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

这天早晨，孟黎明正在屋里刷卷子，门外传来了客气的敲门声。

开门，是几月未见的母亲郭兰英，肉眼可见的，满面憔悴，仿佛比实际年纪老了十岁。

明天就是小年，孟黎明误以为郭兰英是来劝她回孙家过小年的，直接堵住了郭兰英的嘴：“妈，我不回孙家。”

郭兰英摇头：“妈不是、不是来逼你回孙家的，妈是有件事问你，李刚认的大哥是谁？在哪儿能找到他……”

“李刚的大哥？”孟黎明一头雾水，不明白郭兰英为何如此发问。

郭兰英见瞒不住，只好实话实说了。

原来，夏虹和李刚处对象以后，高三上学期就被退学了。

夏爸打、夏妈骂都无济于事，夏虹干脆不回家了。

夏妈实在想女儿，每隔几天就偷偷去录像厅看女儿，直到一个月前，李刚的录像厅突然关门了，女儿也跟着不见了。

夏妈好不容易堵着了李刚，李刚却告诉她，夏虹跟了他大哥，现在是他大嫂，以后她这个“老丈母娘”就擎等着跟女儿吃香的喝辣的。

至于大哥姓甚名谁、住在哪儿、干什么的，李刚一个字也不肯多透露了。

大哥，大嫂……黎明脑袋轰的一声响，命运的齿轮又转回来了，只是当事人，由她，变成了夏虹？

孟黎明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所以，妈，你是希望我去找李刚问清楚，他大哥是谁？干什么的？夏虹有没有事对不对？”

郭兰英瑟缩的点了点头。

孟黎明的心再次裂了一道缝儿，生生的疼：“妈，你真‘善良’……就不怕为了找别人家的女儿，把自己女儿再搭进去吗？”

郭兰英低头搅着手指，终于卑微道：“妈、妈咋能不担心呢……妈就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你舅母……”

孟黎明幽幽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将夏虹推入火坑，叫住了要离开的郭兰英：“妈，你让夏虹爸妈晚上去地下舞厅找吧，见面了好好劝劝夏虹，千万别来硬的。还有，你别跟着去，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如果按上一世的命运转盘，夏虹应该重复了孟黎明的命运轨迹，被李刚献给了大哥申威，随后，随后，代申威入狱十年。

此时的申威，还不是房地产大鳄，而是个刚混出点模样的小包工头目，经常招待开发商吃喝玩乐，那家地下舞厅，就是申威图招待方便自己开的，表面是舞厅，背地里养了一群漂亮姑娘。

郭兰英前脚走，周子坤后脚就拎着一袋冻饺子进来，递给孟黎明：“明天过小年了，我妈包了不少冻饺子，我给你拿了一包过来……我、我方才好像看见……她不是来为难你的吧？”

孟黎明展颜一笑：“我妈怎么会为难我呢？她、她也是来给我送冻饺子的……”

孟黎明脸上笑着，心里却酸得不行，眼泪险些没掉下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周子坤没有戳破孟黎明的谎言，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随身听，其中一只耳机递给了孟黎明：“程宇阳帮我淘到的陈百强原版磁带，唱的挺好听的，就是听不大懂歌词，磁带盒上有歌词，过后我给你带过来……”

孟黎明已经戴上了耳机，挑眉示意周子坤把歌曲放出来听。

周子坤坐在孟黎明身侧，播放了音乐，是陈百强那首几十年盛久不衰的《偏偏喜欢你》。

孟黎明低着头，听着歌，看着转动的词带轴、以及随身听透明塑料光影里，映出来的，那个专注看着自己的大男孩儿，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炙热，那样的疼惜，让两世为人的孟黎明，有些害怕，不敢抬头。

足足听了两遍整本磁带，周子坤才站起身来：“随身听是大学辩论赛的奖品，你帮我们做的比赛服装，立了大功 ，你留下吧。”

孟黎明沉默的站起身，把随身听郑重的放回到周子坤手里：“子坤哥，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还是明晰一些的好。”

周子坤脸色僵住，终于转身走了，孟黎明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在看见桌上已经微微化冻的饺子时，心也仿佛跟着融化了一些，如同半冻的饺子一样，黏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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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院门被敲得山响，“鸡腿”狂叫，孟黎明猛的惊醒，心脏险些跳出了嗓子眼儿。

孟黎明去开门，是舅母王玲。

王玲急切道：“快去医院，你妈快不行了！”

孟黎明紧张道：“大舅母，你把话说明白了，我妈白天来找我时还好好的呢，怎么就不行了？”

王玲嗔怪道：“你这孩子，你妈都快不行了，还问东问西的，快走。”

孟黎明只好穿好衣裳，跟着王玲急匆匆来到了县医院。

郭兰英并没有王玲说的那样“快不行了”，脸上有些擦伤，手背肿了，腿较为严重，整条右腿几乎拧了一百八十度，脚后跟在前，脚掌在后。

这么严重的腿，竟然还在走廊长椅上坐着，无医生问津。

孟黎明来了，郭兰英肉眼可见的慌张，嗔怪王玲道：“弟妹，我不是不让你告诉明明吗？她眼看着就要考大学了，耽误不得……”

王玲一脸不开晴：“大姑姐，你这话说的，你丈夫不管你了，我不找你女儿找谁？你不会指望我吧？我可没钱给你交手术费，也没时间伺候你炕拉炕尿，你那宝贝弟弟和大侄儿还在家等着我做饭呢……”

生怕粘包赖一样，王玲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黎明没时间理论，再耽搁下去郭兰英的腿就彻底废了。

直到快凌晨了，郭兰英才从手术室里出来，医生说，至少在医院住到大年初一，回家后在床上静养一个月。

回到病房。

直到快中午了，郭兰英才不得不醒过来，孟黎明递给她粥喝，她摇头不喝，称不饿。

孟黎明眉头皱成了沟壑：“昨晚到现在一粒米没进，说不饿，你骗鬼呢？”

郭兰英扁着嘴，委屈巴巴：“我、我少吃少喝，就会少上厕所，就能少麻烦你……”

孟黎明气得想原地爆炸，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可恨之处。

孟黎明气得放下粥碗：“什么少吃少喝？你干脆不吃不喝算了，瘦成一把骨头，我扶着你也省劲儿！”

郭兰英想点头，后知后觉孟黎明在讽刺她，老实的端起粥碗吃了。

吃完饭，孟黎明冷着脸：“昨夜着急做手术，我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回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郭兰英目光闪烁：“没、没事儿，我就是摔了一跤……”

又来了，又来了！

孟黎明气得暴躁起来：“郭兰英！你能不能说句实话？你昨晚是不是陪着大舅母和夏家爸妈去舞厅了？是不是跟申威发生冲突了？是不是他们先跑了把你自己扔下了？”

郭兰英抿着嘴没吭气，但孟黎明大抵猜对了，昨天夜里，夏家夫妇和王玲，迫着郭兰英带她们一起去舞厅找夏虹，王玲留在外面放风，其他三人入内。

找到了夏虹，夏妈劝不走女儿，便来硬的，与申威等人发生冲突，夏家夫妇拉着夏虹就跑，把郭兰英自己给扔下了。

孟黎明知道自己猜对了，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郭兰英但凡脑子有老鼠脑子那么大，都干不出这等蠢事来。

同时，孟黎明也自责，自己就不该一时心软把夏虹的位置告诉郭兰英，她自己不学好，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孟黎明脸色不耐烦：“那孙金良呢？你病了，他对你不管不问？”

郭兰英眼圈一红：“他、他来看过我了，说我是为了夏家受的伤，得夏家出钱看病……”

孟黎明郁闷得要自闭了。