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9章 落入深渊,一只倦鸟
十二仙命体，其本源化作的瑰丽湖泊之上。
李初一就那么站着，面上无悲无喜。
只是随意道:“没事的。”
“其实，我已经提前察觉到了。”
“而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能弄死它们就行，其它怎样，我不在乎。”
听到两人对话，‘杀’满腔杀意已然焚天。
“好，好，好。”
“你们历经无数岁月，成就十二位不同字仙，谋划这么久，不过是为了以身为牢。”
“你们够狠，真够狠啊。”
‘杀’又道:“所以刚刚那十一维之门，那所谓的守门人，也是你们弄出来的？”
哭坟娃点头:“其实先前，只要你们再多尝试一下，就能将那门户打破，发现门后根本不是十一维。”
“还有那守门人，算是我留下的最后一缕十维之念吧。”
“八维思维不定，十维亦是如此。”
“在将你们彻底囚住之前，我也以为和李初一目的，是摘你们桃子。”
“因为，我把我自己也骗了。”
“不然，又怎会瞒过你们？”
哭坟娃说完，又是望向李初一，眼中歉意更甚，“真的，对不起。”
“你所经历的一切到最后，皆是为了把自己修成一个囚笼而已。”
李初一听这话，只是眉眼微颤，然后浑然不在意样子。
“我都说了，没事的。”
“你再这般，我砍你啊。”
哭坟娃无奈，“这是我最后缕念了，即将消散，你想砍就砍吧。”
“你说的啊。”，李初一手中一把黑刀幻化而出。
可是终究，没能落下去。
其实他心中，如何不悲呢。
自己的诞生时的记忆是假的，自己经历的一切悲欢，都是身在局中，一路过来，是那般的绝望，麻木，宛若逆水行舟，落得个遍体鳞伤。
可到最后，一切不过是个更大的局。
所为的，不过是 ‘以身命为牢’四个字。
苦涩，渐渐在李初一心中弥漫，有人生来就是高山，偏偏他，阴雨连绵，从未天晴。
“对不起！”，哭坟娃眸光晃动着，又是说了句道歉，“没想到在最后，还是让你承担这一切了。”
下一刹那，哭坟娃最后缕念，开始泯灭，若光雨化蝶，最终消散李初一身旁。
“走好。”，李初一喃喃一声，微闭双眸。
这时，十二‘仙命之灵’，却是开始蛊惑起来。
“李初一，你不为自己感到可悲吗？你是否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着？”，‘钱’开口道。
“李初一，不值啊，真的不值，你这一辈子满是苦难，那李玄桑本才是入局之人，却左拥右抱，享福无数，你不怨吗？”，‘戏’跟着道。
“是啊。”，‘果’也忙声说着。
“如今你，已成无相，生灵之绝巅。”
“你又何必，选择这般与我等同归于尽方式呢？”
“你将我们放出去，从此我等为你臂助，无穷世界任你逍遥，岂不快哉？”
这时。
李初一肉身，却是自十维之中，朝着三维现世猛地坠落而去。
九维，八维，七维……三维。
转瞬间，便是再次回到了天外天，那茫茫虚空之中。
“李……李兄弟？”
哭坟娃头颅上，李玄桑抱着个大黑天头颅，面上瞬间浮现惊喜之色。
在另一边，是一座灯火葳蕤，星稀如故的凡人城。
是以《李氏春秋》这本书，幻化而成的。
在那城中，是曾经逝去之人真灵，此刻的他们，依然保持着清醒，还未再次沉沦下去。
“师弟！”，驼女忙声呼唤着。
“李兄？”，金鳞亦是目露关切。
“姓李的？”，金贱大声嚷着。
“李大掌柜，你醒醒啊。”，好人语气焦急。
“初一老爷……”
在所有人视线之中，李初一双眸紧闭，浑身一缕缕黑气缭绕，似已经失去生机。
他们不知道，此刻的李初一，意识正在那丹田湖泊之上，与那些“仙命之灵”对峙。
“怎么样？你考虑的如何？”，‘钱’不停催促着。
它们已然尝试过了，无论以任何方式，都不能冲破这肉身束缚，十二个同根同源字仙融合的法体，就是为了，禁锢它们这些‘仙命之灵’。
“如何？”，李初一面色带笑。
他猛地抬头，咧嘴道:“给我万万次机会，我灭你们之心，依旧若铮铮劲草，绝不动摇。”
他笑声渐浓，“我这一生啊，沿途经过的悲，吃过的苦，可太多了。”
“让我在最后放弃，怎么可能？”
“以身为祭又如何？以身为牢又如何？”
“我李初一，受着便是。”
听到这话，十二‘仙命之灵’瞬间暴动。
那一道道代表各种欲的黑光，全部朝着李初一意识体涌去。
将他死死缠绕着，似要与他融为一体。
“李初一，不放了我等，你也跟着沉沦吧。”，‘钱’戾声叫着，声音是那般尖锐。
“一起死，一起死……”，‘杀’不停厉啸着。
“李初一，你还有反悔机会的，别自误啊……”，戏依旧循循善诱蛊惑着。
只是无论它们如何，皆是没有任何回应。
外界，天外天中。
李初一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形成一片无底深渊。
其中是代表杀欲的红，钱欲的金，赌欲的色彩斑斓……
它们好似择人而噬，能吞噬一切，埋葬一切。
这时，李初一缓缓睁开双眸。
望着凡人城中，那一道道熟悉身影。
他轻轻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涩藏于心，苦味自尝。
只有他唇边微微弯起的笑容，渐渐凝固成一抹无法掩盖的哀伤。
他就这么，在那一双双眼睛注视下，倒向了身后那无底深渊之中。
被渐渐吞噬，直到，再无踪迹。
天外天中。
一阵无名风起。
那凡人城中的一道道身影，双眸再次变得木讷起来，最后，城池重新化作那本《李氏春秋》，就那么悬在虚空。
“李……李兄弟！”，李玄桑瘫坐在地，双眸失神。
也是自此刻起，‘仙命之灵’被囚，一切皆成定局。
而李初一。
他自诞生起，就不是自由的，而是处在枷锁之中。
他如一只倦鸟，一次次努力挥动羽翼，渴望飞上云端，只是禁锢他羽翼的，从来不是命运，而是那一道道褪不去的枷锁。
山有万万重，浪有千千万。
倦鸟亦可跨越高山，亦可乘浪扶摇万里，在那有限的时光中，若星辰熠熠生辉。
只是可惜。
阳光依旧穿不透倦鸟的世界，唯有那深不见底的无尽深渊，埋藏着李初一这只倦鸟。
努力飞向云端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