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事

后面的路程，郁斯婓变得异常沉默，慕繁星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慕繁星问道：“怎么了？”

郁斯婓拉起他的手，沉声回答：“没有。”

慕繁星望着身后的荒原，忽然开口：“神只于我而言，只是个怪物。”

郁斯婓抬眸，他想要在慕繁星眼里找寻一丝情感波动，但慕繁星一如既往的平静。

慕繁星都快忘了他是怎么与神只扯上关系的了。

那是势力初立的时期，慕繁星依旧要在外面刀尖舔血般的战斗。

在一众血污当中，慕繁星倒在其中，他等待着同伴的赶来接应。

昏迷之感在袭来，但慕繁星知道，自己一旦睡着，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了，所以他一直试图保持着清醒。

忽然，一阵劲风吹过，慕繁星原本即将失焦的眼神看到了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道暗光。

在无间里，见到光芒，总是一件非比寻常的事情。

慕繁星凭借着这一点新奇，恢复了点意识。

那人缓缓而来，逆着光，手指轻轻剐蹭过他脸颊上的血痕。

下一秒，慕繁星就骤然陷入了黑暗之中，在失去意识前，他只听见那人的笑声。

温柔的，也是恶意的。

再次醒来……

慕繁星接着话头，对郁斯婓说：“我已经忘记他的面貌了。”

白靡惊奇插话：“你见过神只的样子？”但慕繁星只是看着郁斯婓。

郁斯婓凝望着他：“不，不是忘记，而是……不记得了。”

白靡诧异，忘记和不记得有什么不同吗？

郁斯婓心下涩然，泛着巴克木的苦意。

他既希望慕繁星记起，又希望慕繁星永远忘记。

或许，慕繁星会爱戚凉、阿离、孟沉栩和江阑，甚至是现在的郁斯婓，但慕繁星不会爱法则……更不会爱神只。

这是郁斯婓的自私生出的罪孽，是他的魔障，是他的痛苦根源。

是郁斯婓的自作自受。

慕繁星没有反驳他的话，他找了个地方，“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中央的核心地带，还有很远。”

白靡翻了个白眼，往一边走去，他一个单身狗可不想看见他们两人亲密的样子。

郁斯婓顺手地便将慕繁星揽在怀里。

“还想听故事吗？”

事实上，一路上，慕繁星几乎还没等故事开头，他便会疲惫地睡过去。

然后，郁斯婓有时会看着他，一整个夜晚。

慕繁星今夜倒是有点精神头，他随意问：“讲到哪了？”他对这些故事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打发无间里漫漫的长夜罢了。

郁斯婓的唇亲昵地蹭蹭他的鬓发：“讲到神明，他爱上了一个系统。”

慕繁星使劲回想着之前故事的细节，问道：“神明也要做任务？”

郁斯婓笑了笑：“神明一开始也不是神明，总归是要积攒力量，才能有神明之实。”

慕繁星摇摇头，玩笑道：“不是说，神明都是无情无欲的，怎么会爱上，甚至是一个数据构成的系统？”

慕繁星窝在郁斯婓的怀里，他看不见身后男人脸上的黯然神伤。

郁斯婓的声音悠远绵长：“当神明遇见他时，就生出了情丝，”像是在自嘲：“或许是个奇迹？”

滑稽与荒唐。

这是那时郁斯婓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小系统生了心，动了情后，心中出现的两个词。

慕繁星问他：“然后呢？”

神明爱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数据组成的系统，又能如何呢？

“然后，”郁斯婓停顿了一瞬，“第一刻，神明逃避了。”

郁斯婓逃避了。

但后来，无数的世界里，只有脑袋里的慕繁星在陪伴他，在无数危险中与他共生。

郁斯婓在万千的世界里见到过太多恶心的、污浊的人类，他们都敌不过慕繁星万分之一。

“但是，爱如苔藓，没有滋养，也能迅速生长、蔓延……”

神明认命了。

这点慕繁星倒是认同的，在那几个世界里，他对男主的情感也在无形之间积聚，最后意识到时，已然丛生。

郁斯婓低头，暗中吻了一下慕繁星的额头，轻轻一碰，慕繁星并没有察觉到。

“神明甚至连他的小系统的面容都没有见过。”

有时，郁斯婓也会惊异于当时自己的执迷，但一想到这是慕繁星，他最珍视的小系统，就觉得自己可以一往无前。

郁斯婓想见他，想拥抱他，想亲吻他，想……占有他。

欲望在无数次与脑中的慕繁星交谈之中，在谈笑之中，甚至在受伤之中，脑袋里的慕繁星低低哭泣时，疯狂膨胀。

这是郁斯婓自诞生起，在快穿空间，在无数世界里，不曾遇见过的星星。

慕繁星抬起头，漂亮的容貌骤然闯进郁斯婓的眼中，他的眼眸暗沉，而眼前之人一无所知。

“不过，系统的外部表现再怎么情绪化，那也只是情感模拟程序在起作用，神明爱的也只是一个虚构的数据假象……”

慕繁星的声音平静，但听在郁斯婓耳里，却如同这无间一样冰冷与残酷。

郁斯婓抱紧了怀里的慕繁星，喃喃着：“不是的……”他一直重复着这句，但却没有说出所以然来。

慕繁星打了个哈欠：“很无聊的故事，其实你也清楚这个事实。”

郁斯婓一怔，一种彻骨的悲伤蔓延到他的灵魂。

是啊，早在他爱上慕繁星的那一刻，郁斯婓就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他的小系统是他所任命的主神手下创造出来的系统，与其余系统无异，都是代码构成的数据，何曾能有真情。

但脑袋里那些温暖的话语、明媚的笑声、偶尔因为路痴而陷入的迷障错乱，都让郁斯婓迷恋，也让他痛苦。

郁斯婓将这些假象当真了。

郁斯婓忽然笑了一声，慕繁星疑惑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却牢牢盯着他。

有种未知的危险与隐秘的偏执。

这让慕繁星又有了与之前男主相处的感觉。

郁斯婓拂过他的头发：“不是的……你难道忘了，神明是神明啊……”

慕繁星点点头：“所以，神明将他的系统变成了人类？”

郁斯婓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肩：“故事时间到了，睡吧，好梦。”

听着慕繁星匀长的呼吸，郁斯婓抱着他，像是陷入了无限的伤情。

神明没有这种天方夜谭的能力，但神明的偏执与日俱增，最后……坠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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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斯婓（缱绻）：我给你讲个故事。

慕繁星（无聊）：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