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开除了
火柴厂厂区范围算得上是中大型，总共车间也有将近七八个，锅炉房全年无休，既要在冬天保证暖气的存在，在这夏天依旧要保证厂区内的热动力机器供应。
看样子锅炉房是个边缘化的位置，可重要性堪比厂区内的最高级别。
陈震中间不停歇地跑到锅炉房门口，三米多宽的大门，门口摆着几个木质摇椅，零散的几个大爷坐在椅子上面抽烟走神儿，旁边地上的烟头早早的便有了一片。
郑光明！
这个时候的郑光明并没有电视上的那么西装革履，精神十足。
黝黑的肤色，身子有些佝偻，手中拿着铁锹机械性地一下一下向里面铲着煤炭，脸上布满了灰烬，带着的白色布制口罩早已经变黑。
“郑叔，我是三车间的陈震，你叫我小陈就行。”
“我看您这早上一过来就辛苦上了，赶紧歇一歇吧，喝口水啥的。”
“这活儿还是我们干得有劲儿一些，我帮您弄就行。”
陈震说着话将旁边的透明水杯递了上去，顺便散了根烟，从郑光明手里拿过铁锹就是干。
郑光明一脸懵逼，自己才来了厂里前后没有三天，按理厂里同龄的熟人都没有，怎么这年轻小伙这么热情？
郑光明想要在旁边继续干活全被陈震拦下，忙前忙后的，一上午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当初自己申请调入国内大型国营厂，在调查名单上思考许久才选择了这国内为数不多的火柴厂。
这消息就连火柴厂上层厂内领导都不知道，这消息什么莫非已经泄露了？
不应该啊。
郑光明看着里里外外，跑来跑去的陈震不禁有些感触，思考片刻走了过去：“小陈啊，你这一天下来也累得够呛，你说你放着车间的活计不干，你来我这个老头儿这图啥啊？”
陈震擦了一把额头的热汗，笑了笑将最后一下煤扔了进去，熟练地将锅炉口关上。
“咱俩年纪差了这么多，以前也没见过面，再说了，我可是逃兵身份……，你就不怕和我走得近了，沾染些是是非非……”
郑光明带着一丝试探地说道，光逃兵这名号可是能吓走不少人，这也是为啥锅炉房里的人私下很少和自己闲聊的原因。
“哎呀，郑叔，逃兵的身份谁不知道是误会啊，这年代哪里还有什么逃兵，不全都是加以冠之的虚名……，您五十多岁了还能奋战在这一线，我得向您学习不是嘛？”
陈震眯着眼笑道，丝毫不在乎郑光明的身份，这也让郑光明不免放下了戒备，或许这小子还真是个热心肠？
陈震在后世创业浪潮之中打下百万的产业，在遇到创业瓶颈的时候还想过认识一下这个电视里的郑光明，可惜那个时候郑光明早已不在人间。
“震哥，震哥，快走啊，出大事儿了！”
陈震刚刚和郑光明站在旁边寒暄，孙二狗大口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喊道。
“什么事儿？”
“你……那个刘老狗把你给开除了！”
“啥玩意儿？”
陈震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和郑光明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孙二狗跑了出去。
公告栏上。
《关于平江县国营火柴厂人事变动的通知》：为缩减厂内高负荷人员运转，开源节流，减少成本，扩大利润的目的，特此将以下合同临时工人员进行清理，如有异议，可联系刘国海主任。
文件下面的名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陈震二字。
好你个刘老狗！
刚刚从监管科回来就不停歇，厂内的人事变动问题什么时候轮得上你一个车间主任干涉了？
要的人事科干什么吃的！
孙二狗一脸不服地看着公告栏，怒声：“我刚联系了车让去后门取货，想着让震哥和厂里说一下拉货，谁知道就听说了这消息！”
“震哥，这个刘老狗真他妈不是人啊！”
陈震看着那几个字微微提了一下眉头，心中的愤怒同样涌了上来，父亲的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转正也没办，合着这个时候就想彻底将赶出火柴厂，以绝后患了？
陈震摸着兜儿里的东西，沉思片刻，一脸淡然地抬头：“走，办公室！”
刘国海办公室。
“姐夫，你可真有本事，说开除他的就开除他，咱们厂里之前都没有清理过临时工，您这一句话，直接就！”
赵向明一边阿谀奉承的夸赞着，一边举起了大拇指。
刘国海将手上的烟头熄灭，嘴角挂起一副小人的嘴脸：“他陈震还真以为随便举报一下我就完事儿了？他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有他求我的时候，等着吧。”
赵向明咧嘴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求？他怕是都没时间来求你，厂里五千多的那批高档火柴，这小子不知道顶了什么神仙，竟然直接和我签订了代销合同。”
“合同要是完不成可是要三倍赔偿，他现在说不定早已经想办法跑路了！”
恩？
陈震签了代销合同？
刘国海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了一下，现在的陈震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而这个合同似乎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但是刘国海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中间到底有什么差错。
刘国海站了起来踱步几圈，脑子都快烧起来了，与其也不想了，转头低声问道：“对了，前天那批货的钱拿回来了没啊，那一车东西虽然是厂里退下来的旧玩意儿，可值不少钱呢。”
赵向明一听这事儿立马叹气道：“哎呀，姐夫你就别提了，收货那个人不是咱们的老客户了嘛，这次竟然不给咱们钱。”
“啥？不给钱？那怎么能行，光那个单臂液压机就值不少钱呢。”
“说的就是那个单臂液压机，他非说什么少了一个重要零件不能用，过去只能按照十几二十块钱的废铁价收。”
“少了零件？哪里才十几块钱，卖几百外面都是抢着要呢。”
刘国海这下更搞不清楚了，这玩意儿又不是质量问题退下来的，完好无损的东西怎么还少零件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传来……
“噗通！”
一阵推门而入的声音。
“陈震？”
刘国海小碎步动了好几下，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慌张的样子显得有些好笑，虽然自己对陈震的出现早有预料，可聊天话题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进来，不免有些紧张。
刘国海喊了一句，赶忙转身整理了一下，强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将嘴里的茶叶慢慢砸吧砸吧吐在了地上。
赵向明也嗤笑一声：“刘主任早就知道你要过来，人事变动的事情没得商量，公告已经出了！”
陈震镇定自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刘国海没有说话。
刘国海前两天在陈震面前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这个时候更是要让陈震难堪。
“小孩子嘛，总要为自己不成熟的行为付出代价，这就是你幼稚的表现！”
“当然了，虽然公告已经出了，但是这件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样，你跪下给我磕一个，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刘国海奸笑的样子让陈震犯恶心。
给一个“杀父仇人”磕头，他陈震这辈子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陈震双眼怒视，恍惚的血丝透过眼睛彰显，沉寂片刻说道：“刘主任不要妄自尊大，没有盖棺定论的事情不要乱说。”
什么意思？！
刘国海刚准备反驳，可陈震手里的东西直接让当场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