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江初禾清晨起床,打开大门,一股子湿漉漉的风就刮了进来。
新做的院子,排水系统不错,地面一点积水都没有,所有的雨水汇聚成一股,流向墙角,排到了外面。
榆哥儿和方哥儿挤在屋檐下刷牙,榆哥儿看见江初禾出来,瘪瘪嘴道:“阿姐,今天又下雨!”
下雨下雨下雨,下了一个多月了,烦死了!
方哥儿也不高兴,雨下的太大了,下学回来都不能带小鸭子出去玩了。
“是啊,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江初禾皱着眉看向天空。
乌蒙蒙的天,就像是破了个大洞,雨水不停的从上面漏下来。
榆哥儿还没什么想法,方哥儿竟然有了自己的思索,“姐姐,今年的麦子是要颗粒无收了吗?”
从前他学了颗粒无收这个词并没什么感觉,可是前些天张夫子带他们去田里看,那一根根或倒伏或空壳的麦子,让他倍感震惊。
当时下着雨,一些皱着深深的老农不顾风雨站在田里,用手扒拉着麦秆,那是他第一次直击颗粒无收的恐怖。
“是的,之前还以为能留上一半,现在麦子成熟之时遇上了大雨,来不及收割,全都发芽了,”江初禾想到这个心里止不住叹息。
因为这下不完的雨,她和沈牧家的麦子也都全军覆没了,源口村所有的麦子都烂在了地里。
粮价飞涨,再也没人家愿意把粮食往外卖,粮店里都是守着抢粮的。
傅县令也没办法,这回也没地方去买粮,因为所有种冬小麦的地方都差不多是颗粒无收。
榆哥儿和方哥儿纵使能理解饥荒,但是他们都没经历过,并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只有平安,听到江初禾说这些,眼泪滚了下来。
他就是因为闹饥荒才被父母卖了的,好在他长得机灵秀气,又卖的早这才卖到了京城。
上京的路上,一路多少饿死的大人小孩,官差埋都埋不过来。
最后官差也没力气埋人,为了不引起瘟疫,干脆点把火一起烧了,那诡异的肉味儿让他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现在,又要乱了吗?
平安的惊慌,让两个同龄的小伙伴,都围着他安慰起来。
江初禾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纵使她能冒着风险从现代买来粮食,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拯救全龙元的人。
灾难已经来了,农民们苦着脸,但是日子还得过下去,稻子要开始种了,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此时村里种了地瓜的人家,更是像照顾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照料着坡地上的地瓜。
家家户户都在坡地上挖排水沟,还把稻草铺在土拢上把水引走。
地瓜耐旱不喜水,但只要不是被泡烂了,还是可以存活的。
江初禾也不闲着,把三个孩子送去了村学。
现在村学里已经有了不少学子,可要是今年这度不过去,明天里面的人要少一大半。
张夫子也是忧心忡忡的,看大家心情都不好,干脆放了假:“大家回去帮忙侍弄侍弄地瓜吧,回头写一篇跟地瓜有关的文章。”
得,这下要带他们去坡地了。
他们两家也种了不少,需要自己打理,三个孩子在边上不添乱已经很好了。
两人正挖着排水沟,就听上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江初禾走到外面一些,朝上看去,只见是大壮娘在哭。
她原本是个丰腴的妇人,这点在乡下很少见的。
乡下的妇人生完孩子可能会粗壮,但是丰腴不一样,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现在的她都瘦脱了相,脸皮都有点耷拉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骂:“周双林,你个杀千刀的,我陪着你吃糠咽菜,你给别人送米送粮?!”
天知道她都多少天没吃过白米饭了,每天除了吃糊糊就是吃野菜,儿子大壮都瘦成了大头。
而这个男人,他拿着稻子麦子送人,到人家家里去吃香的喝辣的!
“你还有脸说,都是你得罪了江初禾,害的原本好好的日子没得过!”周双林也有话说,“吃糠咽菜的日子是你自己找的,你该过可是我不该!”
可不是?
要不是大壮娘一双烂嘴胡咧咧,江初禾也不会狠心不让他们去磨米。
可以说,她这毁在这双嘴上。
围观的人心里都门清,有人还劝:“可别为这事儿争吵了,要是江家知道是谁帮双林磨米的,说不定连带那家也不让磨了。”
“可不是嘛,现在日子这么难过,白忙活了半年,麦子连种子都赔了进去,可别害人了。”
“是啊,大壮娘,你家当家的吃饱喝好了,也能多干活不是?!”
......
江初禾站在下面有点无语,她的名声怎么这么凶残了?
她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说的跟活阎王似的。
大壮娘悲从中来:“干活?帮谁干活?帮钱寡妇嘛?!”
“稻子麦子搬过去,卖粮食的银钱也给过去,你怎么不干脆就住过去呢?!”
哦豁,上次说了江寡妇,这次又说钱寡妇了?
周围的人都投来了不信任的目光,实在是这货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有那心直口快的,把江初禾的名言搬了出来:“大壮娘你可别瞎说,当众侮妇女名声,可是要挨板子的。”
“就是就是,上次江家心善放过了你,钱寡妇可不是好惹的!”
......
钱氏虽然在村里名声也不太好,可是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扯上男人官司,是要逼死人的。
大家都觉得大壮娘这是胡咧咧惯了,又出来瞎说八道!
大壮娘泪水滚的更快:“我瞎说?!那江林氏的事儿,可不就是钱寡妇跟我说的?”
“她说看见了江林氏跟周双林滚一起去了,特地来告诉我。”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才是那个跟周双林滚一起去的人,我真是信了她的鬼!”
现如今,搞得她受了这么多苦,还里外不是人。
更是没有任何人站在她这边,就算现在搞明白了,把一切说了出来,也没人能信她。
钱寡妇,毒的她心里发苦!
江初禾看他们说着说着又沾上了自己阿娘,眉头一皱,带着沈牧凑了上去。
她还没说话,钱寡妇就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也不顾脏污往地上一趴就哭:“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