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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冲鸭

这事说来也并不复杂,徐衷曾经就读于中心舞蹈学院,全国都非常有名的艺术类院校,因为学艺术非常烧钱,家境并不能算优渥,但是父母都是偏传统思想,所以家里人迫切地希望她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自然,最快捷的方式就是考编考公,除此之外,父母还认为在校的履历也同样重要,好几次给辅导员送茶送礼,家里早年做过茶壶生意,接连送了几个老爷子亲手做的茶具。

徐衷的各种干部积极分子活动因此顺风顺水,直到一个全国性质的舞蹈比赛开始,全校送选三个选手,而最后一个名额就在徐衷和周甜月之间徘徊不定。

最后选择了最公平的方式,现场指定舞蹈表演,周甜月输了。

但她不相信自己是因为实力而落败,当场说出自己曾经看见徐衷父母给老师送礼的事。

这种消息传的很快,一瞬间,徐衷自己的努力分文不值,她只是一个靠贿赂获得优待的卑劣者。

可她没办法反驳,因为她确确实实享受了那些利益。

一旦缄默,谣言愈来愈凶,最后变成了。

她被包养。

“我亲眼看见她从一个男的车上下来啊,就在校门口。”

“我去,我只听说隔壁学校有,原来我们学校也有?”

“多着呢,你没看见而已。”

“那那个包养她的男的,长什么样啊?”

“没看见,反正肯定挺丑的。”

【徐衷原来大学就是个关系户啊,靠着给老师送礼才能日子过的这么舒坦,怪不得舞台也划水呢】

【她们这个舞蹈强度一套跳下来就该半死不活了吧,徐衷一个人这样划水对得起她队友吗】

【笑死她队友早看她不顺眼了好吧,有人连视频都剪出来了,她跟队友关系差着呢】

【不是还说她被包养过吗?看来是惯犯呗,就算不唱也不愁。】

果不其然,已经出现了非常多不和谐的声音,其中难保没有别人的推动,原本麦坏事小,上升到道德层面,这事怕是不能随随便便的善了 。

乔遥月愁眉苦脸:“有什么办法补救吗?发个声明什么的?”

沈瓷拧着眉:“这个怎么解释?三人成虎,随口一句话被瞎传成现在这样,要是追根溯源只怕是难。”

徐衷跟泄了气一样摊在椅子上:“一开始是因为他们说的确实没错,我既然是通过这种方式享受了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那挨骂也没什么,但是到后面越传越离谱,想解释就解释不清了。”

木三阳手往兜里一插:“先解释,至少得解释你不是靠男女关系得到的利益,周甜月向你泼脏水的导火索就是那次舞蹈大赛,如果有当时你们俩比赛的视频就放,还有你去参加最后比赛的视频也放,还有存档吗?”

经纪人也点点头:“我和公关联系过了,这事现在引起的讨论并不大,要是个大腕也就不在乎这点小风波,你们这会正固粉呢,必须得解释,把今晚的舞台事故也解释一下,送礼那事也别回避,不是个什么非常了不起的大事,我小时候不好好读书,我妈专门给我班主任送了只鸡让她好好管我,你就把这事随口带一下,重点不在这,我联系公关这边先发声明,要求停止造谣。”

一阵忙活完,事情没再继续发酵,只是周甜月和徐衷当年的舞蹈视频又再次引发热议,除了周甜月的粉丝,大部分人都相信徐衷得到名额是实至名归。

徐衷也松了口气,可依然高兴不起来,从在化妆间听到周甜月说她们团走后门起,她就很难不将自己对号入座进周甜月口中那个卑劣的人,她为此惶惶不安了好几年,在所有人的非议中毕业,却再也不敢用在校的各种职务为自己谋求任何岗位。

她对自己拥有的一切感到心虚。

更对父母感到心虚。

她不敢告诉家里发生了什么,也对不起他们殷切的目光。

徐衷心里很清楚,那场比赛她就是赢了,可她不敢把那个奖杯拿出来,她害怕再被人戳脊梁骨。

直到有一个人踩着马丁靴,走到失魂落魄的她面前。

她先看到那人铮亮的靴子,往上看到她的手揣在卫衣口袋里,手腕上是一串掺着杂色的红石手串。

“没面试上啊?”

徐衷抬头一看,这人笑的也太放肆了。

但是好看。

“我刚刚看了你跳舞,很有生命力,我们队缺个主舞,来吗?”

徐衷像看人贩子似的看向木三阳。

现在的人贩子颜值门槛还挺高。

徐衷问:“有五险一金吗?”

“……”木三阳嚼不动了,“难说,有没有工资都难说。”

“……”

徐衷哪怕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木三阳那会荒谬得很,当然,都这样了还愿意加入的自己更荒谬。

余小婷叹了口气:“反正声明也弄了,那几个造谣的律师函也发了,信不信全凭他们了,周甜月那边会不会再使什么绊子啊?”

沈瓷打了个哈欠:“这也只能时刻小心了,没别的应对措施,我估计那比赛应该对她蛮重要的,徐衷当班干部和她又没什么利益冲突,要不然也不会惦记这么久。”

木三阳不解:“那为什么连我一起骂?她录bo2的时候就天天跟看我不顺眼一样给我挖坑,我上哪惹她了?”

沈瓷皱了皱眉:“我觉得你不经意间得罪了挺多人的。”

“……”

赵沐纯拍了拍手:“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都去洗漱休息,明天还有回归舞台的训练。”

这一下提醒了木三阳,她回到房间,把已经做好的阁夜主题曲伴奏发给穆穜。

过了几分钟,穆穜回复了一个大拇指。

氧:12点了,你还不睡?

禾童:少睡一点又不会死,我看股票呢。

氧:那你加油看

禾童:背景音乐我觉得非常好,很有感觉,和我预想你会做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氧:你预想的什么样?

禾童:当成这一话发出来的时候,挺多读者觉得精神上的愉悦更多,可能日常生活多多少少有点不如意,能通过纸片人的行为发泄情绪吧

禾童:所以黛清扬封印解除这一段剧情,大家都很开心,我以为你会做的热血一点,没想到最后出来这么悲凉

氧:听众只能通过后续剧情感觉到快感,但这段剧情怎么可能燃得起来,简直像是未卜先知一样

氧:原本这段剧情就不只是女主角一个人的剧情,还有男主的死亡,要想同时立住两个人的形象当然不能太追求爽感。

氧:说起来,歌词这方面,要不咱们俩一起写吧

氧:你曾经过完了他们的一生,肯定比我这个旁观者更有感触。

禾童:ok

木三阳关上电脑,余小婷已经躺下了,她入睡很快,而且睡得实,木三阳不用担心会吵醒她。

她起身准备去接一杯水,打开门发现阳台两个人影站着一堆衣服裤子下面。

乔遥月皱着脸,驼着背窝在椅子里:“姐姐,我还是没办法想通,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地去想,忍不住去羡慕别人,那是我半辈子被指指点点的根源,也是我永远都得不到的一切。连妈妈都觉得我是一个不够好看的小孩。”

她将头埋在臂窝里,抓着头发。

“我老是忍不住想,我如果能好看一点,是不是就会自信一点,大方一点,过得快乐一点,不会因为别人随便一句话就陷入无止境的痛苦。”

乔遥心抬头看向夜空中弯弯的月亮:“那只是别人的看法。”

“因为别人对你错误的评价,所以让你觉得美就不应该是你这样的,所以你觉得你现在的性格是因为不够漂亮,可是那只是别人的看法,”乔遥心低下头,看向乔遥月的后脑勺,“他们的眼中我这样的更漂亮,那是他们的审美标准,如果我现在说,在我的审美里,你才是最漂亮的那一类,你的想法会因此动摇吗?还会去羡慕其他人的容貌吗?”

“乔遥月,我从你出生起,就多了一个称呼,叫姐姐,我是乔遥月的姐姐,所以我被要求让着你对你好,哪怕父母再怎样说对我们俩的爱是平等的,可是是真的吗?”

“他们很难忍住不去偏心年龄更小看起来更柔弱的那一个吧?这是人类的天性,哪怕我们是双胞胎,我只不过比你早出生几秒,因为这几秒我多担负了一个责任,你觉得这是公平的吗?”

乔遥心弯下腰,偏头看向乔遥月:“但是我从来没觉得你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那你觉得,因为在所有人眼里比妹妹好看,于是把妹妹逼成现在这样的姐姐,应该怎么做呢?把这张让她痛苦的脸捣烂吗?”

乔遥月直起身,猛地抱住乔遥心。

“姐姐。”

乔遥心紧紧搂住她的妹妹,哭着笑道:“爸妈总说希望我们俩健康快乐就好,可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成为快乐的人过。”

余小婷也一阵伤感,飞扑上去抱住两人,开始哭嚎:“啊啊啊我也伤心啊,就因为我矮,我被骂了几年的小矮子,为了混进那群高海拔的家伙里,我只能天天搞笑,现在我感觉自己都没有灵魂了啊啊啊啊。”

“……”

乔遥心:“你从哪冒出来的?”

余小婷指了指两人身后,双胞胎齐齐回头,发现阳台门口正正好挤着四个人。

木三阳抱臂看着她们:“正好,还有什么有悲伤往事的,都说出来吧,还有那种有什么爆出来会上热搜的故事,最好也提前告诉我一下。”

此情此景,连沈瓷这个冷酷的人都主动开口了:“我以前打过我们公司高层,所以一直担心我们团没资源是因为我打了他,挺愧疚的。”

余小婷疑惑道:“没看出来你愧疚啊?”

“……你要搞笑能不能等我煽情完的?”

木三阳疑惑:“我还以为我们团没资源是因为我老跟老板甩脸色拒绝公司安排。”

徐衷问道:“安排什么?”

“一开始公司给我们准备了人设,出道曲也不是蒂凡,让我们青春洋溢一点,谁要奔三的人青春洋溢。”

余小婷:“打住,我连23都没有。”

乔遥月:“原来我们团这么糊不是因为我太丑啊?”

“你倒是会想。”

这下轮到了赵沐纯:“我一开始当爱豆是为了找一个包食宿的工作,凤斯娱乐当初开的条件挺好的,因为他们一个主管喜欢我的脸,问我一夜多少钱。”

沈瓷拉下脸:“什么畜牲?”

“我说五个亿,然后顺理成章被赶出来了。”

“……”

“我爸一直觉得生了我让家里不幸了,因为我不是个男孩,可我们家穷归根结底就是他自己废物,哪怕是换个男孩来情况也是一样,但是他听不进别人说他不好,所以我被辍学之后就跑出来了,我从缃素一路跑到沙源,在那边同时做很多份工作。”

这是赵沐纯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讲她的生活。

她几乎不能算跑,根本是逃命。

家里一开始就不算有钱,原本爷爷那辈算得上殷实,是能吃得起糖的家庭,但家产大多被父亲败光,不是赌了就是喝了,就在这时,赵沐纯出生了。

一个孩子的出生并不会对她的父亲的行径有什么约束,反而自从知道这是个女孩之后,她父亲再也没给过她母亲好眼色,钱的用途也多了一条。

嫖。

而赵沐纯的母亲觉得,造成自己现在这种生活的原因就是赵沐纯的性别。

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她栓不住男人。

哪怕赵沐纯用各种方式向她证明,自己比男孩更能干,也于事无补。

于是她也开始酗酒,直到某一天夜里,她醉酒摔入田边池塘中。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就用这样的方式将家彻底掏空,哪怕赵沐纯上学再不花一分钱,有再多补贴,父亲都不可能再让她去读书。

赵沐纯需要尽快实现自己的价值。

一个女人最大的价值。

那天夜里,奶奶突然叫醒她,对她说。

快跑,跑的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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