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唯余失望
天极子的目的达成,最后又望了眼逐渐被浓雾所掩罩着的日月潭。
若他猜的没错,沈落溪今日是想用七杀阵法来引他入局。
此阵据说威力奇猛,无论是谁入了阵,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且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阵法布置完全,若无人入阵,这布阵之人就会受到相应的反噬。
看来,沈落溪注定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如此想着,天极子唇侧勾起的笑意更染上了几分恶劣与满意。
待穆行赶至日月潭外,萧越泽的脊背微微佝偻着,脸色莫名泛着一丝诡异的青白。
“小公爷,天极子入阵了么?”
穆行瞧见萧越泽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头忽地涌过一个极为不好的预感。
萧越泽可别临时倒戈,做出什么蠢事儿来!
“没有,他走了。”
萧越泽没有为自个儿多作辩驳,沉俊的五官间情绪平静如一潭死水。
“你说什么!萧越泽!你疯了!你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将军的!”
穆行的表情猛地一变,他发狠似地拽起萧越泽的领口,额头处的青筋暴起,厉声喝道:
“七杀阵是将军特意给天极子准备的 ,他如果不死,日后定然会生出更多的警惕,到时候我们再想下手,那简直会比登天还要难!”
穆行鲜少有如此怒意滔天的时候,萧越泽任由着他的动作,而后僵硬地扯了扯唇道:
“我只要落溪不离开我就好,其余的我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穆行冷笑出声,“你当真是蠢而不自知!我看你待会儿怎么跟将军交代!”
说罢,穆行神色厌恶地将萧越泽一把甩开,头也不回地踏进了日月潭。
彼时沈落溪已然等候了将近半个时辰,日头西斜,周围的光线变得越发昏暗。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沈落溪凝神掐指一算。
下一秒。
她秀气的眉头猝然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怎么会这样?越泽为什么要放走天极子?他为什么要背弃我们之间的约定?”
诸多的不解和疑惑一齐涌向沈落溪的脑子。
急火攻心之下,她的喉头处隐约泛起了一股腥甜,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
“将军,你现在还好吗?我带你离开此地。”
在她的意识快要彻底陷入混沌时,穆行含着紧张的声音适时地传来。
沈落溪连抬起一根指头的力气都不曾有,只能倚靠在穆行的肩头旁,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低低地问道:
“真的是他放走了天极子么?”
穆行怀抱着沈落溪的指节微不可察地一紧,随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呵——”
沈落溪不愿再多说些什么,惫懒地阖上了眸子,眼尾处似有一滴晶莹极快地划过。
一刻钟的功夫后。
沈落溪被穆行成功带至了日月潭外。
“落溪,你……对不起。”
萧越泽本想跟着一同进入日月潭,但后知后觉的愧疚涌来,脚下的步子竟如灌了铅一般艰难。
沈落溪没有应声,只是将头转向背对萧越泽的一侧,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穆行,带我回去吧,我累了。”
穆行温声应了句“好”,抱着沈落溪与萧越泽擦肩而过之时,他的心底忽地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他的将军终于是要厌弃了萧越泽么?
萧越泽定在原地,双臂无力地垂在他的身侧,身形透出深切的落寞。
回到寝殿,沈落溪才躺至榻上,在剧烈的几声咳嗽过后,几滴刺眼的血花喷溅在了被面上。
“将军,你的脉息现在极乱,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事已至此,还是要先顾全着自己的身体才是。”
穆行的掌心轻缓地为沈落溪顺着后背的气,在她瞧不见的地方,眼底的缱绻夹杂着疼惜。
“没什么大事,我早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值得完全信任的,是我蠢,才落得这般境地。”
现下明明正是阳春三月的好时节,沈落溪却觉着周身都泛着刺骨的寒意。
她原本以为萧越泽可以是那个交付真心,托付终身的男人。
到头来,竟也是如南柯一梦般荒唐可笑。
穆行眸中的不忍之色更盛,掷地有声地许下承诺道:
“将军,我穆行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永远事事唯你是从。”
沈落溪自嘲着摇了摇头,“穆行,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出去吧。”
穆行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声淡淡的“好”。
殿外,一道青色的身影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他安静地站在角落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萧越泽嗓音晦涩地问道:“她的情况还好么。”
穆行叹了口气,目光直视着前方,答道:“不算很严重,以将军的本事,调理好内伤不在话下,但心底的嫌隙,却是没有那么容易消除的。”
萧越泽听罢,舌尖生出的苦涩更是蔓延至他口腔的每一处。
当初他费尽心思才争取到了能留在沈落溪身边儿的机会。
如今竟也是他亲手葬送了她对他的信任。
“小公爷,我和你一样,都不想将军离开,可你也不必用这样极端的法子,时辰不早了,将军歇下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穆行远去,萧越泽沉默着抬起眸子,视线落在了那扇紧闭的窗户之上。
月色清冷,偶尔拂过一阵带着凉意的风,连带着萧越泽心底的某处也空荡得厉害。
这一夜,男人的身形伫立在院中,岑然未动。
沈落溪在半梦半醒间,更是被连绵的噩梦所笼罩。
次日天亮。
穆行端着一早就熬好的汤药与清粥走近殿内。
“这药是依着你昨夜给我的方子熬的,你先喝些粥垫一垫,空腹喝药的话,难免你的胃会不舒服。”
沈落溪接过粥碗,有些食不知味地一口一口抿着。
“昨晚……小公爷在院外守了你一夜,将军,他也是关心则乱罢了。”
沈落溪面无表情地咽下最后一口粥,而后仰头将猩苦的汤药一饮而尽。
“关心则乱也好,无心之失也罢,我与他之间的情意,就此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