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柯微

他们将慕繁星带到了一处隐于黑暗的建筑。

这个建筑奇形怪状，有着古朴的风情味，又有着科技的先进感。

慕繁星倒不觉得新奇，这确实符合柯微的风格。

有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慕繁星转过头，来人的样子让白靡大吃一惊。

那是一具被白色绷带裹缠住的瘦弱骷髅，只有人脸上还有着原先的模样。

柯微。

慕繁星喉头一哽：“柯微……”

柯微来时便一眼看见前头的慕繁星，但他并没有任何神情变化，反而是看到他身边的郁斯婓时，才露出些讶异的神色。

柯微咳嗽了几声，倒有些病气萦绕。

慕繁星眸色黯淡，也不需要深想，这恐怕是他离开后那场神只莫名其妙引发的浩劫所导致的。

“冕下……”

慕繁星抬起头，心头涌上一阵酸涩。

太多同伴离他而去了，之前的他也从未重视过，直到现在，一种由衷的苦痛在刺痛慕繁星的心。

柯微望着他，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声：“……为什么要来呢？”

为什么要来找他？为什么要回来无间？

柯微不一样了，慕繁星深切地认识到。

以前的柯微古怪，却意气，如今的柯微平静，却冷漠，像是被摧残了千万次后磨尽了所有。

百年多的时间，那场神秘的浩劫，足以改变一切。

慕繁星喃喃：“曾经……”

柯微面色古怪，声音扭曲着，像是大笑又像是在哭泣：“冕下，曾经我们的同伴们……只剩下我一个了……”

慕繁星瞳孔微缩，他明白，柯微虽独来独往，但却最珍惜同伴。

空气中又陷入了死寂。

白靡觑视着他们，走上前与柯微说话：“北域的王，我们此行，是来找一件东西的。”

柯微的眼睛一直盯着慕繁星那处，无视了白靡。

白靡也不在意，时间已经不够了，再拖下去，自己的头发要掉光，自己的存在也将消逝了。

“我们要找一座雕像。”

听到这话，柯微微不可闻地笑了，笑得他的身体骨头都咯吱咯吱地响，格外诡异与瘆人。

柯微对着慕繁星，眼睛却望着郁斯婓：“冕下，你与神只的孽缘，却要我们来承担啊……”

“在你离开后，神只突然朝我们发难，你知道那个怪物说了什么吗？”

郁斯婓眼睫颤动，抓着慕繁星的手微微一紧，却被慕繁星挣脱开来。

“说了什么？”

柯微眼中的恨意不再掩饰，像是模仿着当时的场景，他突然靠近慕繁星，被郁斯婓拦下，柯微盯着慕繁星的眼睛：“你们都为他而活，既然他不在了，你们也没必要生存……”

还没等柯微说完话，郁斯婓便将他挡了出去。

柯微又咳了几声。

为他而活……

慕繁星有些怔然，回过神后，他对郁斯婓说：“郁斯婓，多么可笑的理由啊？”

像是在斥责神只的疯狂，又像是在暗示郁斯婓的罪过。

郁斯婓吻去慕繁星无意识落下的眼泪，“别哭啊。”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与其说毁灭的是他们的存在，不如说毁灭的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即使是数据代码，即使深陷无间，也依然有许多同伴心怀着希望与自由，他们坚信着自己的存在有意义。

但是，神只的一句“为他而活”，就抹杀了他们的存在，也成为慕繁星悲怆的愧怍。

慕繁星低声问他：“比起神只，你更恨我。”

柯微摇摇头，有种无力感：“我不知道，冕下，无数人为你前仆后继，你是否有半分侧目？”

白靡也不禁望向慕繁星。

慕繁星沉默了。

无形中也告知了柯微答案。

过往的慕繁星是连同伴的生命也能算计的人，即使对待程子源，也能为了任务算计他的生命……

慕繁星揪着心，像是在被审判：“没错啊，我就是一个自私透顶的、无心无情的人。”

柯微笑了笑：“对啊，数据都尚且有情感模拟，你却比冰冷的数据都要冷酷，有时我在想，或许你是人类，因为只有人类能做到比世界上任何事物都要无情。”

柯微的神色随之落下：“你们走吧，我不会在意你们这次的擅闯，但下次，我不会手软。”

慕繁星叫住他：“柯微！”

柯微没有回头，但还是听着慕繁星的话。

“柯微……你难道不想拯救你自己？”

柯微无动于衷，但他听到慕繁星继续说：“你难道不想拯救我们的同伴？”

“你说什么？”柯微眉头一皱。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些话，柯微可能不屑一顾，但这些话是从慕繁星的口中说出来的……

郁斯婓深深看着慕繁星。

慕繁星沉声说：“只要我们能找到神只。”

柯微问：“那座雕像？”

慕繁星点头。

柯微沉吟：“你想做什么？”

白靡插话：“当然是完成神只的赌局，成为新任神只。”

柯微只是看着慕繁星，他想问的只是慕繁星本人想做什么？

慕繁星想要做的，不会有白靡所想的那么简单。

这一点上，慕繁星确实骗了白靡。

白靡拉拉慕繁星的衣角，却听到他的声音：“杀了他。”

柯微的眼神转向慕繁星身边的人，而郁斯婓则一直温柔地注视着慕繁星，从未转移。

一时之间，柯微觉得这很好笑。

柯微饶有兴致地问他：“冕下，你恨他？我以为你爱上了那个怪物？”

慕繁星忽然拉下郁斯婓，朝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我爱他。”

郁斯婓心里泛着苦意，这是他千思万想中的告白，但却不是他想要的时机。

慕繁星爱着他，却不知道他也是禁锢他的神只。

柯微盯着他们的动作：“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

柯微与慕繁星的交情并不亲近，他与王九柯他们更为亲近一些，一方面是柯微性情本身独来独往，一方面是柯微觉得慕繁星太过神秘，他不喜欢慕繁星身上与他们游离的这层屏障。

柯微一直觉得，慕繁星与他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

“雕像在哪里？”柯微不再看他们，只是问慕繁星雕像的所在。

这也是白靡想问的。

慕繁星抿了抿唇：“在一个花园里……神只的花园。”

白靡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

郁斯婓低眸，看着慕繁星露出一个似悲似喜的笑容。

“因为，神只爱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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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繁星（复杂）：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