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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她永远捂不热他的心

沈绣婉在书房的抽屉里面,找到了薛棋舒口中的那块怀表。

她掀开怀表,一张精巧的合照映入眼帘,是金城和那位周小姐的。

还是少年模样的金城穿着白衬衫,没戴眼镜,英俊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桀骜不驯的笑容,他的身侧站着一位容貌明艳洋气的少女,穿了件缀有蕾丝花边的纯白法式连衣裙,笑起来的样子又大方又甜美。

司晓棠的眼睛,果然和照片里的姑娘很像。

沈绣婉放下怀表,打开怀表底下压着的那本相册。

里面全是金城和周小姐从小到大的合照。

这些年,他保存得很好。

沈绣婉记得,她和金城拍婚纱照的那天,她特意花了两个钟头打扮,还提前几天精心挑选了拍照当天要穿的旗袍和婚纱。

等约好的照相师来到家里,金城却说他不喜欢拍照,所以只匆匆拍了三四张,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换上那身新买的正红色旗袍。

沈绣婉坐在桌边,安静地翻看那些相册,看了很久很久。

原来他并不是不喜欢拍照,他只是不喜欢和她拍……

傅金城进来的时候,沈绣婉还在对着相册发呆,眼圈红红的。

他并未解释什么,点了根烟,淡淡道:“你是不是想找我谈金家的事?”

沈绣婉合上相册。

她确实想跟他谈谈金家的事,可是,真的在他面前谈及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似乎又无话可说。

他心如铁石,是不会对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的。

半晌,她提醒道:“司小姐看见你抽烟,又该生气了。”

傅金城突然笑出了声。

他生得英俊桀骜,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既斯文又玩世不恭的矛盾感。

这样的笑容,令沈绣婉顿时明白司晓棠在他心里一点儿也不重要,她不过是那位周小姐的替代品。

傅金城笑罢,不在意地吸了几口烟,道:“那你会生气吗?”

他的眼神含着讥诮,像是能穿透人心。

沈绣婉下意识避免与他直视。

她紧紧按着那本相册,心脏砰砰乱跳。

傅金城太坏了。

他明明拒绝了她的爱,却又在不经意间故意挑逗她。

她一生循规蹈矩,从未遇见过像他这样矛盾的男人。

她红着脸起身,往房间走。

在书房门口和傅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男人忽然拉住她的手臂。

他直白道:“你看见了她的照片,你知道我心里还藏着别的女人,沈绣婉,你难过吗?会生气吗?”

沈绣婉咬住唇瓣,从男人的眼神里面看出了讥讽和期待。

她被那样的期待刺痛了心。

她挣开傅金城的手:“我知道伱在想什么,傅爷爷不许你离婚,所以你想逼我主动提出离婚。金家的事情也是如此,你利用我把金虎引到竹篁馆,不顾陈姨对我的照顾和恩情,毫不留情地击毙了他们一家。你想让我看清楚,你根本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种种所为,都是为了逼我离婚!”

傅金城坦然:“是。”

听见这个字,沈绣婉的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傅金城把她受伤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漠道:“沈绣婉,你我的人生经历和成长环境完全不同,性格和兴趣也大相径庭。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你是個循规蹈矩温柔贤淑的小姐,我承认你很好,但你我不合适。”

沈绣婉心底一片冰凉,却还是倔强地缓缓摇头:“我不同意离婚。”

傅金城挑眉:“为了傅家的荣华富贵?”

沈绣婉诧异地凝视他,脸颊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她十分受伤难过,哑声道:“你竟然认为,我嫁给你,是因为贪图你们家的荣华富贵?”

“不然?”

沈绣婉呼吸急促,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傅金城打量她,半晌,忽然道:“你爱我?”

他的声音那么薄凉。

沈绣婉从前一直认为,“爱”这个字是温暖仁慈的,可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冰冷不屑的“爱”字,像是在嘲弄爱神的虚伪和弱小。

见她回避自己的视线,傅金城吸了一口烟,靠在门框上笑:“从前她也说爱我,可是和她的事业比起来,我不值一提。沈绣婉,你瞧,人活在世上,无论对别人怎样花言巧语海誓山盟,最爱的还是自己。”

见她白着脸不说话,傅金城一手夹着烟,一手握住她的手臂,在她面前倾下身去,认真地凝视她的眼睛。

沈绣婉不自在地垂下眼帘。

傅金城的目光落向她鼻梁上的那粒朱砂小痣。

在他眼里,沈绣婉是个不解风情的南方少女,唯有这一粒小痣,给她添了几分妩媚性感,令她稍微像是一个女人。

他缱绻地吻了吻她的那粒小痣,指间夹着烟,笑道:“她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你和她比起来,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沈绣婉小姑娘,请你不要爱我,否则将来散场的时候,你会很痛苦。”

他笃定这场由长辈包办的婚姻,将来会有散场的那天。

沈绣婉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城……”

楼梯口突然传来撒娇的声音。

是司晓棠找了过来。

她噘着嘴,显然不喜看见傅金城和沈绣婉靠得这么近。

傅金城深深看了眼沈绣婉,才走向司晓棠:“怎么上来了?”

“你不是说陪我去看电影吗?我等得着急就上来了。你怎么又在抽烟,不是说好以后都不抽了吗?”

“抱歉。”

司晓棠挽住傅金城的手臂,回头瞟了眼沈绣婉,放低声音道:“你不是说不喜欢三少奶奶吗?为什么和她靠得那么近?”

“你吃醋了?”

“你——你这人好坏呀!”

两人下了楼,声音渐行渐远。

沈绣婉慢慢蹲伏在地。

她爱上了一个受过情伤、不再相信爱情的男人,他成了一个情场老手,善于在女人面前逢场作戏,而他身为丈夫对她唯一的仁慈,是劝她不要爱上他,是劝她放弃与他的婚姻。

沈绣婉难过地想,也许她永远捂不热他的心。

因为他永远不会再对任何女人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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