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自食其果
广场上的人很快就散了。
萧珩押着捉的刺客活口离去，顺道派侍卫将梅家姐妹送了回府。
回到寒玉苑，梅清竹上过药，瘫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起来。
府里众人还未睡下，知道她受了伤，纷纷前来看望。梅清竹身上不适，只令霜雪出去应付了。
夜色浓郁，她翻身睡着，眼前却不住浮现他不顾生死为她挡火的那一幕。
那长长的火舌灼得她心尖儿都痛起来，梦里犹自翻来覆去嘀咕着什么。
......
宫阙深深，昏灯如豆。
侍卫白华送走太医，遣开屋内的小宫侍，叹了口气：“殿下今天未免太冒险了。那花灯是特制的琉璃灯，比刀还锋利，可是能伤人性命的！”
萧珩斜倚榻上，屋子里溢着药膏的气味。
“我这不是没事么？”
“怎么没事呢？”一旁李贵也道：“过会儿娘娘看到了，还不知得多心疼。本来殿下节气变化时就不好过...”
萧珩摇头一笑：“这么多年，咱们吃过的苦何曾少了，这点伤算什么。”
那也不能吃这种无谓的苦！
李贵二人心中郁卒，只不敢说出口。
萧珩眼风扫来，声音平淡：“把你们那些心思收起来。这话我只说一次——她的苦就是我的苦。”
二人心中惊悸，紧忙垂下头：“是。”
“去叫墨风来。”
翌日，七夕夜刺客事件的罪魁祸首查了出来，原来是顺天府丞金老爷为拉下顺天府尹，故意请来流氓刺杀八皇子，欲使府尹获罪。
金家本是萧玳的暗钉，无奈被萧珩抓到了罪证，萧玳也就只得眼睁睁看着金家被满门抄斩，府丞之位换上了萧珩的人。
京中百姓传的却是梅家小姐那夜的惨状。
端敏县主倒还算好，被八皇子救了，并没太受伤。
梅二小姐却伤痕累累，烧出了大块伤疤。当时她那屁滚尿流的狼狈相传遍京城，简直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可怜又可笑。
舒然苑。
地上碎了一地的瓷器。
满室丫鬟大气不敢出，听着梅若卿发脾气，个个缩成一团。
“你这个贱婢！你是不是和那个贱人串通看我好戏的！”
梅若卿浑身缠着纱布，声音明显中气不足，眼神却如淬毒的尖刀射向地上的丫鬟，似要将她剜出几个洞才肯罢休！
凝香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打着摆子：“小姐，奴婢没有，求小姐饶命！”
还能说什么呢？昨夜烧着自家小姐是事实，虽然那根本就是八皇子弄的，可小姐对八皇子始终不能忘情，哪里肯听她辩解？
况且殿下救了五小姐，却没救自家小姐...
“放屁！”一杯滚烫的茶水砸到凝香脸上，响起凄厉的惨叫。
“给我把她的嘴堵上！”
另外两个大丫鬟忙掏出手帕，堵住凝香的嘴，眼里闪过一丝庆幸。
这个凝香嘴巴巧，心又狠，惯会出主意害人，一向很得主子宠信。
当然，挨的打也就最多了。
做二小姐的丫鬟，得宠还不如不得宠，这是舒然苑人尽皆知的道理。
梅若卿喘着气，正要对凝香动刑，门外就传来一声暴喝：“孽女！你在做什么！”
梅根顺带着管事气冲冲过来，看见满地狼藉，气得跳脚，三步两步跨过来，左右开弓：“不孝女！真是气死我也！”
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梅若卿被打倒在床，嘴角一裂，腥甜的味道就涌上来。
“爹！您怎么能，您怎么能打女儿？”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梅若卿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梅根顺。
爹竟然打她，他竟为了个贱婢打她！
“你还有脸问！”梅根顺额角青筋爆裂，如杀猪般嘶吼：“昨天傍晚，是不是你指使丫鬟弄坏了灯，要烧死五丫头？！”
梅若卿愣愣看着梅根顺：“爹，冤枉啊！我怎会做这样的事情？？是谁到您跟前嚼舌根了？”
“哼，”梅根顺冷笑一声，咀嚼着这个字眼：“嚼舌根？哈，是八皇子身边的墨侍卫亲口告诉我的！”
“你这个不孝女，和你娘一样蛇蝎心肠！害你妹妹就罢了，你还害得八皇子也受了伤！！你是想害死我吗？啊？”
今晨，他正要去拜谢八皇子救女之恩，墨侍卫就来府上拜见，将梅若卿昨夜以冰块弄爆花灯的事全都告诉了他，吓得他腿都软了。
这个孽女，枉他平日那么宠她，她竟这样回报他！
不仅当众在地上打滚，还连累八皇子也烧伤了，这是拿他梅根顺的前途和性命开玩笑吗？
梅若卿一听八皇子竟将此事说出，失声道：“我不信，八殿下怎会这样无情？”
“你给我闭嘴！！”梅根顺气得又是一掌扇过来：“没将你拖出去斩首，你就偷着乐吧！若不是看在我和你五妹份上，侯府早已被满门抄斩了！你这孽女，简直荒唐！”
“爹！”
梅若卿被打得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想也不想就叫道：“您看看女儿身上哪还有一处好肉！女儿都已经这样了，您还帮着五妹打我！”
“我打你是救你命！”梅根顺怒道：“来人啊，请家法！将这孽女重打五十大板，送到庄子上，不许踏出庄子半步！”
......
“啊——”
“啊，啊，爹，我知错了，痛，痛啊，不要打了，求爹了啊——”
梅清竹踏入舒然苑时，梅若卿已经吃起了家法，哭得喉咙都破了。
棍棒雨点般落下来，打得她鲜血淋漓。
地上还躺着个不见人形的丫鬟，已经死透了，正是凝香。
院墙边，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赶着一群丫鬟走来，俱是梅若卿的一二等丫鬟，要发卖出去。
院中站满了人。大约有意做给外人看，梅根顺丝毫没让众人回避，竟就这样让众人看梅若卿挨打。
这往日风光无限的二小姐如今被打得血肉模糊，哪里还有半分美丽？
“爹，怎么了？为何要打二姐？”梅清竹故作吃惊。
梅根顺原是满脸怒色，见到梅清竹脸色才缓和一点：“哼，这个孽女，七夕夜当众出丑，将我侯府门风一朝堕尽，就该往死里打！”
梅若卿见了梅清竹，眼泪越发汹涌，却被下人眼疾手快塞了块白布，一句话也说不出。
迎着梅若卿怨毒的目光，梅清竹走到她面前，掏出手帕，为她擦了擦泪，轻叹一声：“二姐还是笑着好看，这样涕泪横流，实在太狼狈。”
无人注意的角度，她对梅若卿轻轻一笑。
眼中风雪交加，似乎又回到当年，梅若卿身为未过门的八皇子妃，却被萧玳封为贵妃，用半副皇后仪仗迎入宫时。
“五妹妹，玳哥哥对我早已情根深种，还说要封我为后呢。我也是没办法，你能理解吧？”
这个好姐姐把萧玳哄在手心，枕头风一吹，她的寒露就被赐给江阳为妾。
陪伴她二十年的寒露死了，她哀恸欲绝，却被萧玳当众掌掴，只因梅若卿说她晦气。
当她被梅若卿算计小产，奄奄一息之时，太医院众太医却都在关雎宫。珍贵妃梅若卿喜怀龙子，龙颜大悦。
前世今生，她受过的苦，梅若卿一样也少不了。
梅清竹伸手佯装去扶她，顺手将手中抹的雷公藤汁液往她伤处擦过去，退后两步，漠然看着她挨打。
这东西能使人不孕，只要入体内一日不治，日后就怀不上孩子了。
她就要看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活在痛苦中。
棍棒继续扑打，梅若卿哪里受得住，不过片刻就痛昏过去。
立刻一盆冷水兜头泼上来，又一个激灵苏醒。
如此昏了醒，醒了昏，反复数次，几乎气绝。
“老爷，二小姐像要...像要没气了...”
“哼！”梅根顺眼中是嫌恶：“将二小姐拉去庄子上，一步也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