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丢魂

这是件发生在我们当地的真实事件。

我所在的城市位于北方地区，每到夏天，人们都会聚集在游泳馆。很多孩子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才能够学习游泳。

故事就发生在一个名为“绿能”的健身中心内。

自从暑假开始，王朔就带着9岁大的孩子王晓宇在绿能健身中心学习游泳。这里的暑假班非常火爆，几乎全天都挤满了小朋友。

经过三周的训练，王晓宇不但掌握了基本技能，还可以自己在泳池里游两个来回。王朔看到孩子的进步，心里非常高兴。

一日，在课上，王晓宇和同班的一个女生不知因为何事发生了口角。最后二人非要在泳池里分个高下才行。

无奈，教练只得临时叫停训练，给他们腾出两个浅水泳道来比试。

在众目睽睽下，随着一声哨响，二人开始奋力向前游。

可最后的结果却令王朔大失所望，那个女生竟然超出王晓宇一个身位取得了胜利。

输掉比赛的王晓宇哭着爬上了岸，而王朔也觉得没有面子，父子俩便悻悻的离开了健身中心。

到家后，王朔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孩子在他心里一直是第一名。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孩子会输给其他人，更不会输给女孩子。

王朔随即给游泳教练打去了电话。交谈中，两人敲定好了王晓宇的加练计划。王朔承诺，只要让孩子的游泳水平再上一个台阶，他会给教练一笔丰厚的酬金。

从这天起，王晓宇的“噩梦”便开始了。

每天，他先要与其他学员一起进行两个小时的正常训练。到了晚上，教练会再为他安排两个小时的额外练习。

说起王晓宇的教练，他名叫黄希，毕业于体育大学。本来有希望进入国家队的他，却因为一次伤病而被迫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回到老家，他成为了一名游泳教练。当然，他的实力和其他教练相比，仍然高出很多。所以他的课程几乎都是爆满。

这次答应了王朔的请求，黄希不敢怠慢。原本就很严厉的他，对待王晓宇更是“加倍关照”。

他没有使用正常对待小孩的训练方法，而是直接用到自己在队里的训练方式。

这样的训练让王晓宇非常吃力，他几次哀求教练和父亲，希望能够降低锻炼强度，但都遭到了拒绝。

虽然王朔也看出来这种训练方式有些不妥，但胜负欲极强的他，还是选择了无视孩子的恳求。

每晚的训练让王晓宇痛苦不已，一回到家，他都是早早上床，其余什么都不干。

过了几日，王晓宇终于说出了不愿意去游泳馆的想法。

此话一出，王朔顿时火冒三丈。他对着王晓宇咆哮，然后爆发式的告诉儿子自己花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如果现在放弃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说着，他就生拉硬拽的把王晓宇带到了游泳馆。

今天的练习和往常不同，黄希带王晓宇来到了深水区。虽然他看出了王晓宇刚刚哭过，但却没有改变自己的计划。

虽然王晓宇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在父亲和教练的双重压力下，他还是按照黄希的指示在水里进行练习。

深水区对于9岁的孩子来说，的确太深了。王晓宇感到很不适应。虽然他已经具备了在这里游泳的技能，但真正下到里面，还是感到恐惧。

好在黄希一直跟在他身边，这让王晓宇的心逐渐的安了下来。

几个回合过后，王晓宇已经适应了这里。黄希也逐渐撒开了手，与他保持了四五米的距离。

王晓宇自觉地在深水区进行活动，他游的越来越熟练。岸上的王朔看着孩子的进步，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七八分钟后，本来安静的游泳馆，突然被王晓宇的一声惨叫打破了。

只见王晓宇的身体在向下沉，两只手不停地拍打着水面。他的脑袋一起一伏，刚一露出水面，就被一股力量又压了下去。

好在黄希迅速的游了过去，他使劲勒住王晓宇的身体拖向了岸边。

总算是有惊无险，王晓宇并没有什么大碍。上岸后，他因为呛水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吐了几口水后，他的呼吸逐渐恢复了正常。

父亲扶他坐到椅子上，刚想开口询问，却看到孩子一直不停地发抖。见此情形，王朔只得带着孩子回了家。

一路上，王晓宇没说一句话。他坐在车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外。

这天晚上，王晓宇没有吃饭，到家后的他只是洗了个澡，便直接回房休息了。

母亲周燕看孩子不对劲，便问道：“今天晓宇是怎么了？他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王朔就将今天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听了他的话，身为母亲的周燕再也憋不住了，她带着哭腔对丈夫吼道：“我都说了孩子受不了，你非得逼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王朔？是不是让孩子出了事你才放心？”

王朔自知有愧，但他还是嘴硬的回道：“我每天这么辛苦的陪伴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希望他能有一技之长么？我做错了什么？”

不等王朔说完，周燕就狠狠地在他胸前打了一拳，然后说道：“如果你再这么逼孩子，我就带着他回我妈家。”说完，砖头便去到王晓宇的房间里。

此时的客厅里，只留下王朔一个人在喘着粗气。

第二天一早，周燕做好了早餐，她喊了几声王晓宇的名字，但没有反应。想到孩子昨天的经历，周燕也就没再打扰。

又过了一个小时，周燕把饭热了，再一次叫王晓宇吃饭。但卧室里仍然没有回应。

周燕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她放下碗筷，来到王晓宇卧室门前。见屋里没有动静，周燕便打开了门。

一进去，周燕就看到儿子正蜷缩在书桌的下面。虽然他披着一层被子，但身体却一直发抖。

周燕忙跑上前将儿子搂在怀里，她焦急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晓宇此时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他的脸白的吓人，就像是在水里浸泡过很长时间一样。

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王朔急忙从单位赶了回来。

一进门，他就看到妻子和坐在她腿上的儿子。

王朔关切的抚摸着儿子，不断地喊着王晓宇的名字，但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事不宜迟，夫妻俩马上带着孩子前往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王晓宇除了有些发烧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

医生判断孩子是由于受到惊吓而产生的不良反应，在开了几服药后便让他们回家了。

随后的两天，王晓宇虽然不再发烧，但是精神却更加的萎靡。自那天回来，他就没有开口讲过话，而现在几乎连饭都不吃了。

看到孩子这样，周燕的心都要碎了。她先是给自己的父母打了电话，之后又把公公婆婆也喊了过来。

几个老人看到王晓宇的样子，都是焦急万分。在询问了情况后，王晓宇的爷爷不由分说的把王朔臭骂一顿。若不是众人拦着，老爷子一定会将这个儿子狠狠教训教训。

此时的奶奶秀兰还算冷静，她觉得孙子不像是简单的生病或惊吓，这里面一定有着其他问题。

奶奶让其他人在家看着孩子，自己则叫上儿子一同前往了城郊的西岭村。

路上，王朔才知道母亲的意思。原来在西岭村住着一位老太太，虽为女儿身，但却起了个男人的名字——郭壮。年轻时，两人在一家工厂里做女工。后来郭老太太回到村里，做起了神婆子。现在的人们都称她为郭仙姑。

由于当时二人的关系很好，所以这些年就没断了走动。

奶奶认为孙子这是遇到邪祟才成了这样，于是让儿子带着他来找郭老太太。

一到家里，郭老太见是秀兰来了，马上热情的招呼其坐下。

还不等秀兰开口，郭老太就止住了她的嘴说道：“不必说了，姊妹。看你的脸色就是遇到难处了，先喝了这碗水，咱们休息下就出发。”

秀兰和儿子分别将桌上的水饮下，没过几分钟，身上的紧张感就被一扫而空。

郭老太看了看一旁的座钟，然后起身取了几样东西，便随着二人前往了市里。

来到王朔家，她说自己要单独和王晓宇呆一会。然后让周燕到厨房去蒸米饭，其他人则退至客厅等待。

几人听了她的话，都退出了房门。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郭老太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人们看到她表情凝重，额头上还沁出了许多汗水。

郭老太坐在沙发上，徐徐开口道：“哎，这孩子是被鬼勾了魂。”

一听这话，家人无不感到震惊。

郭老太让秀兰给自己讲一讲之前发生的事情。秀兰使了个眼色，王朔赶紧把那天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听闻事情是发生在游泳馆的，郭老太又不禁叹了口气：“我原以为是这孩子的亲人舍不得他，又回来缠着晓宇不放。现在看来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既然是怨鬼缠身，那也只能换个法子。”

说罢，郭老太拿出一个破旧的空碗，在里面倒上了清水。随后，她从包中取出三支筷子插了进去。相信很多人都知道，郭老太这是要“立筷子”了。

所谓的“立筷子”，是民间的一种常见驱邪方法。每当小孩或老年人生病遇到疑难杂症，医院却没办法医治时，村里人就会找来神汉或神婆为其驱邪。这些具有神通之人，会盛一碗清水，将竹木筷子放在碗底竖立，如果筷子竖立证明是有死去的亲人想念活着的亲人（或者有鬼怪缠身）。施法之人即祷告让那个亲人（或鬼怪）离开，病痛立即祛出。

郭老太现在就决定用这种方法来找出那只鬼并驱走。只见她双手握住筷子，将其立于碗中口中默念：“拦了你的马路撞了你的桥头，不管你是撞死的，吊死的，溺死的，烧死的，无意冲撞，不要见怪，献你点水饭，吃了行路。”念完之后，郭老太轻轻地将手松开。

只见那三只筷子直挺挺的立在了水中，这把众人都看得呆住了。

既然确认了是鬼上身，那么就该辨别一下这是何方“神圣”。郭老太再一次将筷子立了起来，同时向“对方”确认死因。在问道是否为“溺死鬼”时，筷子忽然就停在了水中。郭老太点点头，这个缠着王晓宇的鬼是一个水鬼。

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步，郭老太确认了对方身份后，就要请他离开。她让周燕把蒸好的米饭拿过来，双手握住筷子立在碗中，随后默念：“娘家水饭，扫你到三千门外”。紧接着就把准备好的米饭倒入清水中。

按说鬼怪在吃了主人的饭后，就会自行离开。但几人等了很久，也不见有动作。

正在这时，碗里的筷子开始抖动。紧接着它们按照不同的方向旋转，其中两支筷子竟然还断了。见到筷子成了“两短一长”的样子，郭老太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一时间，整个客厅都静的吓人。

终于，孩子奶奶轻轻拽了拽郭老太，这才把诡异的气氛打破。

从惊怔中回过神的郭老太，马上叫王朔带自己去事发的游泳馆。她说这个水鬼的怨气很大，一定要想办法帮她消除怨念，才能救王晓宇。

王朔带着郭老太和自己的母亲来到了健身中心。

由于今天是泳池的消毒日，所以这里没有任何顾客。

来到水池边，郭老太感到一丝寒意。现在天气这么炎热，馆里怎么会有凉风？

她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面，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朝着深水区的方向走去。很快，郭老太停住了脚步。只见她吃力的单膝跪下，两只手趴在地上。王朔跟在她的身后，听到郭老太在小声的对着水面说话。

可还没等他听清楚，就见郭老太突然把头伸到了水里。要不是王朔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恐怕这个神婆此时已经掉入了水中。

回到岸上，郭老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险些就交代在这里。

她废劲了抹了把脸上的水，然后拽着王朔喘道：“看···看到了，我···看到了。就在水下，有个十多岁的女孩儿···快，赶紧报警。快···”。

听了郭老太的话，王朔先是一惊，然后将她背了起来，一起前往了派出所。

路上，郭老太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告诉了王朔。原来，她进入游泳馆后，就被一个声音吸引。朝着声音的方向，她来到了池边。透过水面，有一团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郭老太知道这就是他们找的那只鬼，于是便跪在地上和她说话。

正当郭老太要劝说女鬼离开王晓宇时，她忽然就变得狰狞起来。

女鬼用头发将郭老太的脖子缠住，一用力就将她拉到水里。在水中，郭老太看得真切。这是个年轻的女性，她的左脸惨白，眼珠子向外凸。右脸不知被什么东西啃食的不成人样，只剩下牙齿露在外面。

女鬼根本没有回应郭老太的请求，她的嘴里只有一句话：“为我报仇，为我报仇，为我报仇啊······”。

到了派出所，接待民警听了几人的话后，亦觉得匪夷所思，他告诉王朔：“我们不能仅凭这几句话就前往游泳馆调查。你们说的这些都不着边际，任何证据都没有。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

正在王朔还要争辩时，一个年龄较大的警察开了口：“你好，你刚刚说是绿能健身中心么？”

小民警一看，是所长来了，马上起身相迎。

所长让王朔又仔细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于是便派几名侦查员赶赴了现场。

原来，就在三天前，市里发生了一起失踪案。据家属称，失踪女孩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绿能健身中心附近。

由于当时没有女孩与健身中心相关的直接证据，警方只是对里面的几个工作人员做了问询，便结束了调查。

今天无意中听到王朔几人的谈话，所长感到事情不一般。他干这一行时间久了，有时候对于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得不信。

王朔跟着几名警员来到了泳池，他们对深水区进行了仔细查验，竟然在排水口里发现了一枚耳环。

经过辨认，这枚耳环是属于失踪女孩小孟的。

随后，警方顺藤摸瓜，通过仔细查看监控，终于发现了异样。

监控中，他们发现了小孟。那天，她是在夜里7点左右进入的健身中心，但是到很晚也不见她出来。因为那个时段，健身中心已经停业，那个给小孟开门的人便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可惜的是，那天馆内的摄像头坏了，所以并没能发现此人。随后警方又调取了停车场的监控，他们发现，最后离开场馆的有三辆车。在对它们进行检查后，警方在一辆越野车的后备箱中发现了人体毛发。而这辆车的主人就是黄希。

警方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撬开了黄希的嘴。据他交代，他和小孟是在一家台球厅认识的。小孟虽然只有16岁，但她已经具备了成熟女人的各种韵味。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涉世不深的小孟，最后竟和黄希发生了关系。

但出乎二人的预料，只是两次的鱼水之欢，小孟竟然怀孕了。惊慌失措的她找到黄希商量，但她怎会料到这个男人竟然是个无赖。

黄希拿给小孟一千块钱，叫她自己去医院做手术，然后告诉她以后不要再找自己。

男人的反应深深伤害了小孟，她气急败坏的威胁要将此事告诉父母，自己还未成年，黄希这么做是犯罪。

听了小孟的话，黄希也是一阵紧张。二人在游泳馆里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忍无可忍的黄希把小孟溺死在了水里。

事后，他将尸体放入尼龙袋并拖到车里。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黄希把小孟抛尸在了山上。

根据黄希的描述，警方找到了小孟的遗体。至此，这起案件终于告破。

说来也奇怪，就在小孟尸体被发现的当天晚上，王晓宇的精神就恢复了。

几天来一直卧床不起的他，忽然就蹦了起来。王晓宇跑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吐出几口黑水，然后整个人就变得神清气爽。

他睁大眼睛看向母亲，说出了家里人一直盼望着的话：“妈，我饿了。”

王朔见到孩子死里逃生，想到自己一直让儿子跟着杀人犯上课，后悔莫及的他当着家人的面狠狠打了自己几个巴掌。他来到儿子身边，使劲将他搂入怀里。王朔愧疚的对王晓宇说：“爸爸再也不逼你了儿子，以后咱们就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弄了。爸爸只要你健健康康的。”

而郭老太这边，她被王朔送回家后，同样病了两天。后来虽然恢复了，但她再也没有给人看过事儿。

至于绿能健身中心，老板在一个月后也宣布了停业。

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做了，自然会有人发现。所谓的侥幸心，只是自己的安慰剂罢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