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王家驱虫
消息是霖陵司掌印崔童带来的。
“禀殿下和娘娘，属下等已经查明，王家被洒的药物是一种罕见兽药。”
崔童是个细高个，身长腰纤，面白唇红，一双丹凤眼斜挑时最是妩媚风流，是以早年得了个诨号“崔公公”。
不过自从他当了掌印，这诨号就无人敢唤了——崔大人杀人如麻，他长得有多美，就有多不好惹。
“这兽药名为‘春晓’，是前朝宫中鸟舍专用药，有吸引鸟兽之用，对人体无害。据属下等推测，下药时间约在一个月之内。”
正是王家二房头一次上门的时间。
梅清竹坐直了身子。
“不过，”崔童又道：“此药与另一味‘苦昼’合用，却是一种极强劲的房中之药，会令中药者将眼前人视作渴求之人，并与之交欢。”
“且这两味药，皆无色无味，极难分辨，寻常太医都未必能辨出。”
“因这些阴毒之处，此药曾被先帝嫔妃用来害人，先帝发现后，便下令禁绝此药。凡私藏此药者视同大不敬。”
这时，又有舅母林氏身边的木槿回了话来，一是说王家与白家并无牵扯，二是说王家因连日被虫兽困扰，有人提议请人上门驱虫。
连驱虫人选都有了，便是新近京中一位颇有名气的医僧法真大师。
梅清竹冷冷笑了笑：“看来，四皇兄这是打定主意为我大哥保媒拉纤了。”
这法真大师是杨凌月一家的暗棋，前世杨凌月做萧玳妃嫔，还将这大师请进宫来作过法。
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明了了。
萧玳指使王家二房洒兽药，一个月后，药性慢慢起效，王家便必须驱虫。
此时便轮到法真大师登门了。只要趁驱虫将另一味药神不知鬼不觉用到王子昭身上，就能将萧玳选中的女人轻松送上他床榻。
此女十有八九就是杨凌月。
梅清竹向崔童如此这般吩咐数句。
崔童见萧珩并无反对之意，便恭声应是。
“殿下的人真是见多识广。”梅清竹抿嘴微笑：“前朝就禁绝的宫廷秘药也识得。”
崔童被夸了，丹凤眼一眯，不觉觑了眼梅清竹身后的玉屏：“娘娘谬赞了。这些药理，属下还是向玉屏姑娘学的。”
霖陵司是北疆大杲余孽叛逆时所组建，有至少半数人是北疆当地人。
那块地方盛产毒药，也盛产识毒者。玉屏便是其中翘楚。
“是了。”梅清竹看向玉屏：“玉屏姑娘也是霖陵司出来的，与崔大人当是老同僚了吧？”
崔童摸摸鼻子，摸摸脸，露出一抹自认为最风流倜傥的微笑。
梅清竹唇边不禁盈了一抹笑。
待回到宜安殿，四下无人，梅清竹就笑眯眯向玉屏招手：“玉屏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吧？”
玉屏对这奇怪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奴婢今年二十了。”
“这样啊，这么多年你在外办事，可有什么合意之人没有？”
玉屏眼中一缕晦暗如夜，抿抿嘴，答得干脆：“没有。”
“咳，你这个年纪，有些事也该打算起来了。我瞧着霖陵司里好儿郎就不少呢，你看那崔大人如何？”
玉屏眸光微紧，垂下眼眸：“奴婢对崔大人无意，多谢主子为奴婢考虑。”
声音死水无澜。
梅清竹只好作罢。
过了几日，王家请法真大师上门驱虫去晦。
是日，梅清竹也来到王家。
八皇子妃的朱轮马车驾临，王家大开中门，众人皆在道旁跪迎。
梅清竹挥手叫起，莲步姗姗，含笑的目光在宾客中扫过。
法真大师亦医亦僧，对付几只畜生不过是拿手小菜，他最令众人趋之若鹜的，还是他高深的佛法修为。
因此，王家这回有幸请来法真大师，便干脆写了帖子，邀了素日交好的几户人家登门。
不出意外地，法真大师身旁，果然站着杨凌月母女。
这二人并非王家所邀，而是法真大师以师徒名义带来的。
在场唯梅清竹身份最高，众人起身，簇拥着她有说有笑往前院走去。
一片和谐中，一道干瘪老朽的声音响起：“哎哟，这就是咱侄孙女儿？真真是花一样的姑娘，咱们一家人可有好久不见了呢。”
梅清竹目光似笑非笑朝此人掠去。
只见原二房老太爷王其真一身葛布长衫，佝偻后背，从满脸痦子的夹缝里伸出两只黄豆眼热络地看她。
身后跟着他的儿子儿媳，和三个孙女，装束华丽而劣质。
二房这一家子深知今天要发生什么，本是不打算来的。
奈何前一天夜里，三个姑娘不知听谁说今日八殿下也要赏脸前来，硬是求着老太爷将她们带来，死皮赖脸进了王府。
只见大小姐王文绘眼波往梅清竹身后飞去，傅粉施朱的白脸就浮起一股失望，很是自来熟地走上前。
“竹表妹真是卓尔不群，也就只有八殿下才堪配表妹了。说起来，今天八殿下不曾过来么？”
这司马昭之心简直溢于言表，众人无不面露鄙夷。
二小姐王文纤心道不好，忙巧笑上前略略福身：“竹表妹恕罪，我大姐心直口快，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还请竹表妹勿要介意。”
气氛诡异地安静。
梅清竹冷眸看着这几人。
这一家子，这是故意来显摆自己与八皇子一系有多沾亲带故了？
她手拈湖色葵花宫扇，慢悠悠摇了两摇：“你们是谁？”
“大胆刁民，竟敢妄自与八皇子妃攀亲！”身后寒露一声怒叱。
众人忙不迭跪下去，王文纤几人脸色臭得活像吞了只苍蝇。
“这，侄孙女，咳，娘娘，娘娘恕罪呐。”
王其真忍气换出满脸恭敬：“草民也是看着娘娘长大的，许久不曾见到娘娘，这才一时忘情，娘娘岂可如此...”
“看来竟是我糊涂了，不知大梁竟还有除族后仍作亲眷的先例。”梅清竹轻巧微笑：“寒露，你和我说说，当初我这好伯祖父是为何事被除族的？”
王其真一听，吓得骨头都软了。
当初他可是给大哥下了绝子药，这要是抖出来，他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这个八皇子妃看着比他孙女还嫩，怎么性子这样厉害！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是草民等痰迷了心妄想攀附娘娘，草民该死！求娘娘开恩...”
“行了，起来吧。”梅清竹罗袖一拂，早已不耐抬步：“大好的日子，别坏了诸位好心情。”
众人连称不敢，王其真这才敢抹着一脑门尘土颤巍巍站起来，望着她清雅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啊呸！他二房得意的那些年，这臭丫头不过是侯府一根草罢了！
不就是侥幸嫁了个好男人吗？
他的三个孙女，哪个比她差了？
等过了今天，他将大孙女送进四皇子府，二孙女和三孙女不拘哪一个嫁给八殿下，看她还拿什么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