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话：命运

“……你弟弟不会正好叫‘JoJo’吧？”乔瑟夫用诚恳的表情问出了荒谬的问题。

“什，什么？不，噢，抱歉，我，我还没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欧因哥，我弟弟叫波因哥，我们两个都是替身使者。”

男人顶着迪奥的脸，慌慌张张站起来，局促不安地揪着乘务员制服的一角，目光躲闪：

“呃，我的替身名叫‘克努姆神’，可以让我变成任何人的样子，连气味、生活习惯都可以毫无差别的那种。我弟弟的替身叫‘托特神’，是一本可以预言未来的漫画书……”

“我们本来都是迪奥大人——呸，迪奥、那家伙的追随者，是‘九荣神’的成员。”

面对着这个自称“欧因哥”的男人倒豆子般交代自己底细的行为，承太郎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前一世自己的印象里完全没有这么个家伙了。

——看来“九荣神”里也并不都是恩多尔那样令人敬佩的敌人啊。

旁边乔瑟夫也忍不住吐槽：“那能不能劳驾你先用替身能力变回自己的样子，看着迪奥的脸这么说话可真够让人糟心的……”

西撒也极为赞同地用力点头，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不，不行，这是波因哥的‘预言’！我不能随便违背！”欧因哥突然大叫起来，原本懦弱的脸涨得通红，“‘托特神’上已经出现的预言是绝对会发生的，而能够拯救波因哥性命的‘预言’已经做出了——那就是让迪奥大人，呸，迪奥加入乔斯达家的‘征途’！”

承太郎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怯懦又胆大的家伙。

——他好几次下意识地对迪奥使用了尊称，然后随即又强逼着自己改口，倒是很像一名狂信徒被敬仰之人背叛后的茫然、厌恶和挥之不去的曾经的习惯。

拼命试图与迪奥那方势力割席，但同时自身还镌刻着不可磨灭的迪奥的烙印。

大约也是一个依靠迪奥才能取得安心感的普通人，一个被赐予替身却又无力主宰自己命运的可怜虫。

当然，不排除他是在演戏——那个心虚躲闪的眼神让承太郎格外留了心。

这家伙想救弟弟的迫切心情不假，但惧怕迪奥也是真，很难保证这样的家伙会不会对他们有所保留地说真话——那样造成的信息差，在战斗中将会是致命的，就像五十年前被老头子耍过的“柱之男”们一样。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列火车上，也是你弟弟的‘预言’么？”承太郎冷声开口，却没给他回答的时间，直接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呀嘞呀嘞……我们可没有帮你的义务，何况你还是为迪奥卖命的家伙。”

乔瑟夫瞅了瞅外孙的背影，和西撒一同跟了上去，不忘回头补充：“如果你弟弟的替身真的能‘预知未来’，那你应该也早就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了。”

西撒瞥了一眼身侧的师弟，很默契地接话道：“如果需要人道主义慈善救助，你可以直接联系spw财团——看在你曾经追随迪奥的这份缘分上，我一定会叮嘱工作人员好好给你解释，为什么我们无法给你提供帮助的。”

欧因哥几乎又要哭出来，迪奥那张算得上俊美的脸被他糊满了眼泪鼻涕：

“不！我已经不是迪奥的手下了！我和我弟弟都已经不是九荣神了！求求你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告诉你们！这，这是我自己的脸，你们看！我真的没有骗人！”

三人满意地停下脚步，回身望去，只见欧因哥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一个高大健硕却懦弱卑猥，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无措的黑发深肤男子。

先前的违和感总算是消失了。

乔瑟夫无声戳了戳旁边的承太郎，后者无需多言便心领神会，低沉道：

“那就得看你接下来提供的‘情报’，值不值得换取我们的‘帮助’了。”

·

承太郎三人回到他们自己的车厢时，花京院已经探查完了整列火车。

“花京院，有什么发现吗？”

“啊，JoJo，你们回来了？怎么样，那个家伙……哎！？”花京院刚抬头回答承太郎的问题，就看见三人背后跟着一个高大畏缩的陌生男人。

“这小子是替身使者，能力是变脸和模仿。”承太郎言简意赅地解释，“他想用他手里有关迪奥的情报换我们帮忙救他弟弟。”

乔瑟夫在一旁点点头，在欧因哥看不到的地方冲同伴们挤了个别有深意的眼色——

也许是同伴间的默契，又或是“年轻人”们共有的恶趣味，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都迅速领会了意思。

而阿布德尔虽然没反应过来，但擅长倾听和观察的他，一看见承太郎等人嘴角不善的弧度，也就大致明白了乔瑟夫想干什么。

“嚯，要我们帮忙？你倒是说说你能拿出什么情报？”波鲁那雷夫二郎腿一翘，首先开始发难。

“所有的我知道的关于迪奥大……迪奥的情报，所有。”欧因哥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坚定道，“只要能救我弟弟，随便你们要我干什么。”

“放松点，我们也没那么贪心，”花京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想想……你就先告诉我们迪奥的替身能力是什么吧。”

欧因哥愣了：“我、我只知道他的替身名叫‘世界’……他、他从不告诉任何下属他的能力……除了恩雅婆婆以外，所有见过他使用替身能力的人应该都已经死了！”

“哈？你连这情报都没有，你就想忽悠我们帮你？”波鲁那雷夫佯装愤怒地拍桌而起，“那我再问你，他到底是平角裤派还是三角裤派？！”

“……啊？”欧因哥整个人都傻眼了，“我……呃……也许，是平角裤派？”

“错了，他明明是死库水派。”乔瑟夫强装严肃地憋笑道。“一问三不知，你这也太没有诚意了——还是说你能提供的情报，比‘迪奥是死库水派’还没有意义？”

旁边的西撒对着乔瑟夫和懵掉的欧因哥背过身去，承太郎注意到他忍笑忍得额角青筋都凸起来了。

呀嘞呀嘞……这就是乔斯达家祖传的、屡试不爽的心理战术啊。

·

半个小时后，这个叫欧因哥的男人彻底崩溃了，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所讲述的内容很零散，但也与他身为不算心腹的手下的身份相符。

承太郎本来也不指望这家伙能直接提供有关迪奥现状的核心情报——如果他掌握了那些信息，也就不可能活着找到他们。

刚才老头子他们唱了一出红白脸的戏，已经彻底击垮这个家伙的心理防线，承太郎确信他现在是真的“毫无保留”。

——所以，他所说的那些如同戏剧般荒诞的事情，都是真实的，除非迪奥对自己的直属手下们都说了谎。

但倘若这样的“事实”都是谎言，承太郎觉得自己已经没法想象迪奥要掩盖的“事实”会有多恐怖了。

“……迪奥的目标不是什么‘耶稣’，不是什么‘圣人’，他的目标是凌驾于万物乃至神明，是主宰一切的意志。”

“他要创造‘天国’，并非是为了成神，而是为了从根本上抹除‘神’这一概念的存在——极恶的吸血鬼成功创造了‘天国’、征服了世界，这不就证明了‘神’根本不存在吗？”

“他甚至不屑于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自己创造‘天国’的目的，他同我们说：‘天国不是为了造福人类，不是为了让众生解脱，而是为了彻底颠覆当下宇宙中所有无用的旧秩序。’。”

“‘天国’是混乱，也是新的秩序，更是每个人的‘真实’。”

“他说，他会让所有人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让整个‘世界’抵达圆满——那时，完美的‘天国’将降临于世，一切都将进入最理想的发展。”

“而乔斯达的血脉，会成为‘天国’降临的关键祭品——他要以灭族之仇回馈百年前乔斯达家族的养育之恩，以此让自己达到真正的‘极恶’，再趁机毁灭秩序、主宰一切。”

“除了乔斯达血脉象征的‘善意’，创造‘天国’还需要其他条件和象征意义上的‘献祭’——我的弟弟，正是他所挑中的，象征‘命运’的祭品。”

“他要杀死‘善意’和‘命运’——也许还有其他更多——然后举行‘天国’的仪式，在旧世界的混乱废墟上，重塑他所主宰的秩序。”

“不光是我的弟弟和你们乔斯达血脉，作为遵守现存秩序的一份子，所有人都将被他的‘天国’毁灭再重塑——只是到时候在所谓的‘天国’之中重生的，真的还会是我们原本的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