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宋闵公说：“周朝更立新王，应当派遣使者前去吊念和祝贺。”南宫长万上奏说：“臣从来没见过王朝之都的繁华景象，愿意奉使命前往一次！”宋闵公笑着说：“宋国难道没人了，派遣囚犯做使者？”宫人都大笑。南宫长万面颊发紫，恼羞成怒，又乘着酒醉，一时性起，不顾君臣之礼，大骂说：“无道昏君！你知道囚犯能杀人吗？”宋闵公亦发怒说：“贼囚犯！怎么敢如此无礼！”便去抢南宫长万的大戟，想用大戟刺南宫长万。南宫长万也不来夺取大戟，拿起棋盘，把宋闵公打倒在地。再挥拳打几下，呜呼哀哉，宋闵公死于南宫长万的拳头之下。宫人们都害怕地逃散了。南宫长万的怒气犹未平息，提起大戟步行。来到朝门，正遇上大夫仇牧，仇牧问道：“主公在那儿？”南宫长万说：“昏君无礼，我已经把他杀了。”仇牧笑着说：“将军喝醉了？”南宫长万说：“我没醉，说的是实话。’就把手上的血迹让仇牧看。仇牧勃然大怒，大骂道：“弑君判逆之贼，天理不容！”便举起笏板来打南宫长万。怎么能当得住南宫长万如虎的力气，南宫长万把大戟掷在地上，用手来迎战。左手把笏板打落在地，右手一挥，正中仇牧的脑袋，脑袋被击得粉碎。飞出一颗折断牙齿、嵌入门板之内三寸深。真是绝世之神力！仇牧已经死了，南宫长万拾起方天画戟，缓步登上战车，旁若无人。宋闵公即位才十年，只因一句戏言，就遭受判逆之臣的毒手。春秋之乱世，弑君和宰鸡一样常见，可叹，可叹！

太宰华督听说南宫长万把宋闵公杀了，赶忙拿起宝剑登上战车，要起兵讨伐南宫长万。来到东宫的西边，正遇南宫长万。南宫长万并不和他说话，一戟刺向华督，华督倒在车下，南宫长万又刺一戟把华督杀死。就奉立宋闵公同父异母的弟弟公子游为国君，尽数逐杀宋闵公的族人。宋闵公的族人都出逃到宋国的萧城，公子御说逃奔到宋国毫城。南宫长万说：“公子御说文武双全，并且是宋闵公一母同胞的弟弟，现在逃到毫城，日后必将叛乱。若把公子御说杀了，其他的人就不足为虑了。”于是、就派自己的儿子南宫牛同猛获率领大军包围了毫城。

这年十月，萧城的主管大心率领宋闵公的族人联合曹国的军队前来救援毫城。公子御说发动全部毫城的人，开城接应。内外夹攻，南宫牛大败被杀。南宫牛同猛获率领的宋兵全部归降了公子御说。猛获不敢逃回宋国，径直投奔卫国去了。戴叔皮给公子御说献策说：“可以用降兵的旗号，假称南宫牛和猛获已经攻克毫城，擒获了公子御说，得胜回国。”先让好多人一路上传播南宫牛和猛获已经攻克毫城，擒获了公子御说的消息，南宫长万深信不疑，不做任何准备。公子御说带兵到达都城，赚开城门，一拥而入，高呼“只拿逆贼南宫长万一人，其他人不要惊慌。”南宫长万仓忙之中无计可施，急忙来到朝中，想带领公子游一起出逃。看见满朝都是兵士堵塞，有内侍从宫内走出，说：“公子游已经被杀。”南宫长万长叹一声，想到列国中惟有陈国与宋国没有交情，想逃奔到陈国去。又想到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感叹说：“天伦是不可以抛弃的！”又跑回家中，把母亲扶上小推车。左手拿戟，右手推车而行。打破城门而出，行走如风，无人敢阻挡他。从宋国到陈国，有二百六十多里，南宫长万推车，一天就到了。如此神力，古今罕有。

却说众人杀死了公子游，就奉立公子御说即位，是为宋桓公。拜戴叔皮为大夫。选家族中贤能的人，做公族大夫。萧城的主管大心仍回萧城守卫。派遣使者前往卫国，请求卫国把猛获逮捕送回宋国。又派遣使者前往陈国，请求陈国把南宫长万逮捕送回宋国。公子目夷这时才五岁，站在宋桓公的旁边，笑着说：“南宫长万不会被送回来的！”宋桓公说：“你小孩子怎么知道呀？”目夷说：“勇力的人、人人都敬仰的，勇力的人被宋国抛弃了，陈国必然庇护他。空手前往陈国，陈国为什么要听我们宋国的？”宋桓公恍然大悟，就命令使者携带重金去贿赂陈国。

先说宋国使者来到卫国，卫惠公向群臣问道：“把猛获送还宋国、是送好还是不送好？”群臣都说：“人家遇难而投奔我国，为什么要抛弃他？”大夫公孙耳谏言道：“祸乱天下的恶人——就是普天下的恶人。祸乱宋国的恶人，就是卫国的恶人。留一个恶人，对卫国有什么好处？况且卫、宋两国一直就很友好，不把猛获送回宋国，宋国必然怒对卫国。庇护一个恶人，而失去一个国家的友好，不是好的计策。”卫侯说：“很好。”就把猛获抓获送回宋国。

再说宋国使者来到陈国，把重金献于陈宣公。陈宣公贪婪宋国的贿赂，答应把南宫长万送还宋国。又考虑到南宫长万神力难以制服，必须用计捆绑他。就派公子结对南宫长万说：“寡君得到南宫长万，犹如得到十座城池。宋国虽然多次请求把你抓获送还宋国，都没有听从他们。我们寡君恐怕你有疑虑，让我和你说心腹之言：我们陈国褊小，不比大国，让你再安心等待几个月，就给你装备车乘和侍卫。”南宫长万两眼含泪说：“你们的国君能容纳我，我就无所求了？”公子结带来好酒和南宫长万欢乐痛饮，并结为盟兄弟。第二天、南宫长万亲自到公子结的家里至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