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话洗脑
西流州腹地某村落附近。
林间小路上走着一对奇怪的组合。
男的五短身材，奇丑无比，头顶羊角辫，腰间挂有一竹筒；
女的穿着一身南疆服饰，脖颈处缠绕着一条红斑小蛇，行走间脚腕处的银铃叮当作响，虽有些上了年纪，但岁月并不能完全掩盖其曾经美貌的痕迹。
二人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瞧着那侏儒男人总想着靠近，而那女人此刻却是一脸嫌恶的看着身旁不远处的侏儒！
“时瑾，上次跟你换的蛊，再给老夫弄点呗？”莫幺儿边走边道。
叫时瑾的女人厌恶的懒得理会他。
“咱好歹都是教中账人，可莫要这般小气啊，回头我继续托人给你打听那人出宫的消息！如何？”
女人说的汉话明显还带有些许的方言味道。
“要？自己弄克！”
莫幺儿见对方不打算给，想着靠近些，继续套着近乎。
“这次咱一起来中原执行任务，好歹也算共事一场，我这儿的毒，你随便拿还不行？”
“日不拢耸的，吾俗！我仙教的比里的强百倍~”说完紧忙拉开距离！
莫幺儿听个大概意思，对方这是肯定不给了，可自己却也没办法，用强的话，心里没底，因为自己用毒的，对方用蛊的，尤其那蛇更是神出鬼没的！
虽看着不相上下，但蛊那玩意属于偏门儿，寻常人难解！上次还是用的消息与对方换来那么一点，都怪顾闲那老东西，全用他身上了！
这次总管将她从齐国调来与自己给南钰西流周边村落下毒，制造瘟疫假象，本还想着拉拉关系再弄些，没成想这女的太抠搜了！
待到靠近村落时，莫幺儿拿出一小块儿肉，在上面点了点后，交给了时瑾。
时瑾则是摘下腰间的短笛，吹了几下，就见小腿处绑扎的细桶里，钻出许多小黑虫，开始分食那块肉。
随后又是短促的几下笛声，小黑虫们四散着钻进各户人家。
见虫子们进去后，也不言语更不等结果，二人便调转方向，去往了下一个地方。
一个月后，闻武众人一路无阻的打马来到了锡林镇。
“朴道长！今晚我们在前面的锡林镇休息一夜，明早再出发可好？在下看日程，再有两三日便可到达举山镇！”
朴艮点了点头。
“暗四，派人先行过去，订好客栈！”
暗四行礼后，控马前行吩咐去了。
“墨兄，不知小舞何时回来？”
墨烟雨学着闻武，耸了耸肩：“师妹只说进林子里玩会儿，瞧着也该回来了吧？”
话落，便听到后面传来闻武的声音！
“二驴！驾！快点！”
闻武此时没了马匹，骑着的是一头中途买来的驴子，原因是宁烨为他准备的马一开始好好的，可从出发的第四日开始，便说什么都不让他骑了。
中途换了好多匹马，不是怕他，就是根本不给他骑！宁烨也很疑惑，此番准备的马匹都是调用的军马！怎么别人都没事，偏偏小舞就不行呢？
小小的一个，也不重！不应该啊。
最后实在没招了，闻武自己去最近的城镇，买了头便宜但相当有脾气的驴子骑，并且取名为二驴。
二驴顿顿只吃胡萝卜，没事的时候还总跑偏，要不是闻武劲儿大再加上胡萝卜诱惑，都不知被它带到哪去呢。
闻武也并非买不起别的马，而是他一出现在马厩附近，那些马便开始躁动不安！他一上去，马就趴下！根本不走！
而之所以买二驴，是因为所有驴就它看着顺眼！也只有它！看闻武丝毫不怵！甚至还对着他龇牙！
要不是为了赶路！闻武其实也不想骑驴的，因为他对驴有阴影，小时候被这东西踢飞过！
人都说蠢驴笨驴！但闻武觉着它们很聪明！起码二驴就聪明！挑食不说，还总惦记咬人！最主要的是，二驴跑的还快，虽然赶不上军马，但耐力却比军马厉害！
等混熟了之后，闻武也不怕它了！甚至总会觉着二驴那两只大耳朵立起来，也挺帅的！就是遗憾一下自己在这世界里少了骑马的乐趣了！
“小烨子！今晚吃松鸡！这边我来过！林子里的松鸡比锦鸡好吃！”
宁烨闻声示意暗四将几只松鸡接过来。
“小舞你不累？”
“不累啊，都习惯了！”闻武理所当然的道。
之所以宁烨有此一问，是因为朴艮给闻武安排的课业，要求上午和下午都有一个时辰不允他骑乘，而是要他用云体术追赶众人！
对此，闻武可没觉着有啥大不了的，自己非但不累，反而越跑越轻松！这比蹬后山可省力多了！还不用恐高！
一路下来！云体术已经越发熟练了，对真气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根本不是才出来时可比的！
“我与朴道长说过了，今晚咱们在前面的锡林镇休息一夜！等到了，让客栈后厨将松鸡做了！”宁烨递过去一方手帕道！
闻武擦了擦手：“行啊！我跟你说！要不是我没办法骑马了！咱们还能再快些的，现在这样的话，估计再有个三五日估计就到举山镇了！那边的酱焖豚肉和茯苓鸡汤可好吃了！”
“就是可惜了，当初不认识笑公子！不然非宰了他俩！”
墨烟雨这时将水囊和被闻武用布裹好放在他这的逐浪递了过去。
“师妹！总会遇见的！”
闻武喝了口水：“呵，下次让我逮到！先阉了他再说！”
宁烨瞧着闻武凶巴巴却不吓人的表情，有些被可爱到。
众人进镇的时候，已是黄昏，这锡林镇并没有举山镇繁荣，起码街上的商贩很少，而且游商也没举山镇多。
入住的客栈是镇子上最好的了，暗四吩咐人提前过来将客栈包了下来！格局与举山镇的客来酒楼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雅间，二楼是上房，后院是后厨和杂物间以及马厩。
待到众人吃饭的时候，就见一黑衣人，行色匆匆的来到宁烨面前，行过礼，递了一份书信。
宁烨看完后，眉头紧蹙着。
“此等大事为何不早送来？”
黑衣人下跪行礼！
“启禀殿下，属下先是飞鸽传信，但并未等来您的命令，于是日夜兼程赶往安钰镇，可是到达后才知您也来了这边！这才又追了回来！”
“怎么了？小烨子？”
“不知为何，登仙山脉附近有大量凶猛野兽出没，已经吃了很多人了。”
“有些地方死掉的人并没被吃！而是变成了干尸！他们已经派人封锁了那边！”
随后将一块小令递给了暗四：“查查最近的兵营在哪，将军是谁，派人传信，让他调兵前往协助清缴野兽！”
“那我们今晚出发？快些到那边？”闻武问道。
宁烨看了看闻武：“不必，明日一早咱们再出发便是！”
这消息显然将宁烨的好心情驱散殆尽，饭都没怎么吃，中途就带着暗四回了房。
饭后，闻武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想着自己或许可以帮上些忙，再不济自己跑的快！先出发去会会那所谓的凶猛野兽也好。
于是起身便去了宁烨房间，但发觉宁烨不在房里，暗四也不在。
寻着气味下楼，来到了客栈后院，见到暗四就在客栈主楼后门处站着。
“小烨子呢？”
“殿下在楼顶。”暗四抬手指了指。
闻武飞身一跃，坐到了宁烨身边，见这娃此刻有些怅然，以往与他相见时，都是笑呵呵的，看来事情有些棘手！
“小烨子？如若不然，我先行一步？毕竟我没马可骑了，提前出发能让咱们提早过去！没准比你们先到，去看看情况？”
闻声宁烨像是回神儿了一般，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闻武：“无碍，事情既已发生，当地官员也将出事的地方封锁了，我们今晚出发也于事无补！”
“我只是在想，登仙山脉内虽传闻野兽大多比外面的体型大些，凶猛些，以往偶有伤人事件也都是一两只！”
“而这次居然是大量出现！是什么原因使他们离开山脉？再有就是有些死者尸体完好，但却变成了干尸！”
闻武想了想：“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虽不知你说的那些传闻，但出来时也听闻过一些诸如体型和性情的事，既然决定今晚休息，那就放下，明日一早我们尽快出发便是。”
“放心！有你武哥在！啥凶兽都得给我老实！到时候我问问它们！”
闻声宁烨勉强笑了笑。
随后叹息了一下：“此次出来，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的确比成日里看文书更能了解民情！”
闻武见这娃突然提到这个，索性思考了下，打算转移注意力的顺着他的思路聊聊民情，顺带再鼓动鼓动。
“你这是第一次巡视？”
“并非第一次，只是以往都是去一些主要城镇。”
“这些你母后没教过你？或是没教过你大哥？”
“母后很早以前或许说过吧，但那时大概我还小，并未记得！”
“我听你以前说过，你大哥经常巡视各地，估计就是你爹和你娘教的！”
“即便没教，他做的也对！为君前，的确应该游历游历，体察民情！毕竟阅万卷奏报，也不如切身感受的直接！”
“只有知道了底层老百姓的状况，才能根据国情去完善政策，提高百姓生活质量！而这些恰恰是每日坐在龙椅上并不一定能得到的！”
随后看着一旁的宁烨，斟酌了下：“这还只是西流州，你们南钰其他州的情况呢？你想帮百姓么？”
“是啊，这还只是一州之地，身在皇室，享其富贵，必然也要担其责任！帮百姓难道不是应该的？”
“那你该怎么帮？”闻武又问
宁烨看了看闻武：“现在的我，需要学的还有很多，怎么帮的确是个问题，或许可以将所见所想告知父皇，与他请教！”
“那假如有一天你爹不在了呢？”
“那就将自己的想法与我皇弟商量！那时，我相信自己！一定有能力为南钰解忧！”
“其实我不太理解你的想法，为什么到那时，不能是你自己决定南钰的未来！”
“善良的百姓要求不难！吃饱穿暖，少些苛捐杂税即可，他们不傻！”
“而当权者只要政令落到实处，那些作恶者也就只剩下些贪得无厌好吃懒惰之人了。”
随后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又接着道：“自古以来，官员贪腐问题一直都无法根除！但用人之道也是一门学问。”
“不怕贪，要有度，且有能力的，就是好官咯，水至清则无鱼，太过清廉的官员活不久的！”
“对于野心家而言，那把龙椅是对权利的欲望！”
“而对于心中有百姓的人而言，那把龙椅就能让你的政令直接下达！不用担心头顶有人因为不理解而迟疑，或是否定！”
“最重要的还要勿忘初心！”
“当然，我说这些还都是肤浅之谈！如果你心里装的真是南钰，真是百姓而非那把龙椅的话。”
“那么我还是想再说一遍曾经说过的话，你要明白！只要你心里有百姓！并且肯知行合一的去落实的话！”
“那么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只要你肯用心学！你还会是一位明君！这远比让百姓去等一位还未长大、未来走向也不确定的未知君王要来的实在！”
宁烨沉思，闻武也没打扰他。
半晌后：“可我面容有瑕，这是不可更改的！”
“一道小小的疤痕而已，我瞧着比细皮嫩肉的帅多了！帝王是靠脸做事的？”
“如果你真的在意那些言官和宗亲的看法，那就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有朝一日他们的嘴再也无法用疤痕说事为止！”
“如果你连这点信心和毅力都没有的话，那当我没说吧。”
随后闻武起身：“骚年，再送你一句话”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静中坐，破焦虑之贼；舍中得，破欲望之贼；事上练，破犹豫之贼。”
“三贼皆迫，则万事可成！”
“想都是问题！做才是答案！怎么才能做？又如何更好的做？你好好想想吧！还有，这话是我偷来用的！”说完飞身离去。
小样儿！武哥还洗不动你个小孩儿嘞？早晚把你洗麻了！老夫还等着你帮我赚钱呢！皇帝帮着赚钱，多牛哔！
宁烨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细细的回味着她的话，一夜都未回房。
次日清晨，众人简单的用过饭后，立马启程。
宁烨见到闻武时，很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小舞姑娘昨日所言！宁烨受教了！”
闻武一愣，一脑门子黑线加问号，所以这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好端端的又是行礼作揖，又是受教的！还有咋又开始姑娘了！
“出发吧，早些过去看看情况。”闻武冷冷的道。
一路上除必要的马匹饮水吃草外，一众人都不曾过多停留！第四日黎明到达举山镇外。
因为举山镇距离登仙山脉较近，这里早已被衙门封锁，暗四上前递过腰牌后，众人才被放行！
宁烨被当地官员请去商议了，闻武三人被安排在了客来酒楼后院的上房。
等他回客栈时已是辰时。
闻武边喂胡椒零嘴儿边问道：“情况怎么样？”
“比信中所言严重许多！有两个村子的村民，已经全都变成了干尸了！”宁烨蹙着眉道。
闻言朴艮却先一步开口：“如何？哪些地方？我去看看！”
“被屠村的两个村落都紧靠登仙山脉，其他出事的位置比较分散，明早最近的守军就会赶到，到时咱们一同前往便可！”宁烨拿出一份区域堪图指了指道。
闻武看了眼朴师叔。
随后对宁烨道：“那你回房休息一下吧。”
“小舞，我回来是先跟你们说一下情况，准备先带人到封锁关卡看看再说，你们先休息休息吧，大概要耽误几日才能进山了！”
“行，那你去吧，注意点！”闻武道。
“好”宁烨说完就走了。
待人出了酒楼，闻武走到朴师叔近前：“师叔你怎么看？不然咱们仨先去瞧瞧？”
朴艮想了下：“我，与烟雨去！你留下！”
“那怎么行？万一遇到难对付的，我还能帮忙啊！”说完像是提醒朴艮似的指了指自己！
“师妹，我们担心你杀生会有异常！！”墨烟雨也不想闻武冒险。
闻武不为所动：“相信我！师叔，如果只是猛兽，我可以敲晕他们！如果是别的东西！我感觉，好像咱们仨也是我对付比较合适？”
“如果你们不放心，我还可以远远的从旁协助你们啊！”
朴艮最后还是答应了闻武一同前往，但如非必要，闻武不能主动出手！
三人从后院避开宁烨留下的随从，直接翻墙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