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恙

慕繁星没有等太久，知道阿离举兵反叛时，他还在与宁无衣聊天。

宁无衣打趣他：“宿佩之，你救了一个小怪物。”

慕繁星心想，不止救了他，还养着他，甚至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他从来都知道，阿离私下的小动作，他早已与南方的方克昇一党勾结在了一起。

现如今，临河以南商业繁荣，积聚了大量的钱财，也成为了举兵的物资来源。

加上息栀手下暗党的势力，慕繁星稍一计算，大概不出月余，就能打上盛京来。

宁无衣看着慕繁星镇定的样子，好奇问道：“你不慌？”

慕繁星照常披着奏折，“有什么可慌的？”

自从将阿离和卫故送走后，丞相府越来越冷清了，慕繁星身边也只留下了一个月。

影卫营里之前大半的影卫都归了阿离手下，也不为宁无衣掌控了，为此宁无衣还杀了好些人泄愤，被慕繁星叫来平静一下。

“宁无衣，”慕繁星叫着他的名字，宁无衣百无聊赖地看过去，“你也走吧，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这里了。”

慕繁星定定看着宁无衣脸上那道伤疤，“我放你自由。”

影卫营里的人生命皆归宿佩之，自由与否，也是宿佩之一念之间，宁无衣也不例外。

宁无衣收起调笑，沉默许久，“宿佩之，”然后又笑了，“你真不像他。”

慕繁星只能听到他叫宿佩之的名字，后面那句他没有听见。

宁无衣站起身，庄重地向慕繁星行了个礼，随后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无影无踪。

慕繁星朝空气里淡淡一说：“月，只剩你了。”

月从暗处露出身影，不远不近地站在慕繁星身边。

“大人，死生相随。”

慕繁星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无间”，那些匍匐在他脚下的人们，说着死而后已的话，却无法展现赤忱的真心。

慕繁星没说话，只是起身，往皇宫方向走去。

听说南方起兵，宫中人可见地恐慌，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一缕香缓缓升起，灰白的，捧在慕繁星手里，随着他一起进了正华宫。

六年过去，君昡胤依旧活在醉生梦死之中，他体内的毒根本没有去除，反而愈积愈多，只等一个引子。

君昡胤看着慕繁星手里的那缕“环仙乡”，深深望了一眼宿佩之的面容。

“你还是没变。”君昡胤话中有着怀念、苦涩、欣慰，“若你是我的孩子，该有多好。”

如此优秀。

慕繁星放下香，居高临下俯视着皇帝。

君昡胤自顾自说着：“你长得不像你母亲，性子却像极了。”

那只是一场错误的邂逅，身为太子的他出使大齐时，在大齐皇宫里遇见的一见倾心的宫侍，但即使被还是身为太子的他强娶，那个女人依旧是冷漠如霜，心狠残忍。

最后，君昡胤放弃了，他放她离开，看着她另嫁他人，露出他不曾见过的幸福笑容，但是，这么美好的生活却以难产而亡而结束。

得不到的尚且还有盼头，得到又失去的……君昡胤后来发了疯似的寻找替代品，灵妃也是其中的一个……

慕繁星听着皇帝自我感动般地说着对一个女人的情深，最后面无表情地评价：“老套。”

君昡胤的脸上已经是老去的皱纹，笑着说：“你那玉佩，便是你母亲的。”

最后，君昡胤也想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帝国、权力、御羽军都交付给宿佩之。

香将要燃尽，只剩下一点红星。

君昡胤已经半闭眼睛，积攒的毒在他体内发作。

皇帝驾崩。

037抹了一把泪，它感慨着君昡胤虽然不是个明君，却是个痴情人。

慕繁星意味不明地讽笑。

这只是一种废物所说的借口。

江山与美人，从来都不是单向选择。

真正的强者，是全都要。

荒芜的楼宇处，白灵等待着他。

不时，皇宫内传来沉重的丧钟声音，皇帝崩逝的讯息瞬间传遍宫廷内外。

白灵听着钟声，等待着慕繁星下一步的指示。

慕繁星只是说了一句：“无论谁为帝，三皇子都是天命之人。”

白灵低头允诺，但其实，不用慕繁星的命令，她自身所听到的天命也是如此。

夜晚，慕繁星秘密打理好一切，躺在床上，一瞬流转，他便附身在了息栀身上。

这段时间，他没少附身息栀，但大都是夜晚入睡时分，慕繁星只能去了解他们大概的动向，去看阿离的身体状况，起码在他的任务完成之前，阿离不能走火入魔而死。

这一次，慕繁星再次附身，一睁眼，却瞧见阿离像个鬼魂一样站在息栀床前，把他吓了一跳。

事实上，阿离与息栀的相处，并没有慕繁星想得那么其乐融融，反而因为所谓“清君侧”的名号而产生分歧。

“清君侧”……无非是矛头直指宿佩之。

见他睁眼，阿离后撤了几步，来到烛光之下。

阿离成熟了很多，有着微微的胡茬，平添了些许性感。

慕繁星就这么与阿离静静对视，他不敢开口说话。

这个小崽子在某些事情上过于敏感，他不敢再重蹈上个世界面对戚凉时的覆辙。

就在慕繁星附身时间就快结束时，阿离突然上前，拉住他的手腕，慕繁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周围空气充斥着危险与躁动。

时间到，同一时刻，阿离放开息栀的手腕，又站回去，看着息栀倒头睡去。

慕繁星如常地吐了口血，见怪不怪地平复着身体里乱窜的气。

每次附身能力使用完，不止宿佩之自己的身体在虚弱，慕繁星自己的灵魂也变得虚弱，这就给了压制住的气试图冲破身体禁锢的契机，每次都难免会难受一阵。

037：你怕是也活不久。

慕繁星：能活到我被千刀万剐地那一天就好。

这还是037第一次听到有宿主对死亡如此轻描淡写的表述。

三日后，宫廷里皇位的争端不断，皇宫外阿离的军队已经打到了盛京城门外。

百姓议论纷纷，却又期盼着，有人能改变这个国家。

慕繁星象征性地打了一会儿，随后便以不伤及无辜为由，不作反抗，命令城门大开。

阿离骑着马踏踏而来，后面是整装的军队，息栀则在后面，一脸愁容。

百姓害怕得不敢去看，只是跪下高喊“万岁”。

宫廷里已是人仰马窜，妃嫔们带着自家的皇子公主逃回了各自的娘家，祈求庇护。

偌大的皇宫里，眨眼之间，只剩下白灵和慕繁星，还有一个被慕繁星强逼着坐上皇位的，此时战战兢兢的君元苍。

朝门被士兵冲破，君元苍吓得流下了眼泪。

前来的正是阿离。

慕繁星站在龙椅身边，目光看向大殿之下的人。

许久未见，阿离的眼睛也紧紧锁定着慕繁星，尘封在记忆的那些荒诞情事，又让阿离浑身战栗。

所有士兵的刀剑指向上方，有指向白灵的，有指向君元苍的，更多的，是指向慕繁星的。

“别来无恙。”明明是一句温柔的照面话语，阿离却是满身戾气。

慕繁星问他想要什么？

阿离舔了舔上牙，欲望犹如实体无形却沉沉地压在慕繁星身上。

比起皇位，阿离更想要的是皇位身旁的人。

———————————————————————————————————————

阿离（诡谲）：你猜我想要啥？

慕繁星（冷笑）：我猜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