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蜜蜂行动
然而,刚刚进入小巷,三号和小明就被两支黑洞洞的枪口给指住。
两蒙面人得意地狞笑。
“嘿嘿,还是老大算得贼准。这不,两人自个儿给送上门来了!真的要感谢老大,给我哥俩送上如此大礼……”
“嗤!啰嗦个屁,早解决早完事……”
这两人一高一矮。见鸟儿自个儿撞网里来啦,高个子乐得喜不自胜,但话没说完立刻被矮个子冷哼一声给打断。
或许,他比高个子脑瓜子更灵光,更善于抓住机会,而这样的人往往又更阴鸷,更狠辣,骨子里更冷漠凉薄,心心念念的只有任务和命令,办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是个标准的职业军人。
嗤了声后,他朝三号果断地扣下扳机。
闻言,高个子先是一愣,尔后瞟他一眼,接着也不再犹豫,举枪对着小明用力扣下扳机……
狭路相逢不止言勇,危机关头更见胆识。
见对方迫不及待,小明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跳起,千钧一发,只见他身形忽动头一歪斜身奋力撞向三号,胸脯一挺整个人挡在三号面前……
随即便听到“啪啪、啪啪”四下枪声同时响起,小明双目一闭……
然而,枪声过后,两名枪手即刻爆头应声噗然倒下。
与此同时,一颗子弹擦着小明的头皮将其军帽打飞,另一颗子弹则朝天边飞去……
紧接着,屋顶上两道人影一闪飘然而下稳稳地落在三号和小明跟前,并同时响起两声惊呼:“首长!”
被小明一膀子顶去三号身子一歪险些撞飞,但被两人迅速搀扶住。
闻声,小明心里一惊立马睁开眼睛……
原来,这及时赶来搭救的正是常玉娟和林子山二人。
此时,大街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一场围歼战斗正在进行……
苏区的形势一天比一天恶化,战场正在向苏区腹地步步逼近,战斗益发频繁,战况益发惨烈。
枪炮声愈来愈近,愈来愈烈,大批的部队频繁调动,所有人都满脸沉重,行色匆匆。
红军真的要战略转移了!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也因此而变得凄然和不安,既失落又满怀伤感,而更多的是不忍和不舍,能走的纷纷报名参军,走不了的便搂着即将要分离的咽泣落泪,纷纷十里相送……
离开的时刻终于来临,在浓重的夜色中,红军拖着一溜长长的队伍告别这难以割舍的亲情乡情一齐出发了,人人行色匆匆,泪光闪烁。
这莽莽山野间,人们纷纷掩面而泣,挥泪如雨。
一路上,点点火光摇曳,宛如一条蜿蜒西去的火龙……
与此同时,一支近两百人的队伍也悄悄出发了。不过,他们反其道而行之,穿越丛林,翻山越岭,沿着盘口山脉一路北上,行动既迅速又隐秘,进入芒岭莽莽大山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红军虽然突围西去,但敌人的封锁更严密了。重重关隘,层层哨卡,道道封锁,只许进不许出,把整个苏区围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飞过也要盘查得仔仔细细。
这些日子,云川峡哨卡和其他哨卡一样,来来往往的都是一群群清一色的国军士兵。
有从战场上下来返回城里镇里准备休整的,也有刚刚进山去参加清剿的。
有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的穿戴整齐神气活现,还有的油得像痞子一样。而伤兵们则一个个满身血污,都裹着绷带吊着膀子拄着树杈当拐杖,反正乱七八糟的都有,就是见不到平头百姓的半个人影。
曹排长领着哨卡值守士兵依旧严格盘查,没有半分懈怠和大意,查看兵士的证件,盘问部队的番号,核实长官的姓名,天天如此,不厌其烦,喉咙都喊起茧子了。
再过了些日子,山里的枪炮声日渐稀落,只是偶尔传来几下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但又都渐渐远去。
苏区腹地一片狼藉,村村点火,石头过刀,到处硝烟弥漫,血腥遍布,恶臭熏天,令人惨不忍睹。
时间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这茫茫山野也渐渐恢复平静。在整片苏区内,敌人除了留下坚守和清剿的部队外,其他的也全都陆陆续续开拔去追击红军了。
芒岭也一样,除了山上的鸟叫和零零星星过往的士兵外,其它就再也没啥动静了。云川峡哨卡的士兵也因此而渐渐厌烦了。
起初,他们对过往的士兵还会寥寥地盘问几声,越到后来便越习以为常了,一个个都开始睁一眼闭一眼,就连曹排长也都懒洋洋地蜷缩着身子打起了瞌睡。
日复一日,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又过去半个多月了。
哨卡一如既往地平静,平静得像一汪清水,曹排长和哨卡的士兵也始终一如既往地蹲守在哨卡上。
过往的行人越来越少,他们天天无所事事,听着山上啾啾鸟鸣,看着黑魆魆的山影,阴森而又诡谲,令人无时不刻地倍受孤独和寂寞的煎熬,像行尸走肉一般半死不活地活着,再熬怕是都快要熬成肉干了。
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接到换防的命令,哨卡的平静也因此而被打破。总算是熬出头了,所有人都欣喜若狂,曹排长自然也兴奋无比。
但高兴之余,他突然又一阵心慌,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老感觉会有啥事情发生。
于是,他又开始绷紧自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将目光紧紧地盯住那条蜿蜒曲折的山道。
士兵们依旧一如既往热热闹闹地玩着骰子推着牌九,哨卡内一片吵吵嚷嚷之声。
黄昏后,吵吵闹闹了一天终于又重归宁静。
一天又即将过去,哨卡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什么鸟事都没发生,山道上莫说人影就连半只蚊子也不曾出现过,曹排长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一声长叹后,他又蜷缩在门边懒洋洋地打起了瞌睡。
夜幕悄悄降临,一弯弦月渐渐变得明亮皎洁。
夜色宁静,繁星点点,山野空旷而又幽静,尤其是从那黝黑深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杜鹃和山啸鹿的叫声,令这山里的夜晚一如既往地诡谲和怪异。
因为白天绷得太紧,同时又想到明天终于要彻底告别这枯燥无味的值守日子,曹排长既疲乏又轻松,因此,早早地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所有人都睡得又香又甜,哨卡内鼾声如雷,一个个正做着美梦。
然而,在梦乡里,曹排长隐隐约约地感觉额头被什么东西给戳住,冷冰冰硬邦邦的,特别难受。迷迷糊糊中,他挥手轻轻拂了拂,但立马就头皮一麻,心里咯噔一下,睡意一下子全吓跑了。
因为,他意识到那顶住自己额头的应该是一根枪管,一个激灵,浑身僵住,马上恐惧地睁开眼睛。
黑暗中,除了顶在脑门的那根枪管外,还看到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自己……
是她!怎么会是她呢?一阵慌乱之后,曹排长终于清醒了,并看得清清楚楚,这站在眼前的不就是那位曾经把云岗搅得天翻地覆的女红军吗?
他脑瓜子突突突地转了几圈,突然意识到本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顿时一身冷汗。
人的预感真可怕,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怎么躲也躲不过去。接着,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瞥见满屋子都是人影,而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全被枪口给顶住。
“都别动,更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休怪枪子不认人!”说罢,那女人朝曹排长呶了呶嘴,并抬手轻轻招了招。
此时,曹排长自然明白,眼下任何反抗和挣扎都徒劳无益,而最聪明的法子就是乖乖配合。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丧气道:“行,我们缴枪。弟兄们,都别乱动,照吩咐去做。”
说罢,主动交出了佩枪。见她招呼,又慢慢地爬了起来。然后,垂头丧气地过去与士兵们蹲在一起……
这支从天而降的队伍正是红58团特务连,而那女人自然就是常玉娟了。
红军转移之日,“蜜蜂行动”正式启动,遵照三号指令,他们也同时出发。
这是一次绝密行动,除常玉娟和林子山外,特务连几乎无人知晓这次行动的具体任务和终极目标。
自打离开苏区之日起特务连便没有了番号,更没有了任何隶属关系,完全独立行动,发生任何情况均临机处置。
从那一刻起特务连便像是无爹无娘的孤儿一样,又像是一架断了线的风筝。
临出发前,三号把特务连正式命名为“蜜蜂”行动队,常玉娟任队长,林子山任指导员,荣华任副队长,下设五个分队,各分队队长由常玉娟自行选任。
进入芒岭后,他们隐蔽在一座天然溶洞中。
洞口进行过伪装,敌人在山里像过篦子一样清剿,也一直未曾发现。
山洞深且宽敞,藏个千把号人也不成问题,并且早已储备好了足够的食物和枪支弹药。在洞里,他们一边整训一边等待时机。
侦察分队每天派出队员在山里轮流潜伏,暗中观察云川峡哨卡一带敌情。
常玉娟自然明白,红军主力转移后,茅草过火,石头过刀,敌人把苏区围得密不透风,天天不是杀戮就是清剿,山里每天都在响枪,每天都在流血,尸骨成堆,哀鸿遍野,十村九空,苏区几乎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因此,他们只能像一窝过冬的蜜蜂一样在山洞中蛰伏,静待时机。结果,机会终于来了。
悄悄端掉哨卡后,行动队连夜又迅速北上……
“队长,前面就是虎背峡哨卡了。那里不仅地势险要,更是敌人的第二道封锁线,而且还绕不过去,是必经之地。”
密林中,常玉娟对着望远镜一边察看一边听着凌飞的报告。
虎背坳为虎背峡中的一座孤山,突兀险峻,悬崖峭壁,怪石嶙峋,挺拔笔直,如刀削,如鬼斧神工,云锁峰峦,擎破苍天,雾流峡谷,深不见底。
中间一条山道,犹如云梯一般,狭窄陡峭,而且一路上怪石林立,清一色的花岗岩石,狰狞而又锋利,而哨卡就建在这虎背坳的山口。
哨卡上有两座碉堡两座地堡扼守天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的是一处绕不过去的险地。
林子山拿着望远镜也一遍又一遍地观察,看得眉头紧锁,默然无语。
过了许久,他终于没有忍住,偷偷地瞟了常玉娟几眼,目光怪怪的。
两人并肩而立,眼角余光见他不止一次地瞅向自己,并且神神叨叨,常玉娟顿生不满。
她轻蹙眉头,翻翻白眼没好气道:“看看看,看我有什么用,能飞过去吗?还是好好琢磨琢磨吧,看看有啥法子,无论如何今天也要闯过这一关。这端掉云川峡哨卡已然惊动敌人,若是追兵一到我们肯定有无穷麻烦。”
夕阳正在西下,夜幕也在悄悄降临。清风习习,秋高气爽,天空碧蓝如洗。这是这个季节最难得的好天气。
林子山也一样,听着常玉娟的数落,心情大好,对她的白眼一点也不在乎,而且还嬉皮笑脸的。
他眨巴眨巴几下,觍着脸笑道:“我才不费这个脑子。你是队长,一切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孔子不是说过,女子安之若素。所以,有你在我心安矣。”
闻言,常玉娟嗤了一声,一脸的鄙夷,说:“切!料你肚里也没几分存货。若论打仗你就是个娃娃,也不知首长咋就瞧上你了。就你也配跟我搭档?去,一边凉快去!”
说罢,她转身蹲下,朝站在身后的荣华他们挥手招呼道:“你们也别傻愣着了,都一块儿过来吧,我们商量一下。”
听到招呼,荣华、凌飞、明光、阿努和宋亚轩还有刘小妹几人急忙凑了过去。
这些人,除了荣华外,他们一位是侦察分队长、一位是行动分队长、一位是爆破分队长、一位是突击分队长、一位是情报分队长,都是“蜜蜂”行动队的核心成员。
“这哨卡的情况你们也瞧见了,一个字,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仗在所难免。这样吧,我把各分队接下来具体要怎样行动先说一下。末了,荣华你再说。”
大家围拢后,常玉娟干脆把林子山晾一边去了。
“……”
见他们彼此亲密无间,默契神会,林子山的心中瞬间涌起一种莫名的孤独和寂寞。
他深知,他们才是在战场上并肩厮杀并一起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战友。
因为,战士的灵魂都是孤独的,总是在生死路上和刀口舔血之中苦苦挣扎,殷殷期待,彼此信任,彼此相托,肝胆相照。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生死战友。
被常玉娟排除在外,林子山心里自然难受,很不自在。
见他们聚在一起亲亲热热,头挨着头,脸贴着脸,好得跟一家人似的,他两眼放光,像冒着火一样,心中也开始蠢蠢欲动,按捺不住,跃跃欲试。
然而,大伙儿都把他当空气,连瞅也不瞅一眼。一阵嘀嘀咕咕之后都相继动身行动去了。
大家散去后,常玉娟站在原地一直未动,给林子山一个冷冷的后脑勺,像根冰棍似的杵在那里始终默不作声,根本不去搭理他。
林子山也十分知趣,她不开口他也绝不出声。
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冷面美人,没人能猜透其心思。这个时候,保持缄默是男人最明智的选择。
当然,林子山也有自知之明,论起打仗来,他的确狠不过常玉娟,甚至连根小指头也拼不过。但三号把他跟她捏一块儿并非为了打仗,而是另有一番深意。
耐力往往只考验男人,女人终究是女人。没过多久,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从现在起,你随我一块行动,到时候别跟个猴子似的四处乱窜,一打起来我可没工夫照顾你。切,这首长也不知咋想的,竟把我当保姆了。”
说罢,她翻翻白眼撅撅嘴甩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