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要你哭！

“望，月光寒，如弯刀冷剑~

问，江湖中，谁与我争锋~

叹，情怀乱，如烟雨缠绵~

看，转眼，不见~”

电视里放着《孔雀翎》，主角秋凤梧看上去很可爱的样子，让人想在他的脸上捏一把，但是正在努力工作的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我正在进行一项足以改变人类命运的工程，这件事，还要从上个学期的科学课说起......

“一硫二硝三木炭，古人发明的火药......”

科学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我在桌子后面想入非非。

有个男孩儿背着刚做好的炸药包把学校炸没了，所有学生无限期放假，但是他又舍不得学校后面操场那棵歪脖子树，于是他决定要在寒假做出一种逆风3000里的催泪弹，让整个学校都待不了人，到那时候......

“莫林，火药是怎么做的？”

“一...一硫二硝三木炭......”

“坐下，好好听课，不要走神。”

此时，我的内心无比坚定......

四年级的寒假开始，给我哭计划正式启动！

催泪弹除了容器，内容物，引信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容器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选择，就是过年放的“开心果”，那是一种引信很长的鞭炮，而且引信也很粗，后坐力很大，下面连着塑料外壳，里面有火药，引信烧完就会把火药引爆，炸开外壳，放出火花。

可惜的是，没有存货。

此时，我也像其他孩子一样，盼着过年可以买鞭炮。

如此一来，便只有在内容物上下手了，我找出了珍藏多年的“七匹狼”，那是最常见的一种儿童鞭炮。

把它们的屁股揉碎，白色的石灰粉末丢掉，把里面的火药装入他以前吃过的维c软糖的瓶子里。随着火药越来越多，七匹狼的尸体堆积成山，我的心也越来越疼，但想到把“给我哭”扔进学校以后的样子，我的目光逐渐坚定......

某天夜里，爷爷的厨房发出了嘻嘻索索的声音，不知是谁的听力那么好，还把全家都叫出来抓“老鼠”，他们守在门外，正打算开灯进去，突然之间，一个黑影窜了出来，由于没想到外面有那么多人，他吓了一哆嗦，手里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大晚上的，你来厨房干嘛？还不开灯。”

在一家人的严刑逼供下，我只好把给我哭计划和盘托出，当然，对于目的是扔到学校的那部分，只字未提。一家人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甚至还夸我的奇思妙想，学以致用，并答应过年的时候，我想买多少鞭炮就买多少鞭炮。

我不敢相信，但欣喜若狂，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实施计划了。我捡起掉下去的胡椒粉瓶子，准备回去睡觉。

没错，就是胡椒粉，想当初小鸡丁一桶胡椒水浇下去，瘦高高和胖乎乎一边打喷嚏一边流泪，可怜兮兮的，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老师们身上......嘿嘿嘿。

在日日夜夜的盼望中，卖鞭炮的老板们终于出现在了集市上，十岁出头的我，在爸爸的跟随下混迹于各种烟花场所......

“你这个窜天猴怎么卖的？”

“你这居然还有满天星啊，给我拿两盒，快快快！”

“就那个，七匹狼，给我拿一条子，送个打火机。”

“开心果，可算找到你了。”

“那边好像有卖摔炮的，去看看。”

“开天雷？我才不要那个，你问我爸去。”

......

进货结束，给我哭计划原料采购完毕，正式启动。

除夕晚上，我只烤了一会儿火，草草地吃过年夜饭，没有陪家人们一起看春晚，小脑袋里全是给我哭计划。

我在思考火药和胡椒粉的配比，火药少了无法点燃，火药多了没有味道，还有开心果的炸裂，能否将辣味均匀的分散到老师们所在的地方......任重道远，各种实验被安排的满满的。

才那么小的我，就知道了先苦后甜，牺牲一个寒假的玩耍时间，换来一生不被学校所束缚的自由自在。

串亲戚还是要去的，年纪轻轻就要到挨家挨户去收压岁钱来补贴家用，没办法，家里穷，大人又好面子。

每次我想买玩具，大人们都说买不起，可到过年给别人家的小孩儿发压岁钱的时候，全都是清一色的红灿灿，嘎嘎新的那种。在这样的一种家庭里面，如果没有我出去挣压岁钱，怎么能过得了一个好年啊！！！

从亲戚家回来，把压岁钱充公，小小的身影又默默回到了他的实验台——一年级花钱买的课桌，继续进行尚未完成的工作。

某个中午，奶奶还在屋子里面睡觉，一个小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看着沙发上正在熟睡的身影。

“给我哭计划开始执行。”

我掏出一个改·开心果，点燃后扔了进去，关上门，耳朵贴在门上仔仔细细听着。是引信燃烧的声音，缓缓带动果(开心果的果)体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似乎是碰到桌角被弹了一下，但是仍然在旋转，依然在发出烟雾腾腾往外冒的声音，几秒钟之后，“啪”的一声，炸开了。

几分钟后，男孩儿打开门进去，奶奶还在熟睡，可能是刚才注意力太集中，现在才听到奶奶的呼噜声和玻璃震动的声音。

屋子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那种令人欲哭有泪的味道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淡淡的火药味和爷爷留下的脚丫子味。我看着地上的胡椒粉，没有多少燃烧过的痕迹，陷入了沉思，沉默是今天中午的男孩儿......

收拾了犯罪现场，甚至还开了点窗户，给奶奶盖了条毯子，看着依然在熟睡中的她，男孩儿的眼神渐渐迷茫，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爸爸和爷爷今天去了姑奶奶家。我以她抽烟为由留了下来，没有跟着去。妈妈还在隔壁睡午觉，我来到实验台旁边，掏出我的小本本。

“给我哭计划第一阶段，任务失败。”

任务记录：开心果转速过高，内容物易挥洒，且燃烧不均匀，不适合做容器，且引信温度过低，亦无法有效点燃火药胡椒混合物，应在改变配比之后，更换新的容器，新容器需有高温引物，高烟量，不易炸裂。

目标外壳：万能的七匹狼。

七匹狼，市面上最常见的儿童划炮之一，5毛钱一盒，每盒大约有几十个，是我手里火药的主要来源，由于安全性较高，引物产生火焰高温，烟浓，且改造方便，故成为了新一代的“给我哭”。

嗯，火药是他的，外壳是它的，引物还是它的，它为了全世界的学生贡献了自己的一切，它配得上这个新名字。

在给我哭诞生的过程当中，七匹狼头上的红色引物是绝对不能碰的，就像小火龙尾巴上的火焰那样脆弱，引物坏了，给我哭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然后把它屁股里面的白色灰状物体捏出来，一定要慢，否则火药也会跟着出来。英雄师傅曾经严肃地告诉过果冻三剑客，贪污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我也深以为然。

把剩下的火药倒入到维生素c软糖的瓶子里，用吃星球杯的小勺子，按特定的比例取出火药和胡椒粉，放在开心果里混合均匀，两个半球合在一起，成了一个有洞洞的完整开心果。

洞洞的大小和给我哭屁股端的洞刚好吻合，把混合物慢慢地倒进去，给我哭的内部也渐渐充实起来。在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两者分开，一小块儿卫生纸捏成球状，用牙签戳进给我哭的屁股里，一个完整的给我哭就做好了。

过程不仅繁琐，而且无聊，但那个男孩儿却做了好多好多天，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工作。他想起了《虹猫蓝兔七侠传》里的紫云剑主，哑女莎丽，被卷入阴谋中的她受尽了苦难，却以左手剑法力挽狂澜。

我和她一样相信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只有经历过七重的孤独，才能够成为真正的强者；我相信喷泉的高度不会超过它的源头，超兽战士的异能量也绝不会超过他们心中的信念......

成品数量已经足够，经过多次实验，我已确认给我哭不会爆炸，它们全部的力量都花在了喷出烟雾上，烟雾的量足以把一整个人全部包裹起来。实验结果令人满意，下面就到了最终阶段——活体实验。

正在我纠结实验人选的时候，小志过来找我玩了，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应该又是被那几个坏东西甩开了，要我说就不该去找他们玩儿，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让谁看了都想去欺负一把，也包括我......

“小志小志，快点过来，我给你康点好康的???( ˙?˙ )???”

在他靠近的过程中，我两只手背在后面，用左手的打火机点燃了右手的给我哭，等他靠近的时候，我右手一伸，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呔，妖精，看法宝e(*?w?)_\/?:?☆”

一时间四下无声，浓烟滚滚，给我哭还在不停地工作，三步之内的我完全看不到小志的头。我起大呼，烟起；他亦起大呼，叫骂声不止，咳声，哭声不绝于耳；俄而百千句大出，百千咳声，百千哭声，中间声嘶力竭之声，痛骂声，跌倒咚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大笑声，给我哭突突冒烟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烟消云散，群响仍不绝，小志抬头视之，唯一人，一火机，一给我哭而已......

当日，某个男孩儿比上次在他奶奶的房间，表现的更像个孙子。

给小志洗脸，拿出我珍藏多天的可比克，甚至放弃了学生解放的重任，陪他打了一天的游戏，其中之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小志毕竟是为了学生解放事业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如此待遇，实属应当，况且干我们这一行的本来就是义字当头......的吧？

各种装备都已经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等开学。但是在生活中处处都是充满惊喜的，在一次和小志的玩耍中，给我哭又迎来了一次重大进化。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下午，星星少的甚至让人怀疑那个发光的究竟是个月亮还是太阳。

小志买了一种会喷火的烟花，它会一直喷火，直到把自己燃尽。以此为引，我们找了一个银鹭八宝粥罐子，在里面放入干红辣椒，花椒，胡椒粉，八角，大料，肉桂......呲溜，咳咳，和那种烟花，3，2，1，点火！！！

小志又跑的慢了一步，嗅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味道，没有脸色发白，也不可杀敌1000，只有无尽的眼泪和咳声。那因咳的喘不上气而憋的通红的脸，一时让人分不清是哭是笑。

我们发明了新型的给我哭，可喜可贺；但是他每次都以身试险，可悲可叹。

那天晚上，有个男孩儿激动的睡不着觉，他想起了曾经在姑姑手机上听到的一首童谣。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我去炸学校，老师不知道，一拉线，我就跑，轰的一声，学校不见了，老师和校长不见了。”

想着想着，男孩儿便进入了梦乡，在他明白寒假作业是怎样一个敷衍的现实之后，他便再也不会为了生活而担忧了。他在乎的，仅仅是和另外两个男孩儿会有怎样的快乐时光。

作为一项计划，最让人悲哀的并不是失败，而是被发起人彻底遗忘......

在那个寒假，男孩儿为了给我哭计划付出了太多太多，还没来得及等到计划完成，他就想着如何如何快活去了。

开学后，与刘小鹏再次见面，互相倾诉着各自在寒假的英勇事迹，在一个个课间，一节节体育课的欢笑之中，这座小学侥幸的活了下来。

眼前重复的风景，渐渐模糊了约定~

给我哭计划，正式宣告破产。

......

“噗哈哈哈哈，真有你的。”

跟牛胃讲完这个故事后，我们的心情都挺不错，他好像也想起了自己的某些光荣事迹，而我却在想，只有好朋友才会愿意了解我的过去，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