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晚上六场酒（九）

第二章 一晚上六场酒（九）

王市长交给一众小妹来照顾，张加帅扭过身去，不再多看一眼。

这是在商务接待中的重要礼仪。领导难得与民同乐，正在与小妹调笑亲昵，突然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那感觉就像是捉奸在床一样的酸爽，会让他瞬间感到不自在。

包房里其他人也是默契地调整位置，都保持着身体转向一旁，侧身背对着王市长，捉对厮杀，你来我往。

不知不觉中王市长占据了包房的半壁江山，身旁的小妹也多达四个，一个点歌，一个倒酒，左拥一个，右抱一个，嗑瓜子、喂水果，玩色盅，忙乎极了。

冰块对人的口腔、食道、胃粘膜等等生理上，有一种冷冻麻木的作用，配合着洋酒，让人可以轻易下咽，十分顺滑爽快，不会像高度白酒那样刺激。

而且在小妹的各种劝慰鼓励下，曹局长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高喊着“one shot”、“double”，不知不觉中就真正醉了。

就算兑了再多的冰块，只能稀释酒精浓度，但总量可是实打实的3升的xo，相当于6瓶40度的白酒呢。

只见曹局长就好像一瞬间被击中一样，仰头躺倒在小妹的怀里，大嘴一张一张的，打起了鼾声。张加帅哈哈大笑，为了引起包房内其他人的注意。曹局长的办公室主任，连忙从小妹的怀里抽出了手臂，起身查看，笑着跟大伙解释说：“醉了，彻底躺了。”招呼几声曹局长，也没有反应，转过头俯身在王市长的秘书耳边说了两句。王市长的秘书呵呵笑了两声，也站起身，整理整理身上的烟灰、瓜子皮，往王市长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王市长也调整了坐姿，身体后仰完全躺靠在沙发上，双手自然交叉，搭在自己的大肚子上，眼神放空，好像在专心看着屏幕上播放的画面，身旁的小妹也都规矩的坐着，似乎王市长与她们就是这样坐了一个晚上那样。

秘书见状几步走到王市长跟前说了几句，王市长点了点头，独自起身，走向了包房内的卫生间，秘书则等领导关上卫生间的门后，走到孙总面前握着手，趴在耳边说了几句，孙总不住的点头。

秘书又走到张加帅跟前，拍了拍张加帅的手背：“领导累了，我们先撤，回头咱们再聚啊！”说罢紧走几步在卫生间门口等待，王市长洗完手，秘书打开包房的门，王市长头都没回，直接走了。那感觉就像包房里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他就是来上个厕所。

王市长离开了，孙总和张加帅也站到了一起，而孙总的办公室主任在帮着曹局长的办公室主任一起，想要把曹局长从沙发拉起来，张加帅让小妹停止音乐打开灯，琪琪也走了进来。

张加帅一看曹局完全不省人事的样子，大声制止了两位办公室主任的动作，亲自动手把曹局长放平，扭转成侧卧位，头朝外，拿个抱枕垫在脑后，把曹局长的办公室主任按坐在沙发上，“大哥，您受累就看着吧，别让他掉在地上，睡一会儿也就好了。”

琪琪已经安排两个保安推了轮椅进来，张加帅挥手告诉琪琪不用，然后跟孙总说，“孙总，先别着急送曹局长，毕竟人多眼杂看见了不好。”又训斥琪琪一句：“就你会出洋相，这拿轮椅往外推，让人看见拍了照片，发到网上，你就等着关门吧！”既是骂琪琪，又是在说给其他几个人听。

大家都喝酒了，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持续兴奋着，平时谨慎的人，反而会变得无所顾忌，这时候是最容易出事的。酒色财气，酒排第一位，是惹祸的根苗。张加帅必须保持克制，任何不妥当的处置，都是对朋友的不负责任。

琪琪没敢顶嘴，带着一众小妹和服务员退出包房。张加帅跟孙总说：“孙总，您也喝了不少，我和司机送您回去，留下两位主任再多陪一会儿。”转身又对曹局的办公室主任说：“您应该也有经验，曹局平常身体很棒，估计睡上一会也就好了。”

曹局的办公室主任并没有喝多，点头称是，觉得张加帅处置的很果断，客气的说了一句：“都走吧，我一个人没问题”。孙总马上接过话来：“那怎么行，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听加帅的，合理。”

孙总、张加帅和安海往外走，琪琪追了上来，“张总，慢走，是挂在您的账上吗？”张加帅点头称是，脚步没停，孙总也没有客气什么。安海早一溜烟地小跑去取车了，孙总和张加帅走出娱乐城的大门，车子刚好停下，张加帅拉开后门，孙总直接就钻进了车里，张加帅坐进副驾驶，恰到好处，一步没停。张加帅对安海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加帅啊，回头我让办公室找你对接，感谢老弟啊。”孙总在后座悠悠的说着，张加帅微微有些气喘，“真不用了孙总，您这样，区总批评我，甭客气了您。”孙总家不远，张加帅知道在哪里，也没再问，直接送到了小区的侧门，这样步行比较近。孙总步履稳定，张加帅也没张罗下车再送。毕竟夜深了，小区里很安静，说话的声音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放下车窗挥挥手，直到孙总消失在视线里。

张加帅对安海说：“海哥，出去找个路边，我还想吐！”安海赶紧手打方向盘，驶离小区附近，来到清净人少的路边。张加帅蹲下，示意安海再给自己来一下手法，安海大拇指和中指一掐，张加帅伸着脖子一泄如注。安海从车上拿了矿泉水，张加帅漱了口，也有些抑制不住醉意了，脚下有些虚浮打晃。

金星、狐狸和盼盼还在摩卡夜总会等着，张加帅和安海赶过去汇合，将与发小们开启第五场酒。

盼盼是男人的性格，对金星和狐狸找小妹陪酒并不反感，所以包房里不冷清。摩卡是偏年轻的定位，公务接待的很少来，社会人来玩的比较多，小妹大多是兼职，卖保险的、卖房的、卖车的还有学生，消费也是大众化，最贵的套餐是轩威、芝华士一类的，也基本上都是假的，一般都是喝啤酒。

张加帅看金星他们喝的啤酒，也跟着喝起了啤酒，这种啤酒味道特别水，越喝越解酒，喝完不停地上厕所，张加帅曾经问过开酒吧的朋友，说夜店的啤酒都含有少量的利尿剂。

又上了两打啤酒，妈咪特意安排了两个新来兼职的小妹坐在张加帅身旁，张加帅也没有拒绝，发小在一起聊一聊，吼上两嗓子，散散酒气，一晚上人前人后，装得太累。

金星他们每个人都跟张加帅吹了一瓶啤酒，张加帅大笑应和着，通通是一饮而尽，好像回到少年时的放浪形骸。

金星凑过来搂着张加帅的肩膀，结结巴巴地大声说着张加帅对自己的好，“回来这几个月，是我这十年过得最踏实的日子，”金星很动情的说着，“今天你生日，你不缺礼物，也不缺钱，但是，我一定要给你发个红包，你一定要收下，”张加帅摇头想要拒绝，金星捏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你听我说完，听我说，这钱是你让我挣得，也是这十年我赚得最踏实的钱，你必须收下，就当你对我的认可！”

张加帅跟他碰了个杯，又喝下一杯啤酒，大声说道：“好，那你今年发了红包，明年也要发，以后年年发，我希望我以后的每个生日，你都在，你都来给我庆祝，那才说明我们兄弟，过得都好！”

金星也激动了，满屋找话筒，对着话筒说道：“狐狸！盼盼！帅哥说了，希望我们每年都来给他过生日，我们几个都在，就证明我们一直都好！”说完四个人拿起酒，站起来走到一起，用力的碰着酒瓶，一饮而尽。

安海在一旁使劲鼓掌，大声叫好，一点也不尴尬。张加帅倒是一屁股坐在安海的旁边，跟他聊了起来，毕竟不喝酒的人在这种场合里，参与感太低了。张加帅虽然觉得安海心术不正，但也不会因为冷落而得罪小人，毕竟盼盼两人在一起，又与金星和狐狸合作着生意。当然张加帅也有敲打的意思，别算计我的朋友，否则我就让你看看肌肉。

手机一阵震动，张加帅怕是曹局长出什么状况，拿出手机一看是贵宾楼的欣欣，不去接，也没挂断，扣在茶几上任由它响着，这欣欣是一厢情愿地上头了，半夜打电话，简直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了。等手机不再响，拿起来看看有没有漏接的电话，没什么重要的，点开微信看见金星发起的转账：祝帅哥生日快乐，8888.88元。

张加帅截图保存，但没有接收，又觉得这是珍贵的兄弟情义，于是把截图发了个朋友圈，配上啤酒的小图标。他是真的不会接受这笔转账的，对于金星可能钱能表达感情，酒能表达感情，而对于张加帅而言，感情这东西太奢侈了，太珍稀了，他只相信午夜梦回的思念，

当你半夜惊醒，点起一支烟，独自一人，枯坐到天亮时，心里全部的念头，才是你的感情，但，你早已失去，再不会有了。

手机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抓一把瓜子递给身旁的小妹，让她给自己剥瓜子，这是张加帅的怪癖。初恋时，他喜欢的姑娘爱嗑瓜子，家里大人却吓唬她，嗑瓜子会变豁牙子，于是张加帅就在下课的时候给姑娘剥瓜子吃。那时候的爱情，想不到各种花样的表达方式，为心爱的姑娘剥瓜子，我的心里，眼里，手里，全是爱你的表现，我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

张加帅很早很早就偷尝禁果了。从那之后，再也回不去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剥瓜子了！整个青春期都是物色女同学，接近女同学，然后处心积虑、想尽办法，带着女同学去开房。再后来就忘了，什么是爱，张加帅从来都不配说爱。

别人在夜场玩，喜欢往啤酒瓶里插现金，让小妹喝酒，张加帅却是兴致上来了，让小妹剥瓜子，一边剥，一边自己数数，数到100，台费加倍。经常小妹举着镶嵌着水钻的长指甲，费力的用手指肚捏瓜子，捏到手疼，张加帅在一旁笑眯眯地若有所思。

这时另一个小妹把张加帅的手机拿起来递给他，说：“老板，你手机不停地响。”张加帅接过来一看，这十几分钟里，十好几个未接电话，看看都是一些当老板的朋友，微信里也收到好多条信息，无一例外，都是祝福生日快乐，然后伴随着一笔一笔的转账，有“8888.88”也有“9999.99”，还有“.20”，张加帅挨个点开，拒收，回复谢谢，心意已领。

身旁的两个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凑了过来，看张加帅操作手机，看着看着就惊叫道：“哇~我次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