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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我错了,我认输!

少了‘夜无垠’的雪痕,在南北联盟的合围下全军覆没。

君长歌收到情报的时候,也不过是刚下朝堂,经由赵孟之手。

愁容稍缓,紧皱数日的眉头终于是有些松开了。

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儿,只是和接下来的问题相比,这不多的喜悦也没能欣喜多久,将朝堂之事一一告知赵孟后,君长歌下达了新一轮的指令。

“南北联盟的事情这就算了结了,你亲自去找夏团,把这些事情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让齐桓,午笑,无恙,葛岩,蒙池来盛京见我,要是夏团腾地开手里的事情,也来盛京找我,我见过他们之后才会出发。”

赵孟点头,“明白。”说完正要走的时候,又扭头回看君长歌怔怔道,“诶,姐,那我呢?”

君长歌看他一眼笑道,“我身侧不能没有你,你随我出征。”

如此一来已经成为狂战师的赵孟再度展颜,拍拍幺妹的身上的鞍座,翻身上去笑道,“那是必须的,走了啊~”

目送赵孟离开,君长歌才转身进了君都书房。

此时君继战和君继法已经将朝堂之上的事情悉数告知君都,见她进来后,君继法立即发难,苛责道,“君长歌你就真一点不顾及大哥颜面,非要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大哥么?!”

若是换在以往,她就怼回去了,只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随性起来。

像是她还是长歌的时候,做错了事儿,说错了话都有人给她顶着,不用去多想些什么,那个时候是直线思维,什么都不用想,干就是了。

后来从长歌的名字前面多了一个前缀‘副团’,这个时候她要想做了之后要怎么给上面交代,再给下面人交代。

再后来她披上了‘红狼纹章’,这是时候她又得多想想下决定的时候,将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而这后果是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然后,她又成了君长歌,她要思索站在团副的位置该如何去做,也要站在君府四小姐的位置上该怎么做。

再再后来,君长歌披上了‘黑狼纹章’,成了北盟盟主,成了北疆领主,掌握着南北盟的主动权,掌握着北疆生存大权,她却发现她能随性怼人的时候越来越少。

而现在,除了北盟盟主,北疆领主,北荒总团长的身份之外,还有西凉军统,弑神元帅的前缀。

哦,好像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所以她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对君继法说:关你屁事了。

因为她的北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将会无主,而君继法是最有可能掌控北疆的人选之一。

我已经揍他一顿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团长说的对,我是要问鼎战神的人,没有时间在他身上浪费。

君长歌想,看向君继法的时候,微笑出声。

“二哥。”

这一句‘二哥’,让君继法微白了脸,顿时忘了苛责。

“这件事儿确实欠妥,只是处在我的角度不得不如此,魔战工会我注定要打,但西凉军不是魔战工会的对手,所以我容不得丁点浪费。”

说完她看向一侧的君继战,缓声道,“大哥,担保一事儿,我谢你,我无心夺你西凉军统的位置,我只想灭了魔战工会。”

君继战对这一声‘大哥’的反应是眉头蹙起,不过转瞬即逝,沉默半晌后问道。

“魔战工会军力至少是西凉军的数倍,你怎么打赢这场战?”

魔战工会有多少军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夜无垠是不是参与这场战争。

君长歌想,手不由的抖动起来,这来的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了一种滚烫的感觉,滚烫到不管君长歌怎么强迫自己冷静,握过匕首的手仍旧在抖。

她无法从心理上调节这失态,就只能从动作上制止,左手握住右腕,抖动停止了,可是热度仍存。在做这些的时候,她眼睛一直是闭着的,因为她实在担心自己不能隐藏好那片刻的情绪,从而泄露了什么出来。

你在矫情什么?是你自己捅的夜无垠,做出这副深爱她的样子干什么?

君长歌唾弃自己。

强迫自己忽略难受得不得了身心,睁开眼睛,看向君继战,扯出一份疲笑。

“我能耗死雪痕,也能耗死魔战工会,道理是一样的,做法会有些变通。大哥,西凉军统的事情,对不住了,刚刚回来的时候没见到三姐的侍从,三姐人呢?”

话刚说完,君继战和君继法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一年前君继双出嫁,君都故意封锁消息,不通知北疆,理由什么不甚清楚,只是对此一事儿十分执着。

起初君继法还以为他是怕君长歌知道以后会在大婚上惹出什么麻烦,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也仍旧不提,这样一来他又不觉得是这样了。

现在旧事提起,君继法看向自家父亲,也想着要看他如何回答。

反观君都,他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问,只是没料到会问的这么早。

有余威在,北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一清二楚,无论是君长歌调换了哪些守卫,还是夜无垠与厌纣的约战。甚至连那柄匕首是如何刺入法神体内的他也一清二楚。

他以为君长歌会问夜无垠的事情,或者在最初的一刻便跑来质问他为何不说。只是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君长歌确实是问话了,却并非关于夜无垠。

这让君都生出一种欣慰之感,欣慰她君长歌不愧是我君都的女儿。欣慰到甚至想找谁说说这样的话——

——我们老四可不会把儿女情长摆在第一位。

可是在这之后,强烈的遗憾也随之而来。

君长歌她应该将这‘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的!

应该把这些放在所有事情之前,毕竟这才是他对她的期许。

而非现在,将许多无需她来承担的东西一并扛起,将许多没有多少意义的东西变成桎梏自己的囚笼。

“老四,你三姐嫁人了。”

最终,君都叹息一声,道出实情。

君长歌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那感觉只有一瞬,她没抓住它,继而又想,确实该嫁人了,说起来她年岁也二十有九,君继双大她三个月,这样的年纪在这个圈子里也确实应该成为贵妇,为他人家族兴旺开枝散叶,三姐就是这种‘乖乖女’,端庄贤惠,优雅美丽,该有一个优秀的丈夫,有一个或者几个美丽可爱的孩子,如此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幸福美满的人生,丈夫的疼爱,孩子们的敬爱,外人的仰望与崇拜。

就该如此,三姐的未来就该如此的。

“三姐开心么?”

君长歌笑笑,这么问询出来。

她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这么一刻,君继战和君继法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君继法尤甚,在他的印象中,君长歌是一个自私自利,贪享着君家资源且毫无用处的存在,还故意将好好的君家搅得天翻地覆,就好像是她生出来就是为了报复君家,让君家过得不得安宁的存在。

可是现在好像是不一样了,至少在两年以前她根本不会问出这话来。

这让君继法很别扭,他发现自己有点没办法接受这个君长歌,如果君长歌以后还一直这么下去的话,那他讨厌她的理由岂不是又少了一条?!

“老三现在是贵妇,一等夫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着你担心。”

君继法没好气的说,几近本能,也只能用本能。

然后在这话说出来之后,就连君继法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刻他到底是多想听到君长歌的反唇相讥。

不用担心就好,君长歌这么想了以后,然后大脑就不受控制的去想着另外一个事儿。

她想:

不要是徐放!千万不要是徐放!君继双嫁给谁都行,就不能是徐放!

这想法如此强烈,以至于这几近成了祈祷。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向君都的时候,还能扯出一点勉强的笑意,她尝试用赞赏与艳羡的语气说出点什么出来,而且她也确实是成功,如果她那张脸不是过于苍白与憔悴,分明就是对于姐姐有个羡煞旁人归宿的妒忌与吃味。

“三姐气质端庄,优雅贤惠,哪家能得了三姐,都是福份。”

——不要是徐放,千万不要是徐放,万能的诸神,只要不是徐放,让我君长歌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这是写在脸上的祈求,君继战不知道为什么她脸色瞬间如此憔悴,君继法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一向没心没肺的君长歌为什么会突然如此难过。

可是君都知道,知道她在渴求着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他突然想起来了夜无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你把她逼到这种地步,有想过将来要怎么收场么?

君都没想过,他从初见君长歌的那一天,就没猜对过关于她的任何一件事儿。唯一的期许终是落空,叹息声起,君都幽幽道。

“老四,回去休息吧。”

君长歌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只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狱的话,那么大概就是如此吧。

或许她早就已经身处地狱了,只是尚不自知罢了。

就像是谁都知道夜无垠就在她身边,可唯独她不知道,然后看着她傻乎乎的去把夜无垠当成抹杀的对象,去绞尽脑汁的进行一场场表演,去娱乐那那些可以被她所娱乐的人,这大概就是地狱。

而现在,君都却告诉她,踏入地狱的不止你一人,他们是因你而入的。

君长歌快要窒息了,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他们会说什么。

——看吧,君长歌,你捅出来的篓子得别人去为你收拾,你以为你有多伟大么?

——别开玩笑了,你就是一个自私的家伙,占用着君家的资源,做着你自己的事情,还自以为是的宣称着自己是靠努力得到的这些?

——别扯了,失去了这些你什么都不是。不仅是君家,还有对于你来说无比重要的北荒,哪个不是在一直为你收拾烂摊子,你想拿冠首就要北荒来铺路,你想怼夜无垠就怼,结果逼得团长提前去战神试炼,你想要建南北盟就要那些么多末流佣兵团给你陪葬,现在你想要对魔战工会开战,就要牺牲了君继战的颜面,没有了这些,你君长歌是个什么东西?

声声逼问似乎是响在耳际,这些像是导火索一样的延伸,直至引爆。

那十年之约不是她用半条命从君都手中换来的,这三千兵甲不是她用大试冠首争取过来的,那信伐上的‘准’字,不是她舍弃尊严求来的,这些年她所有的执念都是空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不被认可,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恨’,而她的怨与恨,该行至何处?

“哇!”

热血喷出,君长歌佝偻了身形也踉跄了步伐。君继战的站姿有着少许的松动,君继法已经踏前一步,眼中惊讶与错愕并存,还有着一闪而逝的动容。而君都猛然站起,正要上前的时候,动作却戛然而止。

“你别过来!”

……对了,从那个枯井的时候开始,老四就已经不需要他了。

不需要他的教导,不需要他的关心,更不需要他的搀扶。

什么都不需要,他只能看着她踉跄后退,用几近呜咽的声音道出让作为一个父亲的他觉得扎心的言语。

“君都,我错了,我认输,别再继续了,我求你了。”

从来就不分对错,从来就没有输赢,这根本就不是战斗,更不是对弈,何谈对与错,何谈输与赢?

——你把她逼到这种地步,有想过将来要怎么收场么?

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从未想到会到如此地步。

君都后悔了,带着沉重与惋惜。

“老四,这一战你赢不了,现在回北疆还来得及。”

那之后呢?那她一走了之以后剩下的事情该谁来做?

是要牺牲君继战,还是要牺牲君继法?

谁也不能再牺牲了,她还不起的。

君长歌再也笑不出来了,她背过身的时候,泪水冲破眼眶流淌,收拾了所有的悲痛心情,抬手擦去眼中的泪水,将可以舍弃的自己全部舍弃干净,直至一无所有的时候,她这么对自己说。

“我输不起,所以赢不了也得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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