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苏添乐消失的记忆
吃晚饭时,家里氛围实在不错。
苏寒风想着与其一直提心吊胆瞒着父母,不如就趁着父母心情好时说出来, 好好商量。
“母亲,我最近想好好学习,我对学习很有兴趣,可不可以?”
“啪嗒”一声,苏母筷子掉在了桌面上。
苏父筷子僵住,偷偷瞅着苏母的表情,见苏母眉头紧蹙,他更是不敢吱声。
苏寒风脸色苍白,使眼色给父亲,让父亲救场。
父亲暗暗叫苦:小兔崽子啊!你父亲好不容易哄好阿容!
“阿容,其实……”
“寒风先回屋里吧,让周叔把你的饭菜端进去吃。”
苏母语调沙哑,对着苏寒风勉强挤出笑容。
苏父声音立刻止住,眼底是涩然。
苏寒风叹了一口气,好好的氛围被他搞砸了……
“你们不要再想去难过的事了,我不就是高一时,在A县华高被到处传几句风言风语吗?”
“母亲,我不在乎,新环境的人都很好,我很快乐。”
“我有位女同学遇见的事比我更恐怖,我一个男子汉又有什么呢?”
“知道了,康乐,你先进去,等会儿我们去找你。”,苏母恢复昔日模样,柔声道。
苏寒风听着歌,倒在自己的床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总不让他学习,不就是高一时有一个男生说过他是同性恋吗?
虽然那男生还总是和别人用诗句讽刺他:初极狭…豁然开朗。
但那个男生已经得到教训了,如今他用新的身份在新的学校,认识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目光。
苏寒风满不在乎地想:流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这件事与好好学习有什么关系呢。
“阿容,孩子想好好学习,就让他学吧!”
“苏安!你是忘记康乐半夜发病时,一边砸着头一边骂自己是废物时的样子了吗!”
“我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啊!”
“阿容,你冷静点,这事与你无关!”
“与我们俩都有关!我们口口声声说让康乐健康快乐,可实际上,他哪里健康快乐了!”
苏母掩泣痛哭……
“阿容,康乐想学习就让他学习吧!我一直派人有保护着康乐,你放心吧,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伤害不到他。”
当人太痛苦时,就会选择修改记忆,在医院住了60天的苏添乐,不记得高一的很多事了。
苏添乐在华中读高一,首富之子苏添乐这个身份,意味着从入学的那天起,就是一个行走的发光人民币,得众人艳羡。
可以说,整个学校,从学生到校长,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人不表现得喜欢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和他结交。
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他觉得自己找不到任何真心的人,可能是有的,他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验证真心。
他有足够的人民币,别人对他便有无限的真心。
他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别人对他便有无限的好奇。
后来,大家好像习惯他对谁都不会冷眼,也不会热情的样子,大家对他的吹捧渐渐平息了。
事实上,苏添乐是一个很乖的人,他打羽毛球时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以为他就会这个简简单单的上学、交朋友。
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他的品行就在大家的唾沫星子中败坏。
轻的言论是:
苏添乐是个含着金汤勺的有钱废物,有钱有什么用,成绩那么普通,烂泥扶不上墙,占着茅坑不拉屎。
苏添乐家有钱,但在很多人眼中,苏添乐好像抢了所有人的钱……
苏添乐占着茅坑不拉屎,烂泥扶不上墙,饭桶一个……
苏添乐想好好学习证明自己,想藏住自己的钱。
过分的谣言是:
学校里盛传各种关于苏添乐私生活混乱的匿名消息,各种网站链接、各种图片,里面包括很多不同时间地点、不同男伴女伴的模糊照片,都说的有理有据……
说他抽烟、酗酒、泡妹、赌博……
这么多人都这样说,连苏添乐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
他是不是记性不好,他是不是失忆了?
苏添乐总想着清者自清。
然而,他很快就明白清者难自清。
因为苏添乐长得白净,挺拔但瘦弱,又一直不拿女生的情书,也没有女朋友,还不喜欢打篮球,总喜欢和男生打羽毛球,风浪最后演变为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娘炮……
那一天,那个叫徐冬锋的人,突然在他面前打量着他的臀部,阴阳怪气地读书:初极狭,才通…豁然开朗…
周围男生会心一笑,接着露出诡异的神情,做成顶胯的动作…
这一次苏添乐终于爆发,他终于明白清真难自清,当脏水泼过来,流言止于智者是最没有用的话,他们只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他第一次和人动粗,他拼尽全力打了徐冬峰,又打了周围的人。
A县首富之子,徐冬锋和他们都不敢还手,一个个都乖乖被他打到流血。
苏添乐打完也倒地不起。
一堆人都住院了……
最终这事闹到了苏父那里……
比起谣言更更可怕的是,那些不明真相散播谣言的人,我们总以为清者自清,却忘了人言可畏。
谣言说着说着就变成人人公认的事实了。
苏添乐的那次生气,大家都说这叫仗势欺人、狗急跳墙……
苏添乐在病床上,一直精神恍惚,他不记得很多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总是这么难过。
总是有乌压压的人在背对着他说话,还总是发出一阵阵耻笑……
他找不到出路,在唾沫星子中游来游去,他不想被淹死。
他只有两个办法,好好读书不让父亲丢人,好好锻炼证明自己不是娘炮。
母亲常常在病床边摸着他的额头,帮他抹干净眼泪。
苏添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妈妈会流泪,他只想好好学习,好好锻炼身体,这是多么健康向上的想法!
母亲总是念叨着:不怪康乐,是她们从来就没想过让康乐吃苦,只想让孩子健康快乐。
他在医院越来越瘦,不得不在白天吃很多东西……
他要好好学习,半夜爬起来偷偷读书……
有一天校长把一个缠着绷带的男孩踹倒在苏添乐的病床前。
苏添乐非常惊讶,赶紧下床把那个男孩扶起来。
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对一个孩子这样粗鲁,他还受着伤呢。
苏添乐问他,你没事吧。
男孩跪在地上哭着说,对不起苏添乐,我不该到处诬陷你。
苏添乐问,你诬陷我什么了。
那个男孩颤颤巍巍,不肯说。
苏添乐又说:不说就不说吧,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支支吾吾说了三个字:徐冬锋。
苏添乐停顿住了,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不是同性恋,用不上那首诗;但即使我是,我又哪里做错了?
男孩问:那你原谅我了吗。
苏添乐摇摇头:我讨厌你。
……
从那天起,苏添乐不在了,新的地方,新的学校,新的身份,被大脑删除修改的记忆,剩下的,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苏寒风记不得了。
而那些朝他扑来的数不尽的汹涌恶意,都消退在他的脑海中。
剩下的,无非是有时会让他痛痒的诗;有时会嫌弃自己身材的自卑;有时羡慕在墙上的人;有些想迎合讨好别人
剩下的,无非是不敢有欲有求……
苏添乐忘记才是最好的。
只有这样,苏寒风才能好好的活下来,继续坚持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