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心中的正义

终于击败炽阳的龙并没有多少时间来体会战胜强敌的喜悦。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可能解放更多的奴隶才行……”龙环视四周，不远处能够听见喊杀声。

显然，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手足无措，世界政府已经从玛丽乔亚被袭击的混乱之中回过神来，开始组织人手准备反击。

这场解放奴隶的行动，应该步入尾声了。

龙迅速作出了判断，别看他们的行动看似十分顺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够与世界政府正面对抗。一旦世界政府调集足够的力量，这场行动，很容易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该撤离了。

可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烈焰之中传来。

“龙，你这小子可是犯下了不得了的罪行呀……”

一道高大如山，壮硕如牛的身影，从烈焰之中走来，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上的气势和散发出来的压迫感，甚至远在炽阳之上。

“空元帅……”见到来人，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当年在海军里养成的习惯仍然在发挥着作用，面对当年的“老上级”，他的潜意识里仍有敬畏与服从。

面对曾经的得力下属，空紧握双拳，愤怒而又失望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时至今日，空仍然无法忘记当年海军对龙的期望。那个时候，包括他本人在内的所有海军高层，都认为身为英雄之子的龙是海军未来的希望所在，甚至将其视为空与战国之后，海军本部大将的不二之选。

后来，龙却不辞而别，叛出海军，成立了所谓的“自勇军”。近些年来，更是发展为革命军，陆续推翻了好几个国家的政权。

可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般场景。他对龙的选择感到非常失望，同时也很不解——分明在海军之中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轻人，怎么就站到正义的对立面去了呢？

“收手吧，看在卡普的份上，老夫会给你一个体面的。”

“空元帅……”此时的龙却毫无惧色，“这玛丽乔亚的火光，才是我最大的体面！”

面对曾经的老上司，他并没有试图说更多，更没有试图争取的意思。革命军虽然并不反对海军，甚至并不完全反对世界政府，但至少目前的情况下，他们与海军的矛盾无法调和。

“海军的正义，因你而蒙羞呀！”空浑身肌肉紧绷。

“正义，可不是嘴上说说的东西！”龙至少在嘴上也是毫无退意。

漆黑的武装色霸气覆盖身体，钢骨空爆射而出，含怒挥拳。

“老夫今天，要为海军清理门户！”

龙却不与钢骨空正面交锋，他化作一阵清风，朝着玛丽乔亚之外的逃去。

“老爷子，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兵！”

……

“为什么？为什么！”

有的奴隶绝望地瘫倒在地，目光之中的神采已然熄灭，再也没有对自由的向往，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明明只差一步了！”

有人跪倒在地，紧握的拳头猛捶地面，痛苦与不甘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完了，全完蛋了！”

面对炽热的岩浆，有人如行尸走肉一般，完全不知躲闪。即便逃离无望，他也不愿意回到地狱一般的生活之中，比起回到玛丽乔亚，被岩浆吞噬或许是更好的结果。

面对突然出现的萨卡斯基，奴隶们的士气瞬间完全崩溃。没有人抱有哪怕一丁点儿的侥幸心理，眼前名为萨卡斯基的男人，可是海军本部有“怪物”之称的大将候补，是站立在大海顶端的怪物之一。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海军作为这片混乱大海的守护者，本来应该是百姓的守护神，给人们带来希望与安全。可此时，海军的出现，带来的却是绝望。

“海军，呵，海军！”

有的奴隶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我们需要保护的时候，你们不在，我们将要自由的时候，你们却冒出来阻止……你们这群家伙，真是烂透了呀！”

“萨卡斯基，你背后的正义，难道不蒙羞吗？”

奴隶们愤怒的呐喊震耳欲聋，传达出的是无尽的怨恨与愤怒，饱含着被夺去一切之后的最深沉的绝望。

“可恶！”

跟在萨卡斯基背后的不少海军表情扭曲，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许多海军都还很年轻，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眼前地狱一般的场景，奴隶们的惨状与发自心底的绝望与呐喊，让他们的内心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在大海贼时代，加入海军的年轻人心中往往有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和自豪感，他们自豪自己是正义的维护者，是平民的保护神，期望着有一天能够扫平这世界上的一切罪恶。这是年轻的海军们内心之中最为自豪的情感。

可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海军不是正义的吗？海军不是世界秩序的维护者吗？

为什么眼前这些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会露出这样恐惧与绝望的表情？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一名名士兵将带着疑惑、期许、不解的目光，投向站在最前方的萨卡斯基，虽然无言，却分明是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可萨卡斯基，萨卡斯基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眼前绝望的奴隶们，沉默地感知着身后士兵们的心声。

“来吧，杀了我吧！”

一名奴隶下定决心，他站起身来，紧握手中的长刀，摆出冲锋的姿势，嘴角带着弯曲的弧度，眼神之中充满坚定，一步步朝着萨卡斯基走来。

越来越多的奴隶跟在他的身后，朝萨卡斯基一步步逼近。

“来吧，海军！杀了我们吧！”

“来吧，来维护天龙人的颜面吧！”

“来吧，来践行那令人作呕的正义吧！”

“来吧，来把我们的一切都夺走吧！”

没有丝毫的恐惧，没有丝毫的怯懦，没有丝毫的犹豫，面对这片大海上的顶尖战力，那些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奴隶满是坚毅与决绝。

“来吧，萨卡斯基！”

“至少让我死在，追寻自由的路上！”

“为什么……？”

一名海军忍不住喃喃自语，他才刚刚加入萨卡斯基的麾下没有太久，今天是他第一次出海执行正式的任务。

此时的他，表情扭曲，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暴露，浑身颤抖着，脸上一片通红，双眼之中遍布血丝。

眼前的场景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他无法理解所发生的的事情。

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普通人，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明明是一个道力不足十的普通人。

可为什么一个普通人却有着这样无所畏惧的气魄？为什么一个普通人却敢在海军的中将面前怒吼，为什么这些身材瘦弱不堪的家伙，却敢于同最精锐的本部海军对峙？

是什么让他们连死都不怕？

又是什么让萨卡斯基中将一言不发？

终于，在这可怕的咆哮与沉默之中，这名海军士兵，再也无法紧握手中的长刀。

“叮当！”

原本充沛的体力转瞬便被抽空，这个年轻的海军士兵的眼神不再坚定。茫然，前所未有的茫然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中。

“不应该呀……”

他可是海军！是维护这片大海的和平与正义的军队呀！可为什么，海军要来做这样的事情呢？

他突然明白了一切，这些人，这些向往着自由的人们，是天龙人的奴隶吧。他们分明是被那些自诩为神明的家伙，肆意剥夺一切的可怜人，分明是海军所应该保卫的对象呀！

不一样，这次的任务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海军应该做的是与那些凶恶的罪犯们拼杀，而不是镇压这些可怜的奴隶呀！

这些追寻自由的人，不该被当作正义的敌人！

这就是海军的正义吗？

或者，海军所维护的东西，真的是正义吗？

年轻的海军，产生了浓浓的，信仰破灭的感觉。

萨卡斯基转过身来，紧握右拳，铁青着脸，大块大块的岩浆从他的手上滴下。他缓慢，但却毫不迟疑地走到年轻的海军面前。

“萨，萨，萨卡斯基中将……”

士兵们的目光，聚集在这位素来杀伐果断的铁血中将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萨卡斯基的行动。

“蠢货，把身子挺直！”

自从进入玛丽乔亚以来，一直保持着诡异沉默的海军中将，终于开口。

低沉，沙哑，似乎蕴含着无尽愤怒的浑厚男声犹如惊雷，年轻的海军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年轻海军惴惴不安的目光之中，萨卡斯基板着脸，弯下身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军刀。

“把他，给我握紧！你把这当成什么地方了！！”

“非，非常抱歉，萨卡斯基中将！”

年轻海军紧张而有些惊恐地握紧了军刀，身体却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他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关于萨卡斯基大将的传言，毕竟作为海军本部几乎钦定为新任大将的几位“大将候补”之一，萨卡斯基一直是舆论焦点上的人物。

萨卡斯基在士兵之中乃至于整个海军本部的风评极端两极分化，他的崇拜者们认为在大海贼时代只有追随这样一位铁血中将才能给大海带来和平与安宁，而他的反对这门则坚持萨卡斯基太过极端的正义只能带来更加糟糕的结果！

虽然很少有人敢于当面批评这位并不平易近人的大将，但是背后的传言却从来少不了——冷酷无情，残忍好杀，会毫不犹豫地严惩违背命令的手下。

据说，凡是遇见萨卡斯基的海贼，无论作风如何，绝对不可能活命，这是因为他们站在正义的对立面；据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萨卡斯基杀死的平民不计其数，这是因为他们妨碍了正义的执行；甚至，死在他手里的海军也为数不少，这是因为他们的正义发生了动摇。

而有一点，是萨卡斯基的拥趸和批评者们所公认的事实：在萨卡斯基的手下，违反军令，绝不会有好下场！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年轻的海军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把手中的武器握紧，蠢货们！”

萨卡斯基语气低沉，坚定的目光扫视周围的海军：“不要让正义蒙羞呀！”

“可是，可是！”年轻的海军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勇气，他大声地说道，“可是，萨卡斯基中将，这些人，这些人！”

他的手朝着那些奴隶们挥舞，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大吼：“可他们只不过是追求‘自由’的奴隶，难道，难道也是正义的敌人吗？”

萨卡斯基向前一步，右臂上滚滚的岩浆发出刺眼的白光，这位海军激进派的代表，未来海军本部的大将与元帅死死地要紧牙关，军帽低压，让所有人都无法看清他的脸。

“正义，别开玩笑了！”

海军中将像是一名新兵那样嘶吼着。

这一刻他想起了年幼时与海贼你死我活的搏杀，想起了加入海军时的激动万分，想起了海军训练营里泽法的谆谆教导，想起了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场景，想起了每一次与海贼的战斗，想起了那些牺牲在大海上的战友，想起了普洛菲克赠送的礼物……

萨卡斯基的语气之中是无尽的愤怒：

“正义，可不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我们所做的事情，与正义，没有任何关系！”

“海军，只不过是在给一群垃圾擦屁股罢了！”

“萨卡斯基先生……”这一刻年轻的海军有一种错觉——即便一个是海军中将，另一个只是新兵，但这一刻他和萨卡斯基似乎同命相连。

“年轻人，我能感受到你的愤怒，”萨卡斯基转过身去，“但，更加愤怒的是老子我呀！”

“大喷火！”

吞噬一切的岩浆巨拳，发泄一般地向前方轰出。

“总有一天，我会实现真正的正义！”

下一刻，赤红的霸气迸发，在萨卡斯基的周身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