包店做活动，一个小姑娘硬要送给我的。”外婆解释。
时烨听到外婆这样讲，心中不禁感慨。
要知道时烨的外婆可是这养老院里出了名的难搞老人。
多少护士都因为想接近时烨，所以总是想巴结外婆，但都被外婆的冷脸无情怼了回去。
然而，居然还有一个这么硬气的小姑娘，能够让外婆欣然接受陌生人送的东西。
时烨觉得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话说，品尝了几口面包后，时烨也觉得这家面包店的产品确实不错。
既然外婆现在血糖高了，那以后就不能再买那么多甜品带来的，时烨便留心了一下面包的包装袋上的LOGO——
“Chandler手作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