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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再次感谢我们今晚所有登台演出的嘉宾们,衷心的祝愿现场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一场四个半小时的元旦晚会接近尾声,凌晨的街头空旷无人,狂风吹得树木东摇西摆,卷起满地落叶四处飞扬,气温已经骤降到零下。

就刚刚从电视台到停车场那不过短短几分钟的距离,黎斐的手脚却早已被冻得冰凉。

驰雯连忙拿出一条毯子盖在她腿上,顺带打开保温杯递过去:“姐,特意去买的热奶茶,快先喝点暖暖。”

车内开了暖气,黎斐伸手接过,吹了吹冒着热气的保温杯,轻抿一口,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对了姐,您上台后,有个叫赵女士的今天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您看.....要不要抽空给她回一个?”

驰雯并不知道这位赵女士是谁,和黎斐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最近几天总是不分时段的打电话来,感觉像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

不过,黎斐每次要么当作没看见,要么一脸淡定的删除通话记录。

“不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黎斐接着又喝了两口热奶茶,拿起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上面那一长串红色未接来电,光是一个小时以前,她就打了七八个。

赵佳秋不依不饶,手机主屏幕弹出的未读信息折叠成一堆,大概有二十几条左右。

黎斐随便点开其中几条翻看,信息内容简短,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话,可她看在眼里,怎么就觉得那么虚假可笑呢?

【斐儿,有时间的话回家来吃顿饭吧,我跟你爸都挺想你的。】

【这两天天冷,在外演出的时候注意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我联系过傅总,他说最近你都在准备元旦演出,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

黎婉死后,赵佳秋总是以各种借口想要叫她回家,回那个没有她落脚的家,回那个她曾经渴望回去的家。

车窗外的光线斑驳,她无意识的抬手拂过发梢,在信息栏那一侧点击全选,然后,果断一键删除。

她小时候无比渴望作为父母的他们,能够在某一天想起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她被送到乡下外公家的时候刚满十岁,面对陌生的环境,满院子的鸡鸭鹅,就连上个厕所还是那种需要点油灯的旱厕。

每次想家的时候,她总会坐在院门口的槐花树下偷偷抹眼泪。

舅妈没读过什么书,蛮横不讲理,欺负她小小年纪没地方去。

每天除了要洗自己的衣服以外,还得帮忙照看比她小五岁的表弟。

在黎斐的记忆里,舅妈跟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就像是这堆垃圾一样被你爸妈丢掉的,他们不要你了!】

刚到乡下的时候,赵佳秋夫妇还会隔三差五给她打一通电话,告诉她要听舅妈的话,等她小学毕业就会来接她回家。

黎斐就那样等啊等,好不容易熬到小学毕业。

那天,她收拾好书包衣物,穿上外公给她买的新裙子坐在院子的槐花树下满心期待的等爸妈来接她回家。

大热的天,她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接她的爸妈都没有出现。

最后.....他们再没来过一通电话,逢年过节也不曾问过一句。

车子熄火,黎斐的思绪被瞬间拉回。

“姐,到酒店了,这两天没什么工作安排,你可以好好休息。”

驰雯见她的脸色不太好,浓重的黑眼圈浮现在眼睛下方,满是疲惫。

前阵子为了元旦晚会的演出能顺利完成,连轴转的排练顾不上休息,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会熬不住的啊!

为了避免跟傅零珩发生什么不愉快,她趁着晚会排练,这段时间干脆都直接住在外面的酒店。

经过酒店大厅,前台小姐姐见她出现,拿出一个高档丝绒礼盒喊住了她:“黎小姐,有您的快递。”

黎斐扫了眼丝绒礼盒,露出一抹疑惑:“快递?我没有买东西啊!”

“是一位先生下午送过来的,特意吩咐要亲手交给您。”

“先生?”

“是的。”

前台小姐姐点头,把礼盒递给她。

黎斐伸手接过来扫了眼快递单上面的地址,礼貌的朝对方道谢。

回到酒店房间,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换好睡衣出来。

那个礼盒安静的被她丢在一边,都没来得及拆开看。

她实在是太累了,一头扎进被窝里,秀发凌乱地在床上铺散开,没过几秒便沉沉睡去。

已过凌晨两点,风华里别墅二楼主卧的灯还亮着。

男人穿着黑色浴袍,衣领半敞,露出一片冷白皮肤,微乱的黑发不断有水珠滴滴答答落在脖颈处,顺着锁骨往下蔓延,最后落入结实的胸膛消失不见。

黎斐没有回来的第五天,整间别墅莫名显得有些冷清。

他下楼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凤眸掠过客厅茶几上面的杂志,手里端着酒杯,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小酌一口,走过去拿起那本杂志随意翻动两页。

里面有很多音乐圈的名人简介、作品以及经历介绍。

看到黎斐也在这本杂志上时,傅零珩还是有点意外的。

她的作品《孤独》拿过不少奖项,还跟许多知名导演、演员同台合作过。

黎斐不愧是老爷子亲自为他挑选的伴侣,虽然那性格现在有点冷冰冰的像只小刺猬,可总归是在属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了。

倘若没有这段婚姻的羁绊,她是不是能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傅零珩把杂志放回茶几,从沙发上站起来,修长的双腿迈步走向落地窗,目光瞥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被零星点缀,他低眉看着左手虎口处的纹身,眼神晦暗难辨。

——————

第二天上午。

因为昨晚睡得晚,黎斐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疼痛欲裂。

她揉了揉太阳穴,才得以缓解一些。

起床洗漱完毕打算下楼吃点东西,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她拿过手机看到上面闪烁的名字,想都不想直接挂断。

可对方像是跟她杠上,接二连三的打来。

最后,她犹豫片刻,按下接听。

“斐儿。”

电话接起,赵佳秋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来,语气温柔得异常。

黎斐平日里很少与她联络,突然听她用这种语气叫自己,心里隐隐升腾起一股厌恶感,可还是尽量维持平常的语调。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去养老院把外公接出来,中午有时间的话,回家一起吃顿饭吧!”

赵佳秋带着讨好的意味邀请她,仿佛做过的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黎斐握紧手机,指节泛着苍白,明显不悦:“谁允许你们擅自把外公接出来?”

“我跟你舅舅、舅妈商量过了,毕竟外公年纪大了,也该搬回家享享福,而且你外公他……”

赵佳秋的话未说完就被打断,黎斐说话的语气瞬间冷了几分:“回到那个破村子享福吗?”

她为了能从那个穷乡僻壤的村子里走出来,努力了多久,付出了多少辛苦和汗水,才终于有能力把外公接到h市,凭什么他们随便一句话就想让外公回去?

当初最难的时候,他们干嘛去了?

赵佳秋在电话里沉默许久,才重新组织语言试图劝说她:“不是的,斐儿,我们也是考虑到外公在养老院待太久了,难免会想家的。”

想家?

是那个下雨天屋顶会漏水,冬天窗户会倒灌冷风的破房子吗?

她到县城里读高中那年恰好遇上村子里修高速公路。

舅妈擅自拿着农田、山场的所有补偿金立马就到县城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一声不吭拿走外公那份钱不说,还以住不下为由把他们两人打发回村子里的破房子住。

在外公生病住院期间,怕花钱的舅舅硬是在她面前装傻充愣、哭穷卖惨,死活不愿掏出一分钱来。

所谓的家人,在黎斐眼里,不过是一帮虚伪恶心的蛀虫,她怎么可能会允许他们把外公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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