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彼非彼,此非此
“源儿，去叫上霜儿回来吃饭了。”
一名美妇轻抚着年幼陈逢源的小脸，神色柔和说道。
眼前这温柔的美妇，乃是陈逢源这一世的母亲，王若素。
年幼的陈逢源正欲张嘴，突然屁股便是传来一股剧痛，随后幼小的身体便是飞向了院墙之外。
身后传来一阵笑骂，“臭小子成天在外疯玩，赶紧把你妹妹叫回来，吃完饭后去后院练剑。”
此时，一名看上去颇具威严的中年人出现在美妇身侧，揽住美妇纤细的腰，显然那一脚出自眼前这位“慈父”，陈巷。
美妇含着笑，带着几分幽怨拍打着男人的胸膛，“自家儿子你都能下那么重的手......”
男人并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男孩子，不打不骂，将来怎能成器，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成为温室里的花朵。”
“看咱儿子的骨气，不也是未曾埋怨过为父么。”
虽然身为陈家当代族主，大部分的精力都是放在了族内的琐事上，对两个孩子难免会疏于管教。
但他见这一脚下，自己的儿子不哭不闹，未养成骄纵之气，陈巷还是极为满意。
院墙之外，年幼的陈逢源从地上爬起，小手揉着疼痛的屁股，不禁嘀咕道:“还真是亲生的，下这般重的手。
”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但他却是不敢与院内的那位“慈父”叫嚣，毕竟天生的血脉压制摆在那。
没法子了，谁让这老头子是他这一世的老子呢，这血脉之力大过天呐!
憋着一张小脸，陈逢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迈着小碎步径直来到一处宅邸前。
拳头扣响了院门，一名老妪缓缓开门，见到来人后，露出微笑，“陈家小少爷，是来寻霜凌小姐的吧?”
年幼的陈逢源向着老妪行礼，“天色渐晚，烦请奶奶将我家霜凌唤出。”
“霜凌小姐正与我家小姐嬉戏，小少爷稍等片刻，”老妪正转身，忽而道，“小少爷不若进来等候?”
年幼的陈逢源摆了摆白嫩的手，“我在此等候便好，谢谢奶奶。”
老妪笑着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不多时
院门后便是传来了脆脆的笑声，“哥哥!”
一个身着华彩服饰的小少女蹦跳着从门后跑出，一把便是抱住陈逢源的手臂，亲昵的叫道。
手指轻点小少女的琼鼻，“你啊，母亲大人让我来寻你回去吃饭了。”
“哦~~~”小少女拉长了脆音，向着老妪道:“奶奶，明天霜凌还来哦，可要留门呀。”
“多谢奶奶，我与霜凌这就回去了。”陈逢源行礼。
夕阳斜下，撒满红晕的街道上，一个幼小的身影径直前走，另一个则是围绕在直走身影四周蹦蹦跳跳，时而发出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街道尽头处便是陈家的府邸，只见那严肃的中年男人与一脸柔和的美妇正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嬉戏打闹着的两个小小身影。
“爹爹，娘亲！”小少女开心的向前跑去，扑入男人的怀中。
其后，年幼的陈逢源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这般场景，静谧而美好。
“不!!!”
突然间，一声怒吼传出，随后不断传来咚咚咚的巨响，似是有人在愤怒的锤击。
而那一片和谐美好的画面，在这股锤击之下，犹如镜子般支离破碎。
陈逢源猩红着眼眸，正不断愤怒的敲击着地面，“过去无法挽回，也不会改变，纵使再美好，那也只是幻境!”
“你迷惑不了我!父亲母亲都为了我与霜凌牺牲，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陈逢源仰面，眼角处两行清泪无声的滑下。
他深深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固然美好，却是虚无，他身处现实中，又怎会沉沦于虚假。
轻喘着粗气，眼中的腥红慢慢消退，他抹去脸上的湿润，警惕的看向四周，这般手段果然诡异，竟是将他内心中的渴望生生勾了出来。
忽然，有人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水，还愣着干什么，面试都要迟到了，要来不及了哦。”
他浑身一颤，许水，是他前世的名字。
一大片耀眼的白光出现在眼前，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
再度睁开双眼，他不禁呆滞了，眼前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身后是繁华的高楼，越来越多的现代元素不断涌入他的眼中。
正发呆之际，肩膀又是被拍了一下，他近乎机械般的扭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
下意识的问道:“左奇，你怎么会在这?”左奇，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也是他的死党。
“许水，你脑袋不是被撞坏了吧?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成这幅失魂模样，难不成是间接性失忆，车祸的后遗症?”左奇轻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后遗症?”他有些疑惑的道。
“是啊!难道你忘了半年前遭遇的那一场车祸了吗?那事可把你爸妈吓坏了，你可是足足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意识才逐渐的恢复，连当时给你治疗的医生都是直呼奇迹!”
陈逢源回想起来，他确实遭遇了一场车祸，可是，他不是丧命当场了吗?
他低头看向自己，不禁一愣，自己怎么会穿着西装?
此时此刻不应该是道袍吗!
察觉到左手中似乎是握着东西，摊开一看，正是那枚从古玩市场掏来的铜钱。
“怎么会......”他轻声喃语。
“大哥，别玩你那铜钱了，赶紧走吧，面试快来不及了!”
左奇显然也是面试者之一，他并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苦苦央求着自己的好友。
“等等，”他拉住左奇，“我的名字的确是许水，可那是上一世的事了，这一世我应该是陈逢源啊!”
“什么上一世这一世的，听起来怪渗人的，你的的确确就是许水，一直都是!”
左奇打断他的神神叨叨，抽出他怀中的卡片，“喏，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写着呢。”
“我一直都是许水......吗?”
此刻，他望着手中的那张身份证，神色中透露着几分迷惘。
人间界、穿越、第二世、族祸、地火城、遗迹，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昏迷时做的一场梦吗?
他突然惊醒过来，捏住身份证大声指着左奇道:“不对，你不是左奇，这一切都是幻境，我前不久才经历过，如今可骗不了我!”
说罢他攥紧了拳头一拳击打在左奇的面门上。
“哎哟喂，许水你丫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下这么重的手，都见红了。”左奇极力捂着鼻子，可鲜红的液体还是从他手指间渗出。
他心中极为郁闷，这哥们发呆就发呆，突然给他来这么一下子是个什么意思。
苦啊!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哥们!
见到自己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他急忙上前，从口袋中拿出纸巾递给左奇，神色焦急，有些语无伦次，“左奇，对不起，我，我......”
“算了!”左奇一只手握着纸巾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摆动着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道歉，“看来你是病人的份上，哥们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小子别想着有下次!”
左奇说着，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我说哥们，你是不是在纠结现在是在幻境里还是在现实中?”
听着左奇的话，陈逢源下意识的点头。
“要想辨别，这再容易不过了!”左奇一脸坏笑，趁他一个不注意，伸出魔爪快速来到他的大腿内侧处。
猛然掐住细嫩的皮肉，用力一扭，强烈的痛楚传来，顿时疼的他龇牙咧嘴，引的一旁的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他急忙撇开左奇，轻揉着被掐的地方，左奇见状，在一旁嘿嘿直笑，心想这下可是光明正大的报仇了。
“疼楚是如此真实，可那段经历也宛若亲身体验一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顾不上幸灾乐祸的损友，他极为苦恼，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他还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
左奇见此，却是很安静的站在一旁默默擦拭着西服，没有上前打扰。
对于好友此时的精神状况，他也是有着几分担心，所以就连即将迟到的面试，他也显得不那么在意了。
叮铃铃——!
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他伸手摸向裤兜，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是他的父亲打来的电话。
手指有些颤抖的缓缓按下接听键，听着手机里传来久违却又无比想念的熟悉声音，他的眼眶在一刹那湿润了。
良久
挂断电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鼻间的酸意缓缓褪去。
他抬头看着天上飘动的白云，艰难的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这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梦蝶庄周......”
......
“可惜，若是我的修为更近一步，便是能够看到其中的场景了......”
禹火遗迹第二层
陈逢源面容呆滞，像是失了魂般站立着。
在他身旁，有着许许多多的修源者横七竖八的倒在各处，他们一动不动，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势。
相反，他们呼吸均匀，嘴角处皆是有着一抹幸福的笑容，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中一般。
一道身披着血红色披风的人影正在殿内来回走动。
时而蹲下看着那些沉睡中的人，时而来到陈逢源的面前，盯着他那呆滞的面庞，露出好奇的神情。
“你到底，在历经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