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想家了

这女人的脸怎么像天气预报一样说变就变呢？

“想家了吗？”我道。

“嗯。”

眼前的这个女孩，蹲在墙边，双手托着下巴，眼神里满是忧郁，这个模样和早上见到时是大相径庭。

“你好像很委屈啊！”

被我这么一问，她失声痛哭起来，这倒把我整不会了，我这直男癌晚期的患者，是真不懂哄女人开心的，只好蹲到了她的旁边，轻拍着她的肩膀道：“别哭了，都会过去的。”

她也似乎意识到有些失态，见四周无人急忙擦干了眼泪，道：“对不起，我是太想我的爸爸妈妈了，还有我奶奶了。”

“理解，不知你是哪里人呢？”

“江南人，你也别问这么多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见她对我有不小的防备，我便把我从沾染上赌瘾，到输成狗的经历告诉了他，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是王爷带我来到了这里，只说是一个朋友介绍来的。

“那我挺同情你的，你这朋友也是挺坑的，把你卖在这里了，你知道吗？”

“啊？”我故作惊讶。

“你啊什么？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来了这里之后就不见他了。”

见我点头，程红叹了口气，道：“我的大叔啊！你咋这么单纯呢？你这是被人卖了都帮他数钱呢！”

“那你觉得我这样的能卖多少钱？”

“10万块还是值吧！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你就认真工作吧！等以后你挣到钱了，也可以替自己赎身，不过到时候就不是10万了，可能是30万，40万都不一定。”

没想到这王爷口口声声说有多正规的赌场，竟然还干着贩卖人口的买卖，看来来这里容易，想要回国就难咯。

“那你赚到赎身的钱了吗？”

听到这，程红露出无奈的表情，心情沉重地道：“还没有，不过现在我也不想回去了，我在这边挺好的。”

呵……既然挺好的，刚才还哭哭啼啼的，我就不明白了，她唱得是哪一出啊！

程红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继续道：“现在的工作稳定，收入也还可观，到时候还清了债务，钱够花了，我再考虑回国吧！”

欠款？在这里还有什么欠款？我有些困惑地看向她，程红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解释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吗？”

“我被一个假‘富二代’骗了。”

“当时，我在闽南的一座小镇实习，有个王者荣耀玩得挺六的小哥哥出手特别的阔绰，舍得给我买几百块一个的英雄皮肤，一个多月的时间就送我5个皮肤，我就慢慢成为了他的小迷妹。”

“他邀我来这边旅游，我原本是拒绝的，可我从来没有去过国外，再加上他提出给我购买机票，我就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一个朦胧无知的少女，被一个处心积虑的抠脚大汉给诱骗到了东南亚，打着旅游的名义，先是象征性地参观了下金边市的名胜古迹，随后带进了这家“腾飞娱乐城”，抠脚大汉在赌场输光了筹码，便把这单纯的女孩抵押在这里，自己却选择了远走高飞。

“为了还清债务，我便留在了这里工作。”

听到这里，我不免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心疼起来，但也只是短暂的同情，毕竟出门在外，除了自己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靠得住的。

“不过，这边的人对我都还好，也不会强迫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程红说完，眨了眨她那一对明媚的大眼睛，便带我去了人事部报到。

后来我才知道，程红是茶水组的组长，而我也将在她的手底下，度过一段漫长又煎熬的岁月。

下午我正准备去上班时，就看到了张胖子回来，他一脸憔悴的样子，应该是刚下班，他趁我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程红带着我，还有其他9名服务生进入了电梯。

“这胖子是上夜班的吗？”我问道。

“是，他是网络博彩组的。”

“他是荷官吗？”

“这个傻胖子还想做荷官，美了他了，就他这个样子，能在里面端茶倒水就不错了。”

想不到这张胖子居然是“蜘蛛馆”的工作人员，都知道网络博彩是24小时营业，这也难怪这半夜的张胖子没了踪影。

程红的话引得满电梯都是笑声，我仔细打量了下电梯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年轻！我应该算得上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了，看他们的模样都在20岁上下，有3位男青年，6位女青年，三位男士身材高挑，细皮嫩肉的，6位女士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相当养眼。

电梯很快便在17楼停了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很自觉的站成了一排，这难道还要喊口号吗？就在我愣神的片刻，程红站在队伍的前边，道：“李勇明出列！”

我有些愣愣地走到队伍前面，等待她的下一个指令，像是一个学生接受教官的训话一样。她看了我一眼，随后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茶水组的新同事，第一天上班肯定有很多规矩不懂，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进行培训，还请各位兄弟姐妹多多照顾他！”

这程红看着年纪轻轻的，倒是能说一口漂亮话，短短的几句话，就把我介绍给了大家。

大部分的赌场都是下午开始营业，“腾飞”也不例外，随着我们整齐地进入赌场大厅，不少等待开局的赌客纷纷投来炙热的目光，各个赌桌的荷官已经陆续就位，随着14点的钟声敲响，整个赌场的灯光全部打了开来，筹码兑换处这边已排起了长龙。

经过一番简单的工作安排，1-5号桌的区域由我负责，届时无论是客人需要烟酒茶水，还是需要刷卡兑换筹码，我都要为之效劳。

这是一项并不复杂的工作，只是我不甘心只做这么一个小小的服务生，要是能成为赌桌的荷官，那倒是我十分愿意做的事情。

就在我给4号桌的客人送香烟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扭头一看，竟然是王爷，正想开口，他就打断了我的话，示意我别声张，将我带到了一个不容易引人注意的角落。

“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好，师父。”

王爷笑着点燃了一支玉溪，道：“你肯定对你现在做的事情有些厌恶。”

“我没有。”

“是吗？你的眼睛好像告诉我你在撒谎哦！”

王爷轻轻吐出烟丝，将滤嘴的位置捏了捏，意味深长地道：“那个程红在这待了三年，才混到组长的位置，还有那些荷官哪一个没有一年以上，才上得了这台面？”

“师父，那是他们太无能了，三年我是等不了，最多三月，我肯定要混到荷官的位置。”

我之所以这么说也不是说我有多大的把握，而是我就是想看看，当初那班狗庄是如何把我坑惨的，我只有成为了荷官，我才能知道里面的猫腻，才能劝诫更多的人远离赌博。

王爷听到我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道：“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行，那你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

王爷重重拍了拍我的后背既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鞭笞，我也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了，这话都放出去了，三个月要是混不到发牌荷官的位置，我也肯定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毕竟身边的那些服务生都还年轻，也只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我一个离三十都不用几年的大叔，怎么能耗得过他们呢？

“咦，你在这干嘛呢？客人要的烟你赶紧送去啊！”

程红快步向我走来，看到我一个人在这傻站着，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并没有把话说绝，我忙向她道歉：“对不起组长，我有些走神了。”

“行了，赶紧去忙吧！要集中注意力，安保组的那些大爷可是手痒的不行，你要不想被他们拿来练手，就多用点心吧！”

我答应了下来，便朝4号桌走去。

与此同时，国内汉西省公安厅的一名工作人员，像往常一样打开了电脑，却见邮箱有一份奇怪的文件，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在浏览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后，便决定将它视作垃圾邮件进行处理，就在他按下删除的确认键时，又感觉有什么不对。

这邮件除了一连串的数据和报表之外，什么也没有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太不寻常了，按道理应该没人吃饱了撑着搜集人家一堆的流水信息啊！”男子思索了一会，拿起电话说道：“小卢啊，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五分钟后，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女子敲响了主任办公室的大门。

“主任，您找我。”

“小卢啊！这里的工作都还习惯吗？”

都说这主任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年轻女子微笑着答道：“都挺好的。”

45岁左右的何主任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眼屏幕中的数据，道：“小卢，我记得你之前在金融系统工作过。”

“是的，之前在银监会工作过一段时间。”

何主任嗯了一声，道：“现在我这里有份文件，一时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你看给参考参考下。”

小卢快步走到电脑前，从旁边搬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道：“主任，这是一家公司的流水账？”

何主任点燃了一支烟，走到窗前，道：“是，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表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

何主任立马来了兴趣，小卢指了指时间一栏，道：“按照正常的交易时间，资金往来大部分会在白天，但这里很多是集中在深夜，一笔两笔可以说是偶然，但这一个月的流水的就有这么多笔，肯定是值得怀疑。”

“原来是这样！”何主任急忙摁灭了香烟，道：“有没有可能是国际贸易的时间差问题？”

小卢想了想，道：“这种可能性也有，但是从这时间来推算，似乎也说不过去，拿东南亚来说，和国内的时间只相差一小时。”

何主任恍然大悟地捶了下桌子，道：“我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看来是有人故意要引我注意这家公司啊！”

“主任，您的意思是要查查这家贸易公司吗？”

何主任摇摇头，道：“先不急！这样，你跟税务局的同志联系一下，看抽空同他们一起去一趟这家‘海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查查他们的账，看能不能找出点猫腻。”

小卢不敢怠慢，随即就给税务局的大学同窗周锦打了电话，把情况一说，周锦立刻就呆住了，因为上午的时候，他们就收到了关于‘海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涉嫌偷漏税的检举信，检举信的内容有板有眼的，这样看来这趟是非去不可了。

听到小卢的汇报，何主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指示道：“行，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在外面接应你们，见情况不对就立马撤出来。”

当周锦一行人出现在海发公司的大厅时，公司的经理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微笑地走了过来，道：“不知税务局的同志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周锦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道：“贵公司不愧是省龙头企业，作为汉西省的纳税大户，这才刚进入贵公司的大门，就已感受到贵司浓厚的企业文化。”

周锦说完竖起了大拇指。

经理一听乐了，道：“还承蒙大家的关照，我司一直都坚定贯彻落实省委省政府的指示精神，作为省里的重点保护单位，我们也一直在不断创新，不断拼搏。”

曾经理说着还有意无地看向墙上的那一堆牌匾，意思也很明确，我们是“省重点保护单位”，任何单位想在我们公司调查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周锦立刻就明白了这位光头经理的意思，但还是面不改色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红头文件，曾经理拿起看了看，道：“原来是这样！那这位兄弟您就请便吧！”

说完，他就带一行三人来到了财务室，对里面的工作人员道：“大家手上的工作先停一下，这几位呢是税务局的同志，现在请你们起身站在一边，配合他们的调查。”

工作人员听到经理的指示，很自觉地站到了一边，如此地娴熟，小卢一惊，心里嘀咕道：“不简单啊！平常时肯定没少演习。”

曾经理看着几人忙碌的身影，悄悄走向了门外，露出了邪魅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