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囚笼
庄生没想到，自己回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满脑门八卦的赵君儿。
赵君儿举起肉肉的小拳头，道：“庄生姐姐，欺负你的男人是谁，我去打爆他的狗头！”
庄生……姐姐？
庄生的脸瞬间裂开了。
站在赵君儿身后的老爸老妈以及庄家其他人，没有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全都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认定了庄生是女儿身。
甚至包括庄生的亲爸亲妈。
气氛那是相当的尴尬。
庄羽打开车门，冲着一动不动的爸妈高兴的大喊道：“爸妈，你们有孙子了，还是三个哦！”
庄景仲懵了：“三，三个？”
庄生的老妈云月卿抖了一下，连忙跑到车前。
赵君儿与庄家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庄羽跟家里说庄生有孩子了。
可没说有三个。
不用做什么亲子鉴定，庄景仲夫妇与庄羽一样，在看到三个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这绝对是自己的孙子。
玄之又玄的血脉相连之感，让他们立即就喜欢上了三个小家伙。
庄景仲抱了一个。
云月卿抱了一个。
二姐庄羽抱了一个。
三人神情复杂，但心里又有些乐呵呵的进了大门。
心情无法形容的赵君儿，与其他人呼啦啦的跟在后面。
根本没人管站在门前的庄生。
实际上，庄生带三个孩子回来的时间也是凑巧，庄家众人因为某些事，暂时回到南华山。
次日大早，大部分人又都离开了。
既然没人在乎自己，庄生干脆做起了透明人。
除了一日三餐准时出现，其他时候他都在藏书楼。
外界种种，庄生暂时装作不知道。
他将全部身心都放在《巫》、《道藏》与《神鬼十三针歌诀》之上。
雷打不动的是，每天子时，他都会将三个小子抱出来，在后山诵读三遍《太上感应篇》。
庄生能感觉到，南华山的平静，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破。
来势汹汹的疫情之下，无人能独善其身。
尤其庄家！
庄洲老祖在百岁之时，曾与后辈笑谈自己平生：
弱冠之年，阅医书万千，胸中多傲气，实不过一生尔。
而立之时，一针一方皆怀敬畏，方知何为士。
及至不惑，敢与前人问对错，为医求正。
年逾半百，执掌太医令，惶恐至今。
期颐之年，勉强能担起上医二字。
至于光耀千古的大医，庄洲老祖笑说那是死后虚名，他管不着。
宋王朝时期，庄洲名声不显。
宋王朝灭亡之后，庄洲的名声却越来越大。
尤其近代的史学家们，更是将庄洲誉为宋王朝医学集大成者。
江源庄家、龙游赵家、蓝田云家、云霄郑家与陵水王家同为传承千年的中医世家。
江源庄家能力压其余四家而成为中医执牛耳者，与老祖宗庄洲光耀千古的大医之名有关，也与第四十九代传人庄正有关。
庄洲的这段师徒闲谈后来被记录在《宋史·大医论》中。
当时陪坐在旁的龙游赵家老祖宗赵灵川笑言，不如干脆依庄师所言，按照医术水平定出六个等级来：
医生、医士、医正、医令与上医、大医。
其他人都说此法可行，可为后世标杆。
庄洲却是当场将那些人骂了一顿，说他们是在为后人做牢笼。
赵灵川等人被骂得熄了心思，但这个牢笼却被明王朝弄出来了。
当所有行医之人都进入这个牢笼中时，庄家也无法独善其身。
说到底，这个牢笼最初确实是由庄洲口中说出。
所有人都以为江源庄家会想尽办法阻止，庄家当时的家主庄正，却顶着无数骂名接下明王朝皇帝圣旨，出任太医令。
后人回头再看，才知庄正为天下医者争取来了什么。
当时极力施行中医标准的皇帝得位不正，虽坐稳至尊位，却惧史书刀笔，急需文治武功彰显功德。
也即是说，明王朝皇帝只是需要一个标准，但标准如何他不在乎。
庄正就是认清了这一点，才接下太医令之位。
大势不可逆。
与其让无知无德之人胡乱作为，不如他来亲自制定。
为天下医者划定标准，何等艰难。
庄正耗尽心血才勉强定下最初版本。
之后不久，油尽灯枯而死。
庄正之后，直至明王朝灭亡，太医令皆是江源庄家之人。
那份为天下医者划分的标准，历代太医令都会做出删减更改。
法无定式，因时而异。
这就是庄正为天下医者争取来的最大自由。
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制定标准要与时俱进。
在“皇权至上”、“祖宗之法不可违”的封建王朝，如此做法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之举。
江源庄家却暗中做了数百年。
因此，要论对后世医者的影响，庄正的影响未必不如老祖宗庄洲。
到了如今，江源庄家的《中医行医水平认定标准》依旧还在，而且每隔段时间就会更改一次。
在各行各业各种标准盛行的当下，自诩为新时代医生之人，尤其深受西方思想影响之辈，对于《中医行医水平认定标准》并不认同。
或者说，他们连中医都不认同！
更有无数野医，借中医名声行骗。
以至于中医没落至今。
不过，五大传承千年的中医世家却在坚守这份标准。
一千年前，庄洲说制定标准是在为后人做囚笼。
一千年后，庄家却在用这个囚笼保护中医最后的根！
夜色下，南华山后山。
一条近十五米长的大蛇盘成一团，身上放着三个襁褓。
庄生盘坐在大蛇身前，口中诵读《太上感应篇》。
三个小家伙睁着眼睛静静听着。
初秋的风，略带凉意。
山中一片寂静，只有清朗的声音徐徐传来。
九渚山灵境崩碎将近一年时间，但现在还是处在最初阶段，逸散出来的灵气并不多。
目前，只有极少数拥有特殊体质之人发生异变。
在这场长达三五年甚至更久的灵气复苏中，最先受到影响并不是人类，也不是那些身具特殊血脉的异种。
而是肉眼不可见的病毒。
这几天，江源庄家中医馆又来不少罕见病症之人。
另外四家也都是类似情况。
各大医院早已人满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