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 见

殷时野依旧平静，“张努，你还相信这些坊间的怪力乱神，你是觉得我被夺舍了？”

其实张努并不相信这些，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怪谈，什么夺不夺舍的太玄乎了，他虽然能明显感觉到殷时野的不对劲，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就是殷时野，

他能想到这些朝廷纷争又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他可是战无不胜的定安王，再说若是这种变化，那是件好事。

张努闻言也想取笑自己，“没有，就一个坊间怪谈，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少想些心事，这都病了，”

殷时野“……”

张努继续道:“你说的那些朝廷之事 ，其实也不用放在心上，你现在一人就顶泰康的半边天 ，有人忌惮是应该的，至于要有人敢使绊子，人家绊一回，我们给他绊两回，看谁还敢来招惹。”

殷时野汗颜，感觉自己心甘情愿让人欺负了一辈子。

真是保家卫国做的如鱼得水，保护自己是真的一点不会，殷时野突然觉得，上辈子若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懂，或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或许叶果不会死，张努不会离开，说不定段暮轻也不会死，

叶果和段暮轻本来就是因为他死的，若不是因为他中毒，段暮轻不会奔赴边疆，不会染上恶疾就不会死，

若不是因为他中毒，叶果就不需要替他冲锋陷阵，就不会战死。

张努也不知道殷时野在想什么，看起来有些低落，也不说话？

他见势，话风一转，“王爷，你家小徒弟买个饭去这么久，”

殷时野:“小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能是饿得受不了，自己先吃上了。”

说出去是好笑，一个王府里的人， 居然在饿饭。

这边，叶小果随便找了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店，点了酒水，饭菜，装了满满四大盒 ，还叫了店小二来帮忙，

他还想着家里没饭吃的两位呢，也顾不上自己先吃，饭菜一备好便匆匆往家赶，

他老远就看到王府门口有两个人，那两人他昨天都见过，一个是皇上身边的，那是给他吃糕点的大哥哥，他挺喜欢的大哥哥。

另一个是跟在那个不讨人喜欢的丞相身边的人，也同样不讨人喜欢，还老是偷偷瞪别人，就一会功夫让叶果看见好几回，也不知道他眼睛痛不痛？

段暮轻二人到王府，他一看大门口没人，院里好像也没人，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这样闯进王府确实不好。

段暮轻便与同行的人说道:“现下没人通报，便在这等候皇上和丞相大人到了，再一同进去吧，以我二人的身份，这样贸然闯王府，实在不合规矩。”

身份，张千顺一听不乐意了，什么身份？他可是丞相的贴身小厮，是丞相最信任的人，只听卢丞相号令，皇宫他都去得一个小小的王府算什么？

再说他段暮轻算什么？一个傀儡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平时被他欺负了也不敢说，也没人为他出头，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张千顺一把撞开段暮轻，大咧咧走进了王府，那嚣张的气焰，简直都能看见火苗了。

段暮轻本也只是好意提醒，至于听不听的，全凭君意。

叶果见状加快了步子，他跑到段暮轻身边的时候，张千顺已经没影了，

段暮轻见来人，拱手问好，“叶小公子，”

叶果两手提着大食盒，开心的冲段暮轻咧嘴，“哥哥好，”

段暮轻见他人小精瘦，提着两个大时食盒，想来已经走了很远便给他接了过来，叶小果倒好，转身就给店小二手里的食盒提了过来，道了谢便让人回去了。

叶果招呼段暮轻跟他走，现下接了他的食盒也只能跟着走了，“多谢哥哥，对了哥哥，刚才那人是谁啊？他怎么就直接跑进我家了？他能找到我师父吗？是皇上派你们来的吗？”

面对叶果喋喋不休的问题，段暮轻也不觉得烦，昨天第一次见面，叶果还是那个饿得蔫了吧唧的小少年，第二次见面，看这架势，还是跟吃的脱不了干系，看来是被府里两位大人派出去买饭的跑腿。

段暮轻都有点心疼小叶果了，但又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还挺开心的，“叶公子，”

“不要叫我叶公子，哥哥你叫我小果吧，我师父就叫我小果。”

段暮轻知道这是在叶果心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懂尊卑有别，在皇城中他们的身份就是最卑贱的存在，他不想因为一个称呼就让叶小果让人嘲笑。

段暮轻本来就很排斥自己的身份，但是羞于启齿这个称呼，但为了给小叶果解释明白，他不得不说自己是个太监，“叶公子，”

叶果坚持不要，“不要，”

行吧，段暮轻该口道：“小果”小叶果高兴了 ，段暮轻继续说，“我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在皇宫里是最卑微，最让人看不起的身份，你用与我走的亲近，会招人笑话的，你是定安王的徒弟，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人，和我走的太近不好。”段暮轻给他耐心的解释，

叶果并不是不懂，他就是不想，况且他还挺喜欢这个哥哥的，听他一番解释后反倒更喜欢了。

叶果敷衍的回答道:“哦，”

段暮轻看他这敷衍的态度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叶果在兵营里长大，确实也不太懂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他自由惯了，殷时野对他的自由也不太管束，只要他不闯祸，不受伤，就随他去，主打一个散养。

叶果这才到殷时野卧房的院子里就迫不及待的喊道:“师父，张努我回来了 ，”

叶果跑进屋，段暮轻落后他两步进来，张努看来人不是店小二，“还带了客人啊，”

叶果：“我们是在大门口遇到的。”

王府门口遇到段暮轻不用想，就就是宫里的事。

不过眼下还是吃饭要紧。

段暮轻放下食盒，朝张努作礼问好，“张先生，”

又赶紧参见向这边过来的殷时野，为奴为婢就是这个命，光行礼都来不及，“参见王爷 ”

殷时野“嗯，”了一声，他不喜欢段暮轻现在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样子，

段暮轻觉得他就不应该进来，现在真切感受到这个传说中铁恤无情的战神，他心里直发怵，

殷时野一张冷漠脸，段暮轻都怕他下一秒给自己来一脚，毕竟他以前见过一个小太监，因为不小心挡了皇城守卫军的路，让人给一脚踢翻在地上，段暮轻有些局促。

他和张千顺本来就是被派来通报的 ，现在张千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丞相和皇上只怕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丞相让他们前来通报，无非就是报昨天他们来迟的仇，也让他们尝尝被人晾着的滋味。

想到此，他的局促化为无。

段暮轻悄悄的替他们抱不平，他们征战沙场守护泰康，劳苦功高，可回来就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张努提上食盒问殷时野，“王爷，这儿桌子小，去厅里吃吧，怎么走？”

叶果都打开盖子了又盖上，:“对对对，我买了好多呢。”

殷时野拿过叶果的食盒，人家要吃饭了，段暮轻赶紧说明来意，然后想着去大门口等着，“王爷，丞相大人和陛下说要来拜访您，小人先去门口侯着， ”

小人，殷时野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儿扎耳朵，不喜欢。

叶果：“哥哥～”

哥哥，殷时野觉得这个称呼也有点儿扎耳朵，不喜欢。

叶果拉过段暮轻胳膊，“你跟我们去吃饭吧，说不定吃完饭丞相和皇帝就到了，”

段暮轻想试图给这个清澈单纯的小少年解释，他身份卑微，不能和他们同桌吃饭，那样就太语越矩了，就算不说他不说张努，那这还有个王爷呢，

段暮轻也很无奈，为了让叶果明白一些道理，他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只见过两次的小少年，心甘情愿的一点一点的撕碎自己的自尊，

段暮轻正欲开口，

殷时野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食盒，，“去吃饭，”段暮轻都愣住了。

叶果高兴了，拉着段暮轻就走，张努已经先朝着殷时野所指的地方去了，

殷时野看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相处的还不错，殷时野想难道这就是命吗？哪怕段暮轻现在不是他的妻子，也总能吸引他身边的人。

面对一桌子的好菜，段暮轻又开始惴惴不安，实在不合礼数，他怎么突然之间就能和王爷同桌吃饭了？

叶果和张努在殷时野面前是没有拘束的，不过叶果也不是一个全然无理的小子，殷时野把他教的很好，

殷时野落座后，叶果始终挨着段暮轻，他知道段暮轻不安，但他不想段暮轻一个人在大门口晒太阳，他在用他的方式照顾段暮轻。

张努恐怕是他们里神经最细腻的一个了，他看段暮轻这状态，分明就是有些害怕殷时野，昨天还同他们有说有笑分享糕点，今天反倒总是低着个头唯唯诺诺的.。

“坐下吃饭吧，我们王爷就这样，面冷心热，不用局促。”

段暮轻：“是 ”

面冷心热，面冷的王爷心想他有这么吓人吗？

都说了让他不用局促，但他怎么可能不局促？

饿急了的叶果，刷刷刷的夹菜，大口大口往胃里填食物。

张努怕他噎着，赶紧给他倒上水。

他不紧不慢的开动，又问段暮轻，“你叫什么名字？”

段暮轻起身行礼，“回先生，”还未说叶果瞪张努，

张努表示无语，谁让人有这么多礼仪呢，“不用，现在吃饭呢，不用这些虚礼，说话就行，”

“是 ”段暮轻重新坐下吃饭，“回先生，小人，段暮轻，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太监。”

“段暮轻，”叶果喃喃道:“哥哥，你名字真好听。”

段暮轻，轻轻一笑，“谢谢，”

小太监，他现在说出这几个字是已经没有自尊心被蹂躏的感觉了，

张努：“先吃饭吧。”

美食让段暮轻放松，宫里太监婢女的膳食并不好，偏生他又还吃不惯。

殷时野看段暮轻尤其喜欢那道白萝卜炖排骨，看似简单实则美味，他第二次夹那道菜的时候已经少了大半，索性不要了。

一顿饭毕，叶果拉上段暮轻就要去还食盒，张努看出他别有用心，“叶小果，你是想出去玩吧？你暮轻哥哥没有时间陪你，”

“你看啊，我们一顿饭也吃了不少时候，皇上和丞相也差不多该到了，他们来要是看不到你暮轻哥哥，会生气的。”

叶果比段暮轻都委屈，“那我自己去”

张努看他那委屈样，“你拿得完吗？我陪你去不行吗？”

殷时野：“张努，让他们去吧，你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对，他们确实有事说，刚才他们聊到了关于以后的问题。

张努反应很快，“嗯”

殷时野：“你们去吧，早点儿回来，我会跟皇上说明。”

现在不只是叶果，段暮轻都不自觉的笑了，他太开心了，他很羡慕叶果的自由，现在他也拥有了短暂的自由，还是有人给他承担责任的，明目张胆的自由。

他的喜悦压也压不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也没了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殷时野看他们走了，心想原来段暮轻这么容易满足，有这么值得开心吗？

“ 啧，看来皇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啊，”张努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叶果他们一出来就看到守在大门口的张千顺，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张千顺进府里跑了一圈，一个人也没看到，毕竟是王府，也不敢太放肆，就自己出来了。

结果回来一看守在大门口的段暮轻不见了，张千顺还在想，一会儿要好好告他一状，

张千顺平时动不动就欺负段暮轻，他不是躲着就是忍着，给足了张千顺嚣张的底气，“哟，段公公，我们一同来的王府，你好大的本事啊！”语气中满是羞辱。

张千顺甚至以为叶果会同他一样嫌弃段暮轻，在他看来，太监就是最卑劣的存在。

段暮轻对他的这种行为已经全然不在乎了，张千顺恨不得一天羞辱他80回，随便他吧，反正也不会掉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